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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岑眉一低,叹了口气:“大哥那个魔星,又做出什么来了?”
李祥家的见小姐这样从容,便也喘了口气,说:“少爷在襄阳城的这十几日来,常去光顾玉烟楼一个艺名叫怜怜的头牌姑娘,昨夜听说怜怜被王同知家的二公子买回去做妾,一时火上心来,又多吃了两杯酒,没按捺下脾气,到王同知的府上闹了一大通,非要抢了怜怜回去……”
陆姨妈探起身子,急问:“他现在在哪?”
李祥家的跌足道:“哎哟,听说昨晚少爷醉得厉害,既不吃软也不肯吃硬,后来王同知打听到少爷是咱们陆府的公子,于是留下大少爷在偏厢休息了一晚。今天听少爷身边的小厮说,表面上是留,实际上哪里留得住,大少爷喊打喊杀的,王同知又不敢绑他,怕开罪了咱们陆家,便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哄少爷喝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宝岑抿起嘴:“是咱们大少爷的作风。”
陆姨妈听儿子无事,松下身子,却又红了眼:“我现在在妹夫家里做客,出了这样的事儿,可丢死人了。老爷不在身边,就咱们几个娘们,又不能出面,还得去求了连老爷去,怎么开这个口?”然后又转身去拉过宝岑的手:“你哥哥若有你半点懂事,我现在哪怕死了……”说着,就哽咽住了。
宝岑抚了抚陆姨妈的背,又让丫鬟倒了茶来,缓缓劝道:“大哥是炮仗的脾气,一点就燃,娘别气着身子,要为这个生气,一辈子都气不完呢。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吧。”
陆姨妈缓过来,长吁短叹:“你也知道鸿哥儿的脾气,不要到那个怜怜,就算放他出来,他也不肯走的。”
宝岑蹙眉想了想,说:“除非王同知家的公子肯让出这个怜怜,这事儿才能了结。可人家既然买了这个妾,自然是心头之爱,凭什么就让出去呢!而且,这事儿上,哥哥确实做错了,即便是姨夫愿意求这个人情,也不好办。若他家的官比姨夫大也罢了,姨夫去求这个人情,人家许会惦念姨夫放下脸来,不想因为一个姑娘伤了和气。可偏偏正好是姨夫的下级,姨夫冒然求情,别人只会觉得是姨夫以势压人,就算让出怜怜,也不会服之以心,再在这个事儿上做出什么文章,可就小事化大了。”
陆姨妈拍着宝岑的手,感慨道:“真真是你想的周全,我一慌起来,一点主意都没了,你说这个事儿该怎么才好呢?”
宝岑靠着团枕,细细思忖起来,半晌,才开口:“咱们这几日派出人去,挨家打听这个同知家的公子爱逛哪些青楼,中意哪些姑娘,咱们随便买上三四个,送到他们府上去,官员上下级之间送一些美妾也是常有的,怜怜的事儿咱们也不需刻意提起,他们家再没有眼力价儿也知道咱们的意思,收了咱们的礼,再回一个怜怜来,两家都有面子,也不伤了和气。”
陆姨妈想了想,便点头说好:“就这么着!可鸿哥儿这几日总不能就住在人家府里。”
宝岑对住李祥家的,慢慢说:“派人告诉哥哥,便说我们有了主意了,要是他不回来,一辈子见不着怜怜。”
李祥家的答应了,便按着宝岑的吩咐张罗去了。陆姨妈眉色又添了一重愁:“万一,你姨夫不想插手此事……”
宝岑眼里静似平湖,提醒母亲:“姨夫不是托父亲从南边寻什么砚么?”
陆姨妈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宝岑喝了两口茶,问:“娘你真看上锦心妹妹做儿媳妇了?”
陆姨妈才想起来,本来是要说这个事儿的,于是点头:“我也不是不想给你大哥选个名门闺秀,可你瞧你大哥的样子,娶个贵女回来,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呢!我打算的是,也不挑门第嫡庶了,就找个模样顶尖的,放在房里,能让你哥哥收收心。”
宝岑不置可否地一笑。
陆姨妈看着女儿,忽然说:“你在梅园那一回,也忒大胆了些。”看着宝岑的眼神明显一闪,陆姨妈才笑说:“是团儿告诉我的,那天她跟在你旁边。”
宝岑恢复了神色,淡淡道:“还不是娘说想跟连家结亲,我冷眼瞧着,连家的姑娘眼光高着呢,都瞄着侯府去的。”
陆姨妈揽过宝岑,叹道:“我就说你是最可心的,其实,就算连李两家不闹僵,连家也别妄想攀上侯府。连老太爷在的时候,还有点可能,可现在连老爷不过四品官,凭什么争呢?你的意思我知道,锦心眼里的是李家三公子李承焕,她也真是敢想,也是我鸿哥儿不争气,要么连咱们家也不会明媒正娶一个四品地方官的庶女过门。三公子是什么品貌?轮的着她?别说是她了,就算是锦言这个嫡女又如何,还是海底捞月,天上摘星,没影儿的事儿。”说着,笑了两声,继续:“我今天听徐姨娘的意思,是看见人家彭皇后和李夫人虽是庶出却能飞上金枝,也想让锦心走这条路。可皇后和李夫人的福气,哪里是人人都有的。做人如果不安分,一味地好高骛远,到头来吃苦的,还不是自己。你呀,不用多花心思。”
宝岑伏在陆姨妈怀里,轻轻说:“小心点总没错的,举手之劳而已,我把事儿做足了,娘也少费些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一个作者,我想去表白,可我不敢,嗯。
21、清理眼线
宝岑跟陆姨妈说完话,便出了屋,团儿笑吟吟迎了上来:“小姐去哪儿?”
宝岑语气淡淡的:“去把绣儿喊来,以后你只用做梳妆盥洗上的活儿就好了。”
团儿一脸的笑意凝在了脸上,急得跪在了地上:“小姐,小姐要罚团儿,好歹告诉团儿到底错在哪里。”说着,眼圈也红了。
宝岑声音沉了沉:“在院子里急赤白脸的做什么?你嫌不嫌丢人。到井边打三十桶水回来,一桶都不许少,打回来了我便告诉你错在哪里。”
团儿委屈地起身,拉了拉宝岑的袖子:“小姐……”
宝岑冷冰冰地抽回袖子:“谁跟你说笑,我的袖子也是你敢拉扯的?”
团儿见宝岑拉下脸来,慌忙放了手,木在一旁。
这时绣儿也来了,瞧这情景,也没敢出声,垂手立在一旁,宝岑走的时候,冷然道:“以后你们谁再敢胡乱讲话,就拉出去配庄子上最低等的小子。”
绣儿跟着宝岑来到漪兰居,正值午觉时分,外院没见着人,便一路往锦言的卧房去了,墨星正守在屋外钉鞋垫,见宝岑来了,赶忙起身,宝岑食指竖在唇边,墨星会了意,向屋里递了一眼,悄声说道:“表小姐来的是时候,大小姐还在午睡呢,表小姐正好喊她起床。”说完,就屈膝退下了。
宝岑含笑准备叩门,忽然屋里传来锦言的声音:“这个人始终是个刺儿,若不□,恐怕后患无穷。”宝岑扬起的手一顿,怕是梅园一事有了破绽,赶忙给绣儿使了个眼色,便退到窗边,从半掩的窗缝里看见,锦言刚睡起来靠在床上,床边站了四个丫鬟。
书月声音里有些愧意:“小姐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咱们漪兰居竟有这样的疏漏,也是我们大意了。”
锦言清澈的嗓音飘出窗外:“以母亲的性格,从不留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才让那些人有机可乘。上回我给母亲送灯笼的事情,不出半刻鸣玉轩就收到风了,还有那次我在漪兰居病下,没过一会儿徐姨娘就搀着祖母来了。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也就太巧了。”说着,拉着书月坐到床沿:“书月姐姐,这件事我放在心上有些时日,本想告诉母亲去,可又怕母亲平添烦恼。漪兰居里,母亲最信任的就是姐姐,所以今日我才请了姐姐来一起商议,我心里想,若此事咱们几个能合力办成,就别去打扰母亲了。”
宝岑轻轻舒了一口气。
书月点了点头,心里也明白,就算告诉虞氏也没用,虞氏虽然聪明,但是性格舒懒,心思不在这宅门的弯绕上,若大小姐能把事情办清楚,虞氏也乐得悠闲。
流光声音柔柔:“若换了别人,刚搬进来应该少生点事才是,小姐却揽事上身,可见这份心意难得。”
锦言微微笑着:“母亲对我好,我该饮水思源才是。徐姨娘大胆至此,也该碰碰钉子了。”锦言心里的意思,想趁这一次机会,既能抓出眼线,整顿漪兰居的风气,又能杀一杀徐姨娘的威风,让她从此安分守己。
阿棠皱起眉头:“可敌在暗处,她这么长时间都掩得住,可见也是个用心的,咱们该怎么才能揪她出来。”
书月思忖了一会儿,慢慢说:“咱们可以放出一些烟雾消息去,来个引蛇出洞。”
锦言拉住书月的手:“我的想法和姐姐的不谋而合,先把这个人引出来才好对付。”
阿棠问:“放出什么消息好呢?”
锦言抱膝默了一会儿,抬头缓缓问:“你们说,徐姨娘现在最烦心的事是什么?”
书月领会一笑:“是二小姐记名的事情。老太太才放出话来,想收二小姐在房里,明天早上老太太恢复了晨省,恐怕也是要说这个事情。”
锦言垂下眼,本来,徐姨娘一直都在为锦心记名的事儿上忙碌,先是千方百计地缠着虞氏,可虞氏却收了锦言到屋里,徐姨娘以为这边没了着落,正好老太太放话出来,本是一件大好喜事。老太太虽然娘家败落,不似虞家如日中天,可老太太也是系出名门的闺秀,锦心在她身边,总比在徐姨娘身边有出息。可今天晨省时候陆姨妈旁敲侧击的一番话,又让徐姨娘心绪摇摆起来,老太太凌夫赶妾的威风事迹确实不假,徐姨娘这会儿,一定到了两难之地。
想着,锦言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说:“咱们今晚就放出话去,说母亲有了记锦心妹妹到名下的意愿。”
书月微一沉吟,便道:“若那个眼线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会在今晚通知徐姨娘。”
锦言点了点头:“然后姐姐劳神将今晚出去的丫鬟都记上名儿,若只有一个出去的,必然是眼线了,若碰巧出去的不止一人,那咱们还得想法子继续排查,不过范围也缩小了许多。”
刚说到这儿,宝岑见通往卧房的廊子尽头墨星端了茶过来,宝岑略想了想,便大大方方地推了门进去,一边笑道:“好端端的,小姨妈又怎么会忽然答应记名的事情,若遇上心思深沉的人,便骗不过去了。”
锦言心一沉,想来方才的话都被听了去,也怪自己大意,自梅园出事那回,锦言虽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推的她,但对宝岑,始终多了些顾忌。此时,便只淡淡一笑:“姐姐来了,怎么不立刻进屋?”
宝岑也不尴尬,大方道:“刚看墨心钉鞋垫的时候,听见你们讲话,怕冒然进去打扰了你们,就打算等你们商量完了,再进来找你的。”
锦言拿了小梳子顺了顺散开的头发,也没多言,只问:“方才姐姐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是不惯撒谎的人,总圆不了谎。”
宝岑也挨床坐下,拿过锦言手里的梳子,帮她梳了起来:“我难道是说惯谎的人么?”
锦言知一时失口,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宝岑并没有怪责她的意思,只说:“你从小生活在乡下,人心淳朴,我和你不一样,我家里只算我父亲这一房,便有五个姨娘六个姐妹。若事事不多想一层,就会遭了别人的算计,你若是我,也会小心一些。”
锦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难处,我才进府几个月,就已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