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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退却。
柳海鹰澄澈的眸子瞪着儿子,有那么几秒,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落寞:“还掂记着陆瑶吧?宇凡,你跟她不可能,今生,永远没有这个可能性。”
柳宇凡不耐烦地从妈妈脸上扫过:“在你心目中,难道你的儿子就真的一无是处吗。”
“恰恰相反。”
“那你还说这种话奚落我。”
“宇凡,陆瑶是你的妹妹,她是你舅舅的女儿。”柳海鹰当着儿子的面说出这个事实,着实费了些勇气。”
“妈……”柳宇凡的眸子蓦地瞪大了一倍,“你不是受什么打击了吧?”妈妈一直在加拿大,从来没见过陆瑶,更不要说她的家人,她的话,他不信。
“我给你外公上坟的时候碰上她了,她跟她妈妈在一起。三十多年没见,要不是我嫂子耳垂上戴着我们柳家的传家宝,我几乎认不出她们。”
终于还是将檀香山下遇到陆瑶的事情说了出来,柳海鹰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轻松了不少。
可柳宇凡却陷入了迷茫中:“你是说,陆瑶在新城?”
程骏找到陆瑶的时候,她那张耐看的脸,几乎瘦下去了一圈,端着一盆衣服在医院的公用水池边洗。
彤彤先在走廊里看到了他,立刻象一只小鸟般扑楞着两只小手奔过来,在他脸上留下无数个湿湿的唇印。
“妈妈呢?”
小家伙歪着脖子,左看右看,盯着爸爸的脸,象要把他写进自己的记忆里一样,犹豫了好久才伸手向水房一指:“给奶奶洗衣服。”
陆瑶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没有扎,披散下来,摭住了半边脸,人更显得憔悴。看得程骏心里难受,扔下手中牵着的儿子,疾走了两步,从陆瑶手里夺过水盆,一下子撇开,冰凉的水泼到他的手上奇Qīsūu。сom书,浸骨子的凉。
“以后不准再动这些。”不锈钢的水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盆子里的衣服泼了一地。陆瑶恍过神来,突然看到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怒气一下子窜上来,抡起小拳头照着程骏的胸膛上就捶下去:“混蛋,你凭什么干涉我。”
“陆瑶,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这副样子,我心疼。”程骏眼里突然漫上一层雾气,害怕被陆瑶看到,顺势抓住她的小拳头,轻轻用力,将她单薄的身体带入怀中,大手在瘦削的后背轻轻的抚。
“以后不谁再一声不响的离开,不准再一个月不打一个电话,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不准,所有的一切都不准。”他把头埋在陆瑶的发稍间,眼里的湿润终于再没有忍住,蓦地窜出来。
陆瑶被程骏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懵住,双手抵在胸着,想将他推离开一点,必竟,这里是医院,是公众场合。
不用力还好,这一下,程骏抱得她更紧。分别了二十七天,他在孤独里好像挣扎了一个世纪。曾经,想过实在无继续时,便放开彼此,从此不再坚守这种单纯的婚姻。哪里知道,真的想放手的时候,才发觉,这段感情,这段互相依偎的亲情,早已象鱼鳞般长进了他的生命里,想要剥离,痛的何止是肌肤。
身后,柳宇凡怔怔地看着这一画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酸酸,甜甜的。一直以来,压抑了许久的柔情,渐渐在眼底聚拢。
可站在门口的小家伙却不干了,小嘴厥得高高的,双手插腰,鼻子里冷冷地呼出不满,连柳宇凡也拉不住,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陆文静还在透析室作血液透析,躺在床上,看到玻璃窗外那张生气的小脸,向彤彤招了招手。
“怎么了这是,是谁惹到我们家小王子了。”奶奶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脸上的笑,慈祥。
彤彤瞪着一对漂亮的眼珠,看着旁边的机器里,从奶奶手臂上抽出来的粉色液体被吸进去,在那些透明的管子里来回的循环流动,鼓着个腮,一语不发。
机器上显示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护士已经开始清理透明的胶管。
“气死我了,哼,他都还没亲我呢。”彤彤终于把不满倒出来,鼻子里依旧呼呼地喘。
陆文静愣了一下,瞬间就恢复常态的笑了:“说谁呢这是,看把我孙子给气的。”
“爸爸呗,他刚来就去跟妈妈亲热,也不顾忌一下我的感情。”
陆文静一听,乐了:“感情这是吃醋了,唷,怪不得呢。”
旁边的护士也给听乐了,看看漂亮的小男孩,满眼满眉的笑容:“人小鬼大,思想复杂,小小年纪,竟然连大人们之间的事情都懂。”
小家伙本想在奶奶这儿赚一把同情,却被奶奶取笑,更是上火,小眼睛一瞪,在地上跳得老高。
陆瑶和程骏进来时,小家伙还在火大地满地转圈。
陆文静早在一年前就查出了尿毒症,一直都瞒着陆瑶在独自做血液透析。她自知自己剩余的时间已不多,争分夺秒地在完成自己最后的著作。
那天陆瑶将晕倒的妈妈送到医院后才知道,原来,妈妈的病,竟然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
“大夫,我妈妈的病,可以治吗?”在医生办公室哭够了的陆瑶,抽噎着转过身,泪眼婆娑的看大夫的脸。
“这种病,除了换肾之外,没有任何希望。血液透析,也只是暂时维持生命的一种措施,不是长久之计,建议你们还是考虑换肾吧。”
肾脏移植,已不是什么攻坚难题,只要等到合适的肾源,便可以手术。陆瑶坐在妈妈的病床前哭,眼睛红红的。
“哭什么呀,我这不还没死呢吗。”陆文静打趣地鼓励女儿,心里也跟着难受。
“我哭,我生气才哭的嘛,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不把我当你女儿了,早早地把我赶出家门,不让我在你身边,竟给自私找借口。”陆瑶边哭,边拉着妈妈的手抚,心里疼疼的,不知多少的不忍在挣扎。
“看你这孩子,让你早早儿的出国,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陆文静知道女儿的伤心是为哪般,脸上带着笑,一来一回地跟女儿斗嘴,脸上却满满的都是幸福。
“哪儿是我找借口,就是你自私吗,反正我不管,你欠我的,我要你还给我,一分一毫的都不准差我的。”
陆文静一愣:“怎么还欠上你的了,说说,妈妈差了你什么了。”
“母爱。”陆瑶突然抹掉脸上的泪,义正辞严的对上妈妈:“就象我对彤彤一样,一点都不能少,相反,还要更多的,直到我再也要不动为止。”
陆文静顿时语塞,女儿细腻的心事,她从小就知,女儿的不舍,她也更是明白,只是,现在的这种状况,她又拿什么去给她承诺呢。
陆瑶瞒着妈妈,去检查了身体。
结果出来,她的各项检查均附合指标,与陆文静的配型完全一致。
“移植器官不是小手术,我们需要你的家属到场签字。”医生看着在门外蹦蹦跳跳的彤彤,为难地皱下了眉头。
“我是妈妈唯一的亲人,我可以为自己负责,医嘱我也可以自己来签。”陆瑶明白医生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从人体摘一个器官,不是儿戏,我们有规定,捐献者,手术时必须有直系亲属在场,否则,我们是不同意手术的。”
医生的态度坚决,陆瑶再不分辩,闷闷地转身。
直系亲属!
现在,除了彤彤,还有谁是她的直系亲属呢?
医院,医生,担心的,无非是手术风险和责任问题,可是,既然她将妈妈交付给了医院和医生,也就是交给他们的一种信任。问题,并不能解决,难的是,一旦真的有意外发生,孤单一个的彤彤,又要交付给谁呢?
考虑了良久,不知道程骏那边的情况,更不知道他去北京赴任了没有,试探性的将电话打到了柳宇凡的办公室。
是他的秘书接的:“请问懂事长午睡了吗?”柳宇凡有午睡的习惯,不管多忙,这个习惯多少年都雷打不动。陆瑶的目的很明确,如果柳宇凡午睡了,那证明现在程骏还在。
虽然程骏从没在陆瑶面前提过,但是从柳海鹰的言语中,陆瑶分析,程骏实际上还暗暗地管理着程氏的生意。
如果程骏走了,那枫城这边的事情会全部落到柳宇凡的身上。
秘书的答复很简捷:“我们董事长刚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谢谢,没有了。”陆瑶仓惶挂了电话,心咚咚直跳。
程骏还在,还没有离开枫城!那就意味着,他身边的事情还没的处理完。心头,一阵失落。
程骏,他还在枫城,可是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她!程骏,十多天不见,他有没有挂念过她一点呢?或者孩子,他有没有想过,他还有个可爱的儿子?
可是,终究,儿子,还是他的儿子,一旦手术之后,这个世界上,程骏,便是彤彤唯一的亲人。
甜蜜
(倒叙结束)
程骏生得妖贵,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此刻,他却站在医院的公用水槽前,就着北方深秋冰凉的水,一下一下的搓着泡在盆中的衣物。
水盆太小,程骏的大手撑开,将衣服平摊在掌中,抓起肥皂,将衣服均匀地搓遍,扑腾出去的水,浸得他半截衣袖都湿掉。
陆瑶怔怔地站在旁边,象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一个朴实,勤劳的住家男人。看得她完全痴掉,全然不觉,眉眼间,竟然将心底的爱慕全部泄露。
程骏正洗得专注,油然感觉身上象滴了沥青的燃烧体,蓦地窜起灼热。一回头,正好撞上了陆瑶那副痴痴愣愣的痴怔表情。薄唇一扯,狭长的眼角顿时媚意横生:“老公是不是很帅,迷到你了。”
呼 !一股灼热顿时上窜,使得站在原地发痴的人瞬间脸红。心擂鼓般的跳,象要穿过一层层密实的防线,窜到那个媚意横生的男人怀里……
好在这里是公共场合,是又阴又脏的医院公用水房。随之进来淘洗的人,重重的脚步声落在他们身边,瞬间惊醒了两个痴怔的人。
“好讨厌,一点正经都没有。”陆瑶抬起粉拳,一下下的砸在程骏的身上,心昊,被幸福的感觉装得满满。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程骏痞痞地一笑,顺势抓住陆瑶的小手,往自己怀里扯。
得习惯了这个男人的霸道和淡泊,突如其来的甜蜜,让她心慌得不敢招架。
陆瑶柔软的手指,触着程骏的肌肤,将他被水浸湿了的衣袖向上卷起,口中喃喃的,对着他已搓红了的手腕心疼:“不用洗得太仔细,水太凉。”
程骏伸出一只手,拂开摭住了她眸子的一簇刘海,声音细腻:“看看你,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自己,才二十多天没见,你就把自己糟成这样,没想我会生气吗。”
被水冻得麻木的指尖,触着陆瑶细腻的额头,那道浅浅的皱纹蓦然显现,印在他的眼里,象一把钢锯,“刺拉”一下,切开了他的心脏。
“瑶,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语气空前绝后的温柔,一改以往的淡漠,那种难以言喻的内疚让他对面前的女人满心满肺的疼惜。
结婚八年,从相识到现在,他从没跟她坦诚过自己的背景,她却也识相地从来不问,只象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夫妻,恪尽职守地操持着自己的婚姻,最大限度地营造着一个温馨的环境,让他从来没有后顾之忧。
其实,陆瑶从来都不知道,程骏喜欢的,就是这种普通人家的朴实情感,真实,也踏实。
可是,陆瑶享受到的,却仅仅只是每月定额存入帐户中的几千元生活费。
他的妻子,一个精致而细腻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的幸福。他以为她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