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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世子从不相识又何来的恩怨?世子多虑了。”白芷说罢,便离开马车。秋蝉和清荷几乎小跑才能跟上白芷。
坐在车上的慕屠苏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偶尔督向马车一角,发现一匹水蓝色绸缎。想必是白芷忘记了,落在这里。忽而,慕屠苏竟对那匹布,温和一笑。那股笑容里掺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秋蝉和清荷好不容易才追上疾步而走的白芷,清荷囔着,“小姐,莫要难过,此事我一定向老爷汇报,还小姐一个清白。”
清荷以为白芷走得这般急促,是愤怒而起。黄花大闺女在马车上与陌生男子亲个嘴,在清荷眼里,有失体统。
因清荷这话,白芷顿足,转身对清荷和秋蝉一字一句地说道:“关于我和世子在车上发生的一切,你们统统忘记,只字不准提,懂吗?”
白芷的气势很吓人,两人几乎处于灵魂出窍地点头。白芷太了解她爹了,要是她爹知道了,肯定敲锣打鼓地把她往慕屠苏的床上送。她才不要重蹈覆辙,绝对不要。
刚回到白府不久,柳氏的随身丫鬟来临水轩唤白芷去趟佛堂。柳氏常年吃斋念佛,几乎不出白府的佛堂。白芷随着丫鬟路径一处别院,看小厮们忙来忙去,便随口问丫鬟,“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不知吗?王妃过些日子到白府暂住呢。”
“哦,真快。”白芷心里叫苦。看来她爹是机关算尽地要她嫁给慕屠苏。她要出临水轩,必经这别院,那么与慕屠苏偶遇的机会便大大增多。
白芷不禁唉声叹气。看来这些日子,她吃不了热腾腾的包子了。
白芷来到佛堂,见白芍正为柳氏挑灯芯。白芷顿了顿,温婉地朝白芍笑道:“妹妹,你回来了?”
“嗯。”白芍不多说话,点灯以后便走到柳氏旁边,乖乖坐着。
有时候白芷真的很佩服白芍的耐力,随着柳氏常伴青灯之下,也不觉得枯闷?她这亲生女儿也不及她这养女的一半啊。
“芷儿。”柳氏轻闭着眼,跪在佛祖面前,手上的佛珠不停地翻滚。
“娘。”
柳氏这才睁开眼,欲站起来。白芍非常体贴地扶住柳氏,搀扶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柳氏说:“芍儿说,你今儿腹泻,现在好些了吗?”
白芷抬眼看了下白芍,白芍朝她微微一笑,算是回应。白芷在心里冷笑,这打小报告的速度可真快。白芷欠身说道:“好多了。”
“那你可在车上看见什么人?”柳氏忽而眸光一聚,带了些凛冽。
白芷愣了愣,万万想不到白芍竟把慕屠苏在车内的事情说了出来,难道不怕误了自己的名声?想与她同归于尽?事实胜于雄辩,白芷无话可说。
柳氏见白芷默认,语重心长道:“芷儿,这里幸亏没有外人。我明白你们女孩儿的心思,所谓翩翩君子,少女心动在所难免。只是你这般……”柳氏顿了顿,好似不忍说出难听的话,自动过滤,“女孩子家,该懂得些分寸。”
白芷不知白芍对柳氏说了些什么,大抵只明白,白芍抹黑她,说她花痴,不顾男女有别,自损清白,与慕屠苏共处一室。
白芷也不恼,这点小伤害,根本伤害不了她。不过,白芍把她视为假想情敌,这委实是一件棘手之事。在没打发掉慕屠苏这事之前,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得多。
白芷便跪下,表明上是对柳氏说,其实是说给一旁的白芍听,“芷儿心有所属,但并不是世子。”
柳氏与白芍皆为一愣。柳氏问:“那是……”
白芷自个也顿了顿,她还真没想好自己的“心有所属”是谁?长期处于深闺之中,到哪里认识男人?难不成随意讹个男人或者拉出个家丁了事?这事其实算是件大事,传到她爹耳中,她的“意中人”肯定被追查。到时候谎言揭穿,她以后准没好日子过。
白芷忽而灵光一现,想到前世自己的一门亲事。
白芷十分认真地回答:“裴元将军第九子,裴九。”
前世,白芷并未见过这位差点成为自己夫君的裴九,只知是个爱逛花楼,胸无点墨的败家子。裴九在京城的名声极臭,所谓臭名远扬,便是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小小苏城,稍上档次的官家也知道他的名讳。前世她与裴九结姻是在她爹白渊做了京官之后,那时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同意嫁给这种男人,白渊没辙,使计把她送到慕屠苏的床上,做了他的小妾。
现在想想,白芷觉得,与其做个痴情种不爱的小妾,还不如做浪子的正妻分享夫君的爱。至少这样,自己不会觉得太过空虚,太过悲哀。
白芷不知现在的裴九是怎样的人,大家知不知道无所谓,反正总有这样一个人,便不能判定她在撒谎。
柳氏蹙了蹙眉,“这位公子并未听说过,你与这位将门之后,怎么认识的?”
白芷开始瞎白话了,“芷儿喜欢吃包子,那日包子生意好,芷儿排了半天的队,也没买到个包子屑儿。芷儿心里难过,裴九公子就在这时来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个白乎乎热腾腾的包子。”
“你便这样动心了?”柳氏一脸不相信地看着白芷。
白芷故做羞涩,“是。”
“想必那裴九公子也是个爱吃之人。大热天排队买包子。你到底看上他哪点?”柳氏颇为感慨。
白芷想都不想地说:“他有浑圆之手,钧白之肤,体态神似包子。让芷儿忍不住垂涎三尺。”
“……”柳氏哽住,半天才接道:“果真是包子奇缘。像包子也……也好。”
白芍则偷偷掩着嘴在笑。白芷由衷在心里喘了口气。她故意歪曲自己的审美观,只是想让白芍明白,她不会跟她抢慕屠苏,他不是她的那盘菜。
她不喜美艳的花,她喜欢包子。
***
今儿是个大日子,恭亲王妃光临寒舍,白府蓬荜生辉。白府上上下下三十余口站在大门口,恭候多时。本来白芷想借故肚子疼,不来参合这事。奈何,她爹的瞪眼神功了得,她吓得竟然提早来葵水,可是真真肚子痛了。
来葵水之事,无人知晓。但这肚子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渊见白芷自开始站在门口起,不时捂着肚子,心下不高兴地问:“你又想找什么借口?”
白芷摇头,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白芷来葵水有肚痛的习惯。可从未像今天这样,站都站不直。原本是入春的天,稍寒,她却疼出了汗。站在一旁的白芍似乎也察觉到白芷的疼痛,凑过来问:“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她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辛苦的咬着唇,勉强说两个字。
白芷不断自我暗示,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终于,恭亲王妃和慕屠苏姗姗来迟。白府上下,举家欢迎,见着轿子忙不迭鞠躬。自马而下的慕屠苏先于王妃来到白家一家子身边,他十分有礼貌地与白渊寒颤,说些客套的话。慕屠苏那狭长的凤眸在人群中逡巡,目光落在低头的白芷,顿了顿,“白姑娘,你上次买的布,还在我那儿,等会儿我叫砚台送到你别院里。”
白芷忍着痛,微微欠身,“有劳世子。”她目光随意一扫,白渊正朝她满意地点头微笑。天地可鉴,那匹布她真的是无心落在慕屠苏那儿,可白渊的眼色传递给她的是……
她在放长线,钓大鱼!
聪明如慕屠苏,他肯定和她爹一样认为,她这绝对是有意的。白芷偷偷把眸子抬起看了慕屠苏一眼,十分凑巧,他正在带着促狭的笑意看她。
好似在说,你到底想对我干嘛?
白芷气血没上来,嘴唇越发的泛白。误会太大,她需要澄清。奈何,身子开始摇摇晃晃站不稳,身旁的白芍本想扶住,却被眼明手快的慕屠苏捷足先登。
白芷在闭眼的那刻,身子被慕屠苏搂着,听见慕屠苏在说:“怜香惜玉?妙。”
白芷颤抖地竖起手指,愤慨地想指责他胡说八道,手悬在空中是半途而废,自己生生气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竹子好久没写古言,不大会写了,所以更新很慢,我感觉自己有点调整过来了,更新会快起来的
☆、6重生——逃避
白芷醒来之时,已是烛光摇曳,四周晃着零星的亮光。她挣扎起身,及时被清荷遏制,“小姑奶奶,你安心躺着别动。”
白芷笑着说:“没事了。”
“怎么没事了?大夫说你气血不足,加上女儿家特殊时期会体虚,今儿太阳又毒辣,有点中暑。”清荷说着同时,从一旁的茶几上拿来一青瓷小碗,舀了一勺放到白芷的嘴边。白芷嗅了嗅,是难闻的中药,忙不迭撇头,“苦得很,不想喝。”
“小姐,良药苦口。”
“那你先拿些蜜饯来,要不我不喝。”白芷厌极了中药的苦,除非必然,她定不喝这玩意儿。
清荷无奈,放下瓷碗,去厨房拿蜜饯去了。屋内,只剩下白芷,她躺不住,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套,独自到庭院走走。临水轩原先是柳氏与白渊的新婚别院,后来白渊娶了二娘,独宠二娘,心灰意冷的柳氏便去了佛堂。临水轩则给了白芷。白芷喜欢临水轩人工凿的池塘,方便她投湖自尽用。
以前的她,一不高兴就拿自杀要挟。白芷现在想想,也忍不住为自己捏把汗。人死过一次,懂得珍爱生命。
月色的笼罩下,池面波光粼粼,满池的荷花结出花苞,待到花开争艳之时,便是要入了暑夏。一阵微风拂过,白芷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回去,眼眸随意瞟了瞟,在池对岸见到一抹月白色身影,那修长的身影立在她的对面,她看不起脸,却知道是何人。
白芷本想咬咬牙离去,对岸那人反而先开了口,“白姑娘的身子好些了吗?”
她只好伫立不动,对岸边的慕屠苏说道:“好些了。多谢世子。”
“什么?我听不见。”
白芷自认为自己的声音够响亮,没道理听不见。碍于礼貌,白芷声音加大了些,“多谢世子关心,身子硬朗。”这声音的力度她没把握好,竟传来悠长悠长的回荡声。
白芷还未自我懊恼,清荷早已闻声寻来,急急阻止,“天啊,姑奶奶,你这是要昭告全府上下,你半夜和世子在外谈情说爱吗?”
虽然白芷看不起对岸的慕屠苏是何表情,但一向直觉准的她,可以感应到他促狭的笑意。
她又被他耍了?
事实证明,正如清荷所说,她三更半夜在外的“大声喧哗”被全府上下曲解为“明目张胆的谈情说爱”。白芷在府上走动,准备去大堂晨拜王妃,家仆们皆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姐姐,身子好些了吗?”白芍今儿穿的十分隆重,碧青色琉璃轻纱裙,大袖上绣着滚金白莲花,飞燕髻,斜插一根简易的翠钗。白芷相对而言,太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