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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记住这句话的。”他不动声色地说,眼见他不上她的圈套,令她的自尊心进一步受到了挫伤。
“我可以打电话叫警察。”
“尽管去打,”他主动地说,很明显,她的这种虚张声势让他感到好笑。他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坐在正对着长沙发的疤痕累累的咖啡桌旁。他将两肘支在双膝上,紧紧地盯着她,眼光直射进她的眼睛深处。“我正想好好跟你理论理论呢。你躺着没法起来,孩子出生还不到一个星期,你的车还
没修好,你住的地方离城里有好几公里路,我是你能找到的最近的邻居。你要回去,以陷入困境告终,这种想法实在毫无道理。”
她想扭动一下身子,摆脱他的凝视,但却被他的眼光罩住了,就像一只被汽车的前灯光照住而不知所措的雌鹿一样。此外,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他说的确实有一点道理——嗯,还不止一点——不过这仍然使她十分恼火。“我能打电话给雷。”
他的嘴角向下稍稍一撇。“雷是谁?”
“雷·梅隆是——是艾伦的一个朋友。他说过,孩子出生时,他会前来帮忙,但是安吉拉决定要早些来到人世,雷到菲尼克斯看亲戚去了。他说好明天回来。”
他下巴上的一块肌肉抽动了一下,专注的凝视令她的血没来由地沸腾起来。“那么就等他回来后,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很好。就随你意吧,福琼,”她气势汹汹地说。“不过我们得先达成某种协议……一种交易……另一个你会遵守的协议,这样我们才能达成一致,你也别再试图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想休战?”
“是的,我想这是个好主意。”
他专注的眼光移向她的嘴唇,她的呼吸突然停住了,梗在了喉咙和肺之间。一时间,她肯定他想吻她。他的身子探向她,离她那么近,都能感觉到他的热气,看到他胡须下回皮肤上的毛孔。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成交。”
她抬眼迎上他的眼睛,那么深不可测的双眸,令她看魔。蓝灰色,充满激情,渴望着获得冲破禁区的欢乐。
一刹那,两人都一言不发,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怦怦跳动。
他先将眼光移开,喘着气,嘟囔着说了句什么。“我,呃,我最好再去拿点柴火来。”他摇晃着站起身,大步走到后门的走廊。等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后,莱丝丽一下子靠到了沙发上,慢慢吐出气来。这样接近查斯是很危险的,但他们两人刚刚达成协议,她至少要在这儿再呆上一阵。
“太好了。”她咕哝道。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此接近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一个眼神就能令她的心停止跳动,她接近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在发疯。然而,说心里话,她内心有一部分在为这种前景而激动。如果她仔细窥察自己的内心,就能明白,她的心有一部分是渴望在这儿多呆上几天的。她最不愿承认的就是,她正在习惯于查斯和这间小屋,习惯于和他呆在一起。
“赶快刹车。”她警告自己。这类想法一定得抛到脑后。查斯·福琼是很性感,一分钟前还生硬得不可理喻,转眼又是那么彬彬有礼,但她不能因此就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任何神智清醒的女人都不会爱上他这样的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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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她呆住了。她莫不是堕人情网了吧!决不要再重蹈覆辙了。决不要再跟查斯·福琼或是任何人发生这样的关系了。
然而,当她瞥了一眼后门走廊的窗户时,她看见他正挥动斧子,在大雪覆盖的田野和树木的雪白背景的衬托下,他的侧影轮廓分明,于是她明白,她有麻烦了。
大麻烦。
第四章
“新年好。”莱丝丽将装着夏敦埃葡萄酒的酒杯与查斯的酒杯碰了碰。“这不是香槟,不过必须得干了这杯。”
“谢谢。”他只是朝她淡淡一笑。他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上,背倚着长沙发,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伸到了房间的半中央,眼睛凝视着炉火。
莱丝丽不想被他的坏情绪影响,她将双膝缩拢到胸前,看着放在沙发旁边的抽屉摇篮,安吉拉在里面睡得正香。兰博跟往常一样躺在桌子底下,炉栅里一直没灭的炉火噼噼啪啪烧得那么欢快。“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祝新的一年里充满欢乐,事业有成。”
“阿门。”他又和她碰了碰杯,同时转过身,正视着她。他的眼光十分复杂,身子也非常紧张,但他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只在乎事业有成。”
“我也是。”她勇敢地迎上了他的凝视,然后将眼光移开。房间突然显得如此狭小,造成了一种亲昵的气氛,令她的喉咙感到十分干燥。她喝了一小口酒。夏敦埃酒顺着她的喉咙流了下去,凉嗖嗖的,但是她仍然感到十分不自在。
“把你丈夫的事讲给我听听吧,”他提议道,找了——个他们俩一直回避的话题。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出了什么事?”
她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她神经质地转动着酒杯。“在划船时,他心脏病发作。来不及送到医院抢救。”因为他的情妇不知道心肺复苏法。她很快地又喝了一口酒。她不愿意想到艾伦。
“不,我是想问,你们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他的声音很低沉,很熟悉,有一刹那,莱丝丽很想把自己复杂的一生一五一十全告诉他。她踌躇着,他又稍稍向她靠近一点,由于他们两人都靠着沙发,他的腿离她只有几厘米,他的肩膀碰到了她的肩膀。“你对这事说得不多,不过我有个感觉,你并不幸福。”
“噢,好吧。”没有理由撒谎,她想,查斯应该了解真相。毕竟他救过她的命。“那并不是一桩美满的婚姻,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他等待着,她长长地、精疲力竭地吸了口气。她该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年轻人的生气勃勃是怎样慢慢地被冷漠所销蚀,在艾伦说二十岁的年龄差距不会对他们的关系造成影响时,她完全信了他的话。“他,嗯,年龄大了许多,而且结过婚。没有孩子。”她转动着仍然戴在右手上的结婚戒指。“我们结婚时,他已经离婚好几年了,我想,不,我相信我爱他,他也爱我,没有什么妨碍我们的关系。当然,这种想法十分愚蠢。”她看了查斯一眼,同时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我那时真是天真。但渐渐地,我们忽略了对方,他有了别的女人。而麻烦的是,我怀孕了。”
查斯眯起了眼睛,嘴唇抿得紧紧的,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绷了起来,好像他准备和人打上一架,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阴沉的眼神看着她。
“我们决定再试着改变一下,弥补破裂的婚姻,因为我们都要成为父母了。我以为有个孩子会改变一切。”她的眼珠转动着,感叹自己那时的天真。“当时,我以为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一起去了几家婚姻咨询机构。艾伦告诉婚姻指导员,跟另一个女人的关系已完全结束。我希望自己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她轻轻笑了起来,但笑声里只有苦涩。“长话短说吧,我们之间就再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后来,有一天,他去钓鱼。据说是一个人。他就是那时候死的。”她的喉咙抽紧了,她凝视着炉火,回忆着那场痛苦,又一次感受到遭人背叛时的那种剧烈的头痛。“当然,那完全是个谎言。他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也就是他要别人相信不再来往的那个女人。”莱丝丽耸了耸肩,不想把话题老留在艾伦和他的背信弃义上。“按他们所说,这件事就是这样。因此现在就只剩下我和安吉拉了。”这真太好了。事情就该是这样。她的生活中不必非要有个男人。肯定不能要一个欺骗过她的人。
“你爱过他吗?”
这问题令她一惊,尽管她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艾伦吗?”她想了想。“一开始,我想我是爱他的。而现在……”她摇了摇头,感慨自己的生活竟如此复杂;而生活一度曾是那么明朗。“……我也吃不准。”
“我想,这也没关系,”他说。“我想爱情是被估计过高了。”
“你这么想?”
“唔。”
“听起来像是一个受过火刑的人的哲学。”
“我们都受过火刑。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从酒杯里喝下一大口酒,然后,看也不看她一眼,说道:“如果你觉得能行的话,我想,明天你可以回家了。”
“谢谢你了,主人。”她逗趣地说,但这个笑话让人觉得十分无味。
他不想再强作欢颜。整整一天,他的心情一点点在变坏。现在,时间已近午夜,他阴沉着脸,与内心的邪念做着殊死的较量。
“你怎么啦?”她最后问了一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今天你完全不像你自己了。”
“我当然是我喽。”
“噢,行了,查斯。”她不想再玩语言游戏了。“你的内心在为什么事烦恼。我不觉得那是因为我和安吉拉的离去让你难过。”她摇了摇头,头发摩擦着她的针织套衫后背。“不,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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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酒杯放在两只手掌里转动着,想了一会儿。“新年前夜不是我在一年中最喜欢的时刻。”
“可这是新的开始啊。”
“不错。”他站起来,好像要转移这个话题,“我并不觉得这个节日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却一点不想这么做。在他们的关系正变得逐渐接近时,她不想放弃这个话题。
“那你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他犹豫着。“让我们这么说吧,那些系着华而不实的红丝带的东西,让我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行了吧?”
莱丝丽不想就此让他搪塞过去。这个男人见过她的裸体,为她接生过婴儿,服侍她和安吉拉足有一个星期,还抽出时间去照顾她的牲畜和她的家。起码她能同情地听听他的倾诉。
“出什么事了?”看他向厨房走去,她发问道。
“我不想谈这些。”
“为什么?”
他伸手去取他挂在后门口小钉上的夹克。“这纯粹是些私事。”
她站起身来,咬紧牙关强忍着脚踝的一阵剧痛。她怒火中烧,急急向厨房走去。“难道生孩子以及跟守护天使谈心就不是私事吗?”
“别去谈它吧,莱丝丽。”
“别敷衍我,查斯。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
“什么事也没有,行了吧?别再提这事了。”他怒气冲冲地将手臂伸进夹克的袖子,然后去取帽子。“我要去查看牛犊了。一会儿就回来。”
“都快半夜了。”
他恍若未闻,径自用力拉开后门,大步走进苍茫的夜色。“你在逃避,福琼。”她压低嗓门说,决定等他回来。
她在厨房里漫无目的地呆着,做做清洁工作,然后叠好桌子上的衣服。差不多过去了四十五分钟,她开始焦急起来,这时她听到后门廊上有他的跺脚声。几分钟后他拉开了后门,一股冷空气随之带进了房间,炉火晃动起来,烛光也闪烁不定。
“我以为你上床了。”
“我觉得我们的谈话没有结束。”
“它当然结束了。”他将外衣挂在后门口的小钉上,她注意到他的皮肤冻得通红,他的瞳孔张得大大的。
“就因为你这么说,它才没有。”
“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