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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道,就被黑暗的井筒吞进肚子里去了。他捡了一个干土块,丢进井筒里,想测测井筒有多深,下面有没有积水。然而土块像被丢进无底无崖的梦里一样,一点回声都听不到。必须到井下看一看,才能知道下面的真实情况。可怎么下去呢?煤井不是水井,蹬着井壁是万万不敢下的,一脚蹬不好,滑下去就会摔成肉饼。宋长玉问村里人,辘轳还有没有?回说,辘轳早就没有了。宋长玉想到岳父的大儿子,也就是他的内兄明志刚。明志刚在矿务局救护队工作,救护队应该有滑轮、绳索等下井设备,他让金凤去找明志刚借一套设备,当没有问题。但他想了想,把这个念头放弃了。他不能在办煤矿的事情上久明志刚的情,他欠一个情,有可能被明志刚夸大成十个情,一百个情,到时候就还不清了。他听说,明志刚对金凤和他的婚事不是很赞成,明志刚让老婆放出风来,他要是敢对金凤不好,明志刚就回来揍他。这些传言,也让宋长玉对明志刚有些反感。宋长玉在岳母家见过明志刚了,他把明志刚喊哥,不知明志刚是鼻子哼还是屁股哼,答应得不是很情愿,样子颇为骄横。宋长玉心里说:“不管你有多横,你妹子也是我老婆,这没办法!”宋长玉还得去找岳父,建议岳父买回一台小绞车。
明守福听说买一台绞车需要一万多块,说钱太多了,这事还得商量。
21、埋下伏笔
绞车没有买,红煤厂探井办矿的事拖了下来。宋长玉到井口看了一次,又看了一次,恨不能变成孙悟空,飞到井下看个究竟。他在村里待不住,后来转到郑四的矿上去了。他一说他的岳父是明守福,郑四说:“明守福那个老滑头,给他当女婿可不容易。噢我知道了,你姓宋,听说红煤厂的旅游就是你搞起来的。”
宋长玉说:“也算是吧。”
“你给红煤厂引来了滚滚财源,明守福一高兴,就把他闺女赏给你了,对不对!”
“郑师傅说话真有意思。”
“明金凤我也认识,那可是一块好物质,好多人都想要,结果让明守福把物质奖励给你了,你很有福气呀!怎么样,红煤厂打算不打算开煤矿?”
“我这不是来向郑师傅学习嘛!”
“开煤矿有什么可学的,在咱这地界儿,往下一捣就是黑窟窿, 是黑窟窿就能出煤。据说在清朝红煤厂就开过煤矿,红煤厂的煤特别有名。”
“我岳父对办煤矿态度不是很积极。”
“你不要听他的,那家伙保守得很,拉泡屎还要找个背风的地方呢!他不干,你就自己干。咱们国家的事你不懂,要干什么事都得趁早,等国家醒过闷儿来,把口子一收,你再想开就晚了。”郑四给宋长玉提供了一些信息,其中说到,乔集矿的矿长唐洪涛,一边干着国家大矿的矿长,一边还在附近农村开了一个小煤矿呢!唐洪涛打的是扶持地方小煤矿和与小煤矿联营的旗号,矿上出图纸、技术、资金、设备,村里出土地、人力,所得收入,矿上与村里四六开,矿上得六成,村里得四成。因小煤矿出的煤不在国家计划之内,不受计划支配,唐洪涛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分到的钱就进了矿上的小金库。有了小金库,唐洪涛捞起钱来就方便了。唐洪涛不仅自己捞钱,还拿钱向上面的人买好。唐洪涛买好的手段很高明,是以集资的名义让矿务局、市煤管局、省煤管局的有关领导出点钱,转眼就说赚钱了,要给出资人分红。比如某个领导出了一千,他很快给人家五千。郑四说:“唐洪涛搞的那一套,哄老百姓可以,哄我可不行,他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他拉什么屎。咱这么说吧,国家的煤就像一块肥肉,谁都可以吃一口。谁吃到了,算谁有本事。吃不到的,你也别怨别人,是你自己没长那个钩子嘴。我怎么着,大前年我还在劳改煤矿劳动改造呢,一转眼咱也是矿长了,连县长都喊我老弟。依我看唐洪涛也是个聪明人,听说他把上边的人喂得差不多了,把人家的胡子也捋顺了,下一步就要升到矿务局当副局长。”
郑四说到唐洪涛,又勾起宋长玉对唐洪涛的不满和仇恨。唐洪涛原来也是个农村人,只不过后来当了官,才变成城里人。唐洪涛升了官,发了财,把农村老婆甩掉,又娶了城里人作老婆,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得。唐洪涛自己得足了好处,却容不得农村人得一点好处,欲把他宋长玉置于死地而后快。唐洪涛要是升了副局长,管的面会更宽,权力会更大,得到的好处也会更多,他得想办法给唐洪涛上点儿烂眼的眼药儿才好。上次他给矿务局组织部部长写了信,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大概因为他没提出什么证据,人家就不理他。他要是告唐洪涛在矿上私设小金库,自己捞钱,恐怕还拿不出什么证据。不行的话,他就制造出一个证据,并把证据抓在自己手里,告一下唐洪涛试试。
回到村里,宋长玉对岳父说:“乔集矿有淘汰下来的小绞车,爸可以去要一个。爸既然认识唐洪涛,您又是村里的支部书记,唐洪涛不能不考虑工农关系。”
岳父说:“唐洪涛不一定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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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可以不说要,说借。”
“这个我知道。”
见岳父还在犹豫,宋长玉说:“要不咱就花点钱,给唐洪涛塞点儿好处,我听说唐洪涛吃这个。咱们花个三千两千的,一万块钱的大头儿就省下了。村里要是钱不凑手,我去找人借点儿。”
“这点钱村里还拿得出。”
为了让岳父早点去找唐洪涛,宋长玉又说:“我听说好几个小煤矿都是请求大矿支援,大矿不仅支援小煤矿小型设备,把工程技术人员都派出来了。凭爸您的面子,一定马到成功。只要您把小绞车借回来,咱们的人马上就可以下井。”
见岳父带着砖瓦厂的拖拉机去乔集矿找唐洪涛,宋长玉觉得自己的计策几乎成功了一半,心中不免暗暗有些激动。这个计策是他突然想起来的,称得上一箭双雕。只要岳父依计而行,把计策落实成功,不但可以拉回小绞车,还造下了唐洪涛收受贿赂和私卖国家财产的证据,到那时候,他把证据往唐洪涛的上级单位一告,看唐洪涛怎么逃脱!他相信,唐洪涛看重权力,别的人也看重权力;唐洪涛想升官,别的人也想升官,跟唐洪涛争权的人肯定会有。如果他一个人告不倒唐洪涛,就打听打听,看看哪个副矿长或副书记跟唐洪涛有矛盾,就把证据提供给那些人,大家联起手来,一块儿把唐洪涛拉下马。
岳父回来了,拖拉机的拖斗里是空的,没有拉回小绞车。宋长玉问岳父:“您没见到唐矿长吗?”
“见到了,唐矿长很热情,说要跟有关部门说一下,让咱们后天去拉小绞车。”
宋长玉禁不住高兴地说:“太好了!爸,还是您的面子大呀!要是我去,唐矿长准把我撅回来。”他最关心的是唐洪涛收了钱没有,遂压低声音问:“唐矿长把钱收下了?”
岳父点点头。
“您给他多少?是三千还是两千?”
岳父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又倏地把指头收回,对宋长玉说:“不要对别人说。”
宋长玉一语双关地说:“这下就好办了!”
过了两天,岳父果然把小绞车拉回来了,一同拉回来的还有滑轮、钢丝绳,外带一只大号铁质罐筒。把木头井架支起来,把小绞车安装好,宋长玉拿了一支手电筒和一把铁锨,就要下井看看。明守福对下井是很恐惧的,他问宋长玉:“你先下吗?我看让别人先下吧?”
宋长玉说:“我不下让谁下呢?”
来井口帮忙的是砖瓦厂的几个人,明守福看到谁,谁就塌下了眼皮,看样子没一个人愿意下。
金凤也到井口来了,眼巴巴地看着宋长玉,也不想让宋长玉第一个下井。宋长玉是她的丈夫,在新落成的房子里,她和宋长玉已经有了那种事,她不心疼自己的丈夫谁心疼呢!她问:“井下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宋长玉说:“有没有危险,只有下去看看才知道。”
“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呢?”金凤的眼里含了泪。
宋长玉看到了金凤眼里的泪,他的眼睛也差点湿了,心中并升起一种类似悲壮的情感。吃不得苦中苦,做不成人上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一连串词意相关的词他都想起来了。他必须带头下去,让岳父看看,为了红煤厂的经济发展,他是义无反顾的,是奋不顾身的。同时,他要摸清这个煤井的底,亲手掌握第一手资料。比如井下若是有珍宝的话,让别人先把珍宝看到就不好了。他在井上另外拴了一根长绳,长绳上方系了一个铃铛,告诉金凤和井上的人,若需要停车,他就晃一下铃;通知开车提升,他就晃乱铃。宋长玉对煤井里的状况心里也没底,也很害怕。想想看,几十年过去了,井上早已改朝换代,谁知井下会是什么样呢?他坐上罐筒,当罐筒徐徐放入井筒的一刹那,真有一种下地狱的感觉。罐筒在往下放,他的心却像是在往上提,一直提到嗓子眼那里,仿佛一不小心,那颗恐惧的心就会从嘴里吐出来。为了防止出现那样的事,他闭紧嘴巴,一口一口往下咽吐沫。其实他嘴里并没有吐沫,往下滚动的是他的喉节,咽下的是紧张的空气。他怕什么呢?不是怕井下曾经死过人,也不是怕井下氧气不足,说来可笑,他怕的是井下万一生存着蟒蛇。他小时候听大人讲,老家村东河边那座废弃的砖窑里,盘踞着一条巨大的蟒蛇。有人看见蟒蛇出来到河边喝水,身子粗得像布袋,头大得像笆斗,两只眼睛像两只红灯笼。蟒蛇的头探进河里,尾巴还在窑洞里没出来。蟒蛇到河里喝一次水,半槽河水霎时间矮下去一尺。说蟒蛇吃起人来更不当回事,在半里地之外往肚子里一吸,如吸下去一枚小肉丸儿。他还听人说过,凡是一个洞子久弃不用,就很容易成为蟒蛇的窝。罐筒越往下放,凉气就越大,如传说中蟒蛇口里呼出的气体。他用手电筒照照井壁,那些又黑又圆又湿又亮的木头无不像蟒蛇的身体。他跟自己打了一个赌,万一井下有蟒蛇,万一他被蟒蛇吃掉,怪他的命不好。要是不被蟒蛇吃掉呢,他就有可能当上矿长,从此大福大贵。他去郑四的矿,听罢郑四自称矿长,他心里一动,受到很大启发。郑四能当矿长,他为什么不能呢?郑四是犯过罪的人,是身上有污点的人,这样的人都能当矿长,而他走得正,站得正,身上清清白白,当矿长更没问题。他不承认被乔集矿解除劳动合同就是什么污点,那是不愿意成为他老丈人的唐洪涛对他的污蔑和陷害。唐洪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要是也当上矿长,在名义上和现在的唐洪涛就可以平起平坐。
宋长玉赌赢了,他在井下没遇到什么蟒蛇,没有被 蟒蛇吞掉。既然老天爷让他赢,红煤厂矿的矿长他就当定了。井下的情况还算不错,整个井筒没有塌掉,还可以使用。他原来估计井底会有积水,但积水并不多,还没有盖过脚面。往巷道里面走,积水没有了。他在巷道中间看见一个荆条编的筐头子,筐头子上面拴着绳子,里面盛着一些煤块。他纳闷筐头子这长时间还没沤烂,用脚尖一碰,筐头子随即解体,里面的煤块轰然摊成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