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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微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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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难得,所以我才想要啊。”微蓝说,“俞丽拿是《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最权威的演绎者,她在1959年作品首演时就担纲独奏并获得巨大成功,那时她年仅18岁。几十年来她演奏了无数次《梁祝》,技艺炉火纯青,感情丰富细腻。俞丽拿的《梁祝》给人直见生命的感动,每一个音节都有最深切的情感,真正是一往情深。”

“想不到,你对音乐这么有研究。”

“我只喜欢《梁祝》。”

沈浩天嗓音低沉:“那么,谁是你的梁山伯?”

“我的梁山伯,”她的牙关咬紧,摇头叹息,“他变成蝴蝶飞走了!”

却没料到,沈浩天寻遍所有的音像店,终于买到一张《俞丽拿梁祝小提琴协奏曲》的唱片,连夜专程送来给她。

这张唱片是1996年由世界著名唱片公司BMG灌录,担任协奏的是英国广播音乐会管弦乐团,指挥是俞丽拿的儿子李坚。唱片的录音效果非常优秀,音色干净利落。

微蓝如获至宝,捧着这张最喜爱的、来之不易的唱片,惋惜地说:“可惜呀,我家没有唱机。”

“不如去我那儿听吧,我家有一台老式唱机。”

微蓝躇踌再三,还是婉言拒绝:“下次吧,今天太晚了。”

“怕什么?我有车,到时候再送你回来。”

她仍然摇头:“我不是怕这个……”

“我知道你怕什么!”沈浩天的目光深邃,“怕我会爱上你,或者你会爱上我?”

“今生今世,我不会再爱任何人。”她毫不犹豫地说。

“难道你要为你的梁山伯陪葬吗?”他抑制了许多日子的情绪终于爆发,“微蓝,何苦呢?秦天朗早就死了!”

真正心惊的是微蓝。

她从沙发上起身,几乎是弹跳的,撞到茶几角。沈浩天反应很快,立即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使她站稳身子。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她喘息地盯着他。

“是的。”他松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心理医生必须详细了解病人的身世、经历和背景。我打听到了那次车祸,也知道你的男友为救你而死。这一年多来你都生活在内疚和自责中!”

“不只是内疚和自责!”微蓝忍住想哭的情绪,转开脸,背对着他。她狠咬食指,努力吞回眼泪,“失去了他,我就失去了整个世界!”

“在他活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沈浩天微蹙眉,“现在他已经死了,你再后悔也没有用!”

“我总觉得他没有死。”微蓝转过头,神情忧郁,“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我找不到他罢了!”

“事实证明,女人的预感往往是错误的。”沈浩天眉头皱得更深,“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生?除非有奇迹发生!”

“生命中有许多宝贵的东西,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悄悄溜走。当我们回过头来重拾过去的时候,你会发现,那溜走的恰恰是你最应该珍惜和爱护的。”

微蓝把脸调向窗户,让风吹干潮湿的眼眶。

临走时,沈浩天的手掌,停在距离她脸一公分的地方,终于还是颓然放下。

“知道吗?我真后悔那天凌晨接了那个电话!”

沈浩天的这句话,惹得微蓝一阵心酸。

对不起!我心里只能容下一个天朗,而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是最安全的。

接下来,微蓝全身心投入到公司业务中去。

离开一个月,她去上海和客户谈生意。再回到省城,发现沈浩天的心理诊所已经关闭。

她遍寻不着他的踪影,打他的手机也不通。沈浩天像消失了似的,没有一点音信。

这天晚上,微蓝按照惯例,打开电子邮箱,看到沈浩天的一封来信。她迫不及待地点开来。

“微蓝,你好!

本来,我想偷偷地离开省城,最后还是忍不住给你写了这封信。

身为一名心理医生,我时时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爱上自己的病人,或者让病人爱上我。

可是,我还是那么意外地爱上我的病人,一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女子。从她在我面前像孩子一样哭泣开始。我心疼她的脆弱,尽管那眼泪奇+shu网收集整理,自始至终,全是为别的男人而流。

我以为我可以用自己的爱心和包容,去化解她心中的郁结。可是事实证明,我并不成功。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即使她爱的男人已经不在世上。

所以离开她,是让自己得救的唯一办法。但愿她,幸福。

明天上午十点,我就要乘飞机前往深圳了。临别之际,只有一个小小的奢望,希望你能来机场送我!

沈浩天”

微蓝的眼眶有点湿润,不为别的,只为沈浩天的坦诚。

这个温存宽厚的男人,陪她度过了生命中最孤独无依的日子。现在,他也要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四十五,微蓝到达了机场。

看到她的那一刻,沈浩天的眼光凝滞。他不相信她真的会来送自己。

微蓝穿过层层人群,走到他面前。

沈浩天换了个姿势,盯着她,切切凝视。

他们彼此对望,许久,都没有说话。

候机大厅里人声鼎沸,场面混乱,微蓝被撞了一下,沈浩天及时扶住她。

“谢谢!” 她脱口而出。

沈浩天看了看四周,说:“应该是我谢你。谢谢你来送我!”

“沈浩天,”微蓝低下头,“我很抱歉。”

“为什么这么说?”沈浩天挤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是我选择离开的。明明知道是个陷阱,我没有勇气往里跳。说起来,我是一个爱情的逃兵。”

微蓝抬头,笑着回答:“幸亏你逃得快,爱我这样的女人,是很痛苦的事情!”

沈浩天点点头:“这一点我承认。说真的,我很想见一见你死去的男友,哪怕是照片也好。”

没有照片!天朗什么也没有留下,甚至是一张照片!

微蓝猛地合上眼。酸涩肿胀的感觉,再次侵蚀神经。

沈浩天沉甸甸的手,搭在她肩上:“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为了心爱的女人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一个喜欢《梁祝》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睁开眼,像被什么扼住喉咙,只能浊重的呼吸。

天朗……天朗……

他晶亮的眼睛深沉地看着她:“最后,我能拥抱你一下吗?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

微蓝没有拒绝。

沈浩天用双手环绕着微蓝,将她拥在怀里。他的手抚摩着她的头发,在她的耳畔低声地说:“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微蓝没有声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身上男用香水的味道很好闻,她觉得安全,感觉冰冻已久的心,正在融化。

没有妒忌,没有争吵,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只是互为倚靠。

沈浩天不是她的爱人,却是永远的朋友,是她的“蓝颜知己”。

一直目送他走进登机口。

微蓝缓缓转身,忽然觉得人群中有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自己。她回头望去,一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她用手捂着胸口拍了拍,平静了一下心情,迳直走出候机大厅。

刚刚十点钟,肚子就有点饿了。

微蓝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餐,她走进机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叫了热咖啡和三明治。

“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当然可以。”她说,目光在望向对面那人时,表情变得呆愣。

微蓝的记性很好,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也或者是她太美了,让人过目难忘。

她就是上次在酒吧里碰见的那个“沫沫”,省建设厅厅长的女儿。

不过,与上次的浓妆艳抹不同,她穿着白色的T恤衫、牛仔裤,浓密的头发在后面扎了个马尾,却依然美得要命。她的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百六十八公分,是男人们心目中理想美女的身高。

“沫沫小姐,”微蓝冲这个高挑而美丽的女孩点头,“请坐!”

“你没有资格叫我沫沫。”她一副不友善的样子,“我叫杨丹沫。”

“哦,杨小姐,你想喝点什么?”

“我不是来喝咖啡!”杨丹沫表情冷漠而愤怒,“秦天朗尸骨未寒,你就在机场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夏微蓝,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知道我叫夏微蓝?”微蓝吃惊地问。

杨丹沫挑起眉打量着她:“你如此的单薄瘦小,像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长得又不漂亮,我不知道,秦天朗为什么喜欢你?”

连杨丹沫都知道天朗喜欢她?为什么?

“我曾在云天公司作实习生,去秦天朗的办公室时,常常看到他盯着墙壁上一幅画像看,那种痴迷热切的眼神,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他深爱着画像中的女子。我那时候就想,这世间如果有个男人,肯这样对着我的画像默默想念,就是死了也值得!我一直想找到画像中的女子,那晚在酒吧里遇见你,我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子不是你又会是谁?”

“画像?”微蓝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了,“什么画像?我现在用的就是天朗的办公室,为什么没有看到那幅画像?”

“大概在前年十月份的时候,你的画像在秦天朗的办公室里消失不见。我曾经问过他,他说可以天天见到她本人,不用再看画像了!”

前年十月份?正好是她手臂骨折,搬到海景花园和天朗“同居”的日子!

微蓝的手一抖,杯子中的咖啡四下溢出。

“夏微蓝,”杨丹沫冷冷地说,“我爱秦天朗,从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清楚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渴望。但是他不爱我,他明确地告诉我,他自18岁开始就爱上了画像中的女子,爱了整整十年!只这么久了,那个女子都无察觉,她一直爱的是别人!”

胸中情绪波涛汹涌。微蓝坐在那儿,紧紧交握着自己的手。

双手颤动不已,不听使唤,她拼命压住它们,于是,颤抖传遍全身。

“天朗……他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天朗有多骄傲,多自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身边那么多女人爱他,追求他,他却偏偏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那次在酒吧,他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喝醉酒的时候对我说,你是他的天使与魔鬼,今生遇到你,是他上辈子欠你的!”

微蓝走出咖啡厅,推开玻璃门,正午的阳光刺痛了眼睛。

夏微蓝,向往温暖的迷失的小孩,当阳光真的出现在面前,却被强烈的光线灼伤。

天朗,天朗,你去了哪里?只剩我独自在这个世界,四顾茫然。

生命就像一辆奔驰的列车,什么都不能重新来过,只能任铁轨带到时间的尽头。

终于知道你的重要,却买不到回程车票。

微蓝的心,疼得彻底。

12

微蓝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盯着对面那堵墙。

接管天蓝公司后,她一直用的是天朗原来的办公室,连里面的办公桌、电脑、文件柜、盆景,都没有移动过位置。一切宛若天朗生前的样子。

每次走进这间屋子,胸口那个心形疤痕,就会细细微微的疼,仿佛有人用针在刺。她并不排拒那种痛觉,反而觉得是享受。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说:“请进!”

进来的是秘书小李,一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女子,话语不多,但很能干。

“夏总,这些文件,请你签一下!”

微蓝翻看文件,签完字,交还给她。小李转身欲离去,微蓝叫住她:“等一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小李停住脚步,安静地望着她。

“这墙上曾经挂过一幅画像,是吗?”

微蓝指着对面空白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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