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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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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道,“酒妹快了吧?”
    那个道,“嫂子快生了,不在家守着啊。”
    也有的道,“恭喜啊,酒妹生了请我们喝酒啊。”
    村人都知道酒妹的酒酿得好,对他家的酒巴望得紧。
    邹阳表面上憨憨的笑着,心里则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遇上的熟人,跟他打招呼,他一边回着话,两只眼睛却只是紧紧地盯着别人看,想要看出点破绽和蹊跷来。
    看来看去,他还是失望了。
    这些人,从头发眉毛到一身上下的衣裳,到最下面的双脚,再到走路说话的姿势声调,一往如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喊他阳哥的,仍然喊他阳哥;叫他邹叔的,还是叫他邹叔。村里养了狗的人家,以前冲他吠叫的,现在仍冲他吠叫;以前熟悉了的,现在见到他还是跑上来围着欢天喜地的转圈子。
    这个村的人,全被蒙了心,连畜生都不例外,只有邹阳一个人知道真相。
    可是现在,不论他说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的了,甚至还会被人当作笑柄。
    他感到村里压上了一朵阴森森的乌云,搞得到处都是荫凉荫凉。
    大白天的,太阳亮晃晃的,他一路上走着,却只是感到冷,总担心路边那些草篷藤绊子中冷不丁会蹿出什么东西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把人吞了。脑海中总是闪过一幅画面,怪蟒又出现了,盘桓在村的上空,张牙舞爪,吞云吐雾,接着向村里直冲下来,下边的人惊叫着四下逃散,但快不过怪蟒,于是最血腥的一幕发生了,怪蟒到处疯狂地追着吞人,那条尾巴把全村打成了一团碎烂,打死的大人小孩无数,血水把地面都染红了。
    邹阳只感到眼前一阵死黑,呼吸困难,双脚无力地软了下来,全身缩瑟着,抖作一团。
    过了许久,他才想要回到家里,连忙尽力的站起身来,使劲睁大眼睛,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回到自家门外了。
    酒妹正好从屋里出来,看着他惊道,“你怎么了,脸色变成这样?”想必他这时的脸色十分难看。
    但邹阳一点也没有听到她的话,气喘喘的,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去。
    酒妹见事情不对头,连忙挺着大肚子过来扶着。把他扶进屋,扶到床上去。
    邹阳爬上床,全身照例抖缩着,蒙头就睡,下午就发起高烧来,满口胡言乱语。
    一会儿叫道,“血!血!血!”
    一会儿叫道,“怪蟒!怪蟒!怪蟒!”
    一会儿又叫道,“河里……河里……河……”
    跟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酒妹吓坏了,正逢着七姑过来,忙把这事告诉了她。
    两个人围在床边,掐脉、摸额头、观眼色、听他呓语……弄了一阵子,完了七姑坚定地说,“邹阳中邪了!”
    酒妹大吃一惊,“那该怎么办?”虽说她平时也是和邹阳一样不怎么相信那些歪门邪道的,可是看见自家的相公突然变得这样,心里早没了定准,眼睛直巴巴的望着七姑。
    七姑定了定神,说,“这个好办,你怀着孩子,不宜出门,阿姑去帮你请巫婆!”
    酒妹道,“要请巫婆?”
    七姑道,“可不是,你看他发高烧又胡言乱语的,就是中邪的特征,村里的巫婆虽然有时不怎么灵的,但是好歹要试一试,万一不灵了,阿姑再给你叫人到外村去请啊,你顾着自己的身子,别担心,邹阳的事,交给你七姑了!”
    酒妹千恩万谢地,差点要给她叩头。
    七姑见事情有些紧急,嘱咐两句,赶紧去了。
    她去后,酒妹记着她的嘱咐,到厨房去熬了些稀粥,端进房来。候着粥冷后,便把神智不清的邹阳扶起,端起粥去喂他,哄婴儿一般地哄着。


    邹阳渐渐有了些些感觉,灵魂归位,听见酒妹柔细地声音在旁边轻轻地唤着,“相公,张嘴,张嘴啊。相公乖,来,喝粥粥,喝完粥粥接着睡,乖啊。”
    他无气无力地睁大眼睛,见到酒妹端着竟是一碗血水,惊叫一声,把碗打翻,人又昏了过去。
    事实上那哪里是什么血水,分明就是一碗大米粥。
    酒妹大惊失色,连忙又去唤他。这一回,却再唤不醒了。
    酒妹又惊又怕,守着床边,一刻也不也离开,只巴望着七姑早些把巫婆请来。
    时过不久,门外来了一些人,共有七八个,叫着邹阳的名字。
    酒妹在屋里应承着,那帮人便前前后后地进了屋。
    原来,七姑是个嘴巴把不住风的人,路上遇到些人,便把邹阳中邪的事相告。
    这件事很快在村里传开,大伙儿感到奇怪,多有挺他担心的,一齐来看。
    这个也问,“邹阳没事吧?”
    那个也问,“好好的,邹阳这是怎么了?”
    来了一批,走了;走了一批又来一批,邹阳家里倒热闹起来了。
 第8集:缠人恶梦(下)
    傍晚时分,村里人全收了工,回到家后,那些跟斗阳家熟的,又来了几批,三四个的,七八个的。
    邹阳在村里人缘极好,这事倒成了个大新闻,一时间传到人尽皆知,小孩子都知道邹叔叔中邪了。
    几个邹阳的亲戚留了下来,帮着酒妹照看邹阳。
    天黑透了,七姑才回,不等酒妹问自己先发了话,“酒妹,不巧得很,巫婆不在家,我等得天黑了,没见回,只好先回来了。”
    酒妹作急道,“那怎么办?”
    七姑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有叫人连夜到外村去请。”
    这时在房中的,除了酒妹七姑,还有十余人,算来都是邹阳的亲朋。
    七姑跟酒妹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让邹阳的两个同族侄子邹欢邹笑到外村去请人。
    事情紧急,为防路上蛇虫突袭,两人各操一根棍子在手中作为武器,借着月光忙不迭地去了。
    七姑又叫人扎火把,人多办事快,一会儿几根通长的火把扎起。
    随后,七姑又叫了两三人,打起火把到村外的水沟田埂边寻找“水蜈蚣”、“水杨柳”之类的退烧草药。
    该去的人去了,大家又都守在床边,议论着邹阳的病因。
    当然,议论来议论去,他们也是弄不清其中原因的。
    真正的原因只有邹阳自己清楚,他在脑海里全是阴森的河水和凶恶的大蟒,数度惊醒,数度昏迷。
    这样闹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强行灌下两碗退烧草药汤后,才算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人们也被他折腾了一整夜,有几个受不住的,天亮后便回自家休息了。
    上午,又有更多的人来看邹阳。屋里屋外都是人,比昨天还热闹了。


    邹欢邹笑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说是外村的巫婆和师公都不在家,没请到。
    酒妹担心得不得了,顾不得昨夜瘦了一圈,仍守着邹阳。
    七姑看不过眼,又叫了两个刚来的,帮着守看,好说歹说劝着酒妹也去休息,酒妹不敢走开,便伏在屋里的桌子上打盹。
    幸好,喝了那两碗退烧汤之后,邹阳没有再闹,一直安安静静地睡着。
    村里的人,多半有活要忙,陆续的散了。
    七姑快要困得不行了,赶紧回家把自已的女儿小铃子叫了来,帮着守看,自己也伏在酒妹那张桌子上打盹。
    中午,酒妹先醒了,去看邹阳,发现邹阳总算有了些人色。
    呼吸平稳,也不再做恶梦说胡话了。
    酒妹问小铃子,“你叔叔醒过没?”
    小铃子乖巧地答道,“没醒过,一直在睡呢。”
    酒妹爱怜地摸摸小铃子的头,“饿不饿,婶去给你做饭吃啊。”
    小铃子说,“不饿。婶婶要是饿了,小铃子去做饭啊,小铃子也会做饭的。”说着,自己去了。酒妹便仍然守着床边。
    一个下午无事,到了黄昏,邹阳的高烧退了,睁开了茫然的眼睛。
    在酒妹七姑的劝说下,吃了半碗饭。
    但是,他的脑海里,仍闪动着河水怪蟒和那些记得真真切切的记忆。
    晚上,仍有不少人来看他,邹阳已能冲着来人们点点头了,见他在康复,大家都很高兴。
    邹欢邹笑也来了,这个晚上,他俩自愿留下来照看邹阳。
    邹阳的身体很快恢复,除了比以前略略有点瘦,没有任何变化。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事后,邹阳夫妇为了感谢邻里亲朋们的帮忙照顾,特地在逢集的日子去外面买了些好菜回来,请他们吃了一顿大餐。
    当一切复归平静后,河水已退了,村里的人,吆五喝六的,有的下地忙活,有的下河打渔去了。
    那些打渔人的孩子们站在河边,拣鱼,丢石子,追赶着叫闹着玩耍。
    野草嫩嫩的,抽丝似的长着;树木翠翠的,枝叶随风翻摆。
    邹阳门前的那个大坪,也有村里的孩子们在玩,在喊。
    他们用长长的葛藤来跳绳,用公鸡身上拔下来的漂亮的羽毛做成键子踢,有些孩子还把圆滚滚身子在坪边的草地上来回打滚。
    上午和黄昏是最热闹的时候,也在这个时候,孩子们简直集体出动。
    怎么看,这个村里都是超级正常,没有任何邪恶诡异现象的。
    大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去捉蛙捉鱼,去摘花,去追蝴蝶,全忙开了。
    为了家计,邹阳也得下河打渔。
    白天里,他跟人们一样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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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收工时,上了岸,却总是在河边莫名其妙地站上一会儿,望着曾经被河水淹没的河下村发一会儿呆。
    回到家里,他跟人们一样吃饭睡觉。休息前,酒妹唤了,他却总是要屋前屋后的转上几圈,仔仔细细地查看过才肯上床。
    这些,酒妹自然早注意到了,可是想到春夏之际正是蛇虫繁殖的季节,相公也许只是担心蛇虫爬进屋中来,所以从没在意。
    日子自自然然地过着,象村口那条河水,一如既往的流着。
    夏天来了,天气渐渐炎热。
    酒妹眼看要生孩子。
    邹阳白天拼死拼活的打渔,晚上还把鱼加工成鱼干,到了逢集的日子,大担地挑到镇上去卖,卖了钱便到家里存起来。
    他暗中打了主意,只等酒妹一生下孩子,立刻带着她离开这个**庄,走得远远的,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再不回来了。
    这个村庄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在邹阳心里,其实仍是倒海翻江的,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怕自己被别人笑作疯子,更怕吓倒酒妹和酒妹肚里的孩子。
    日子依然这样过下去,邹阳白天忙着,晚上哄着自己的爱妻,时常摸着酒妹鼓鼓的肚皮,巴望着她快些把孩子生下来。
    说也奇怪,酒妹到现在,怀胎足足十月有余,却始终不见孩子呱呱落地。
    一晃眼四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一晃眼五月过去了,还是如此。
    到了六月的最后一天,邹阳一个晚上没睡着,只盼着儿子能在这一天晚上出世,哪知等到天亮孩子仍然没有出生。
 第9集:危言耸听
    邹阳又惊又奇,白天便没有出工。
    不光是他,就是酒妹自己,也觉得惊奇起来,常常问道,“孩子怎么还不出生啊?”七姑是过来人,但对于这类事情,也不甚明了。
    一晃眼,七月又快过去了,足足怀孕十四月的酒妹没见孩子下地。
    渐渐的,村里的谣言又传了起来,有人怀疑酒妹怀的孩子是个死胎,早死在腹中了,只是胎衣未下;有人怀疑怀了天胎,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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