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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嘴角微扬,看着老太太点了点头:“好,好,好,这么多年,你的性子依然是这么个样。”
老太太本就被虞氏问得哑口无言,这时又见陈嬷嬷来了,气势已经弱了大半,说话也觉得提不起气来:“你个老不死的来做什么?”
陈嬷嬷撇了撇嘴,愤然说:“我来看你这个老不死的在这现什么眼!”
徐姨娘凤眼一瞟,没好气地说:“哟,我当是哪位说话呢,原来是言姐儿的奶娘,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敢这么着教训老太太!”
陈嬷嬷扯了扯唇角:“哟,我当是哪位骂我是下人呢,原来也是个下人。”
徐姨娘来了劲,不依不饶起来:“你说什么?别以为你年纪长一些,就敢在这倚老卖老。喊你一声嬷嬷是抬举你,不过是乡下来的老婆子罢了,敢跟我说嘴。”
陈嬷嬷面不改色,仍是平缓的语调:“我说错了什么吗?你就是个妾,妾就是下人,你再威风再能耐,也是个下人,要想不让人说,滚回去重新投胎!”
徐姨娘平生最恨人提她是个妾这个事实,陈嬷嬷竟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她面子,气得咬碎银牙。锦心冷冷一笑,帮着姨娘讲话:“陈嬷嬷,我可是主子了吧,我说话你总得听。”
陈嬷嬷也冷笑一声:“庶女罢了。”
锦心霍然起身,对着老太太的几个嬷嬷招手:“过来,给我掌她嘴。”
陈嬷嬷微微一笑,看着老太太轻蔑地问:“你的人要掌我嘴?你不拦一拦?”
老太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长叹一口气,对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嬷嬷说:“你们下去。”
徐姨娘和锦心互望一眼,都觉得奇怪:老太太因何不敢和区区一个陈嬷嬷对阵?
锦言也歇了过来,耳朵里还有些低低的嗡鸣,咧了咧嘴,只觉得生疼,看见陈嬷嬷制住了祖母的戾气,心里一阵快慰,原来这个嚣张跋扈的祖母也有软肋,想来当年害死陈嬷嬷儿子的事情始终是祖母心头的一根刺。
锦音这时也牵住了老太太的手,轻轻摇晃道:“祖母,咱们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老太太眉色一松,眼神颇为暗淡。徐姨娘见老太太有了退意,心里不值起来,转而又道:“你们仗着人多,欺负起老太太来了,也不看老太太一把岁数,被你们气成什么样了?”
虞氏冷声问:“我们哪里欺负老太太了,你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
徐姨娘用帕子擦了擦额,挑眉笑道:“依太太的话,倒是老太太欺负太太了。”老太太心里一阵闷气,刚要开口,就被徐姨娘用眼神压住,徐姨娘继续道:“按道理来说,沈家的人来连家,本就不该接待。言姐儿她娘已经去了多少年了,难为他们还急着咱们这份亲。而且言姐儿她娘出门子出得也不甚干净,他们也好意思再上来……”
锦言气得一阵头疼,喉咙里像有火一般,冲到徐姨娘面前厉声道:“不许你胡说八道!”
徐姨娘耸了耸鼻子:“我胡说八道?连家的老人儿们谁不知道那段苟且,你娘为了别的男人一病不起,老爷何等的胸襟,仍是衣不解带地陪着你娘,后来怎么着?还不是收拾了东西回了家乡去找那个男人去了……”
锦言已经扯住徐姨娘的领子,一字一句:“你再敢说一个字!”
徐姨娘巴不得锦言打她一顿,这样到时候就可以委委屈屈地去老爷面前告状了。于是笑得更猖狂,挑衅地看着锦言,勾起了唇角:“怎么?你娘没告诉过你她年轻时候的风流往事吗?”
锦言有把徐姨娘捏死的冲动,正要把冲动付诸行动的时候,一只柔软的手拉开了她的腕子,锦言仰头,是虞氏面色平和地拉着她的手说:“言儿,不要闹。”
锦言一时不知怎么好,心中的委屈憋成一腔火,徐姨娘倒是妖娆一笑:“还是太太识大体,到底是出身名门……”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落了火辣辣地一掌。
徐姨娘不可置信地昂起脸来,结结巴巴地说:“太太……打……我!”要说徐姨娘进门以来实在没受过什么委屈,府中上下人都算尊重她,以前锦言她娘主事的时候,倒是人家正妻受了不少气,虞氏虽然一向不待见她,但是虞氏一尊冷菩萨,要说打在脸上,还是头一回。
虞氏微哼一声:“打的就是你!”
徐姨娘可能被打懵了,扬起袖子就想还手,锦心在后面看得胆战,适时扯了扯徐姨娘的衣角,徐姨娘反应过来,若这掌打了下去,任她多能耐,也别想在连家混了,手便生生停在半空。陈嬷嬷心里一笑,没给徐姨娘放下手的机会,便过去捉住了她的手腕,道:“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啊徐姨娘。”
徐姨娘咬住唇,还想辩解:“我只是要扶发髻……”
这会儿,门吱呀一开,迈进一个石青官服的人影来,厅堂里的丫鬟嬷嬷们纷纷行礼:“老爷安。”连明甫刀裁一般的眉微皱,一进门眼神便落在徐姨娘被陈嬷嬷攥住的手腕上,疲惫地问:“什么事?”
未等大家反应过来,锦言踉跄地走到明甫身边,拉住明甫的官袍,可怜兮兮地指着脸:“父亲,姨娘打我……”
众人讶然。
——却没人敢出来辩驳锦言脸上那指印子不是徐姨娘打的。
徐姨娘几次张了口,都没说出话来,像脱了水的鱼。锦心倒想说来着,可眼神一碰见老太太凶神恶煞的脸,便吐了吐舌头,垂下头去了。
徐姨娘本想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明甫的眼神再不放在她身上,他拉过锦言,心疼地看着她的脸,沉下声来:“她为何要打你?”
锦言抽了抽鼻子,扁了扁嘴:“她骂我娘!说我娘的坏话,我娘心里只有父亲一个,是她造谣……呜呜……”语无伦次的,也难为明甫听懂了,他越听脸色越黑,沈子钰是他心里永远难过的回忆,谁也不许碰,谁也不许破坏。
锦言又呜咽着:“舅父一家来做客了,姨娘说……说沈家是穷亲戚,不该来的……不让他们进门。沈家把我养大的,我不许姨娘这么说,姨娘就打我……打我脸。”
明甫怒意难掩,看着锦言脸上的掌印触目惊心,还有沈家人来了,一时间心里汹涌,遥远的往事像洪水一般袭来。
当时年少,明甫秋闱中举,意气风发,刚得了消息,便跑去找子钰:“我要娶你过门。”
青梅竹马的子钰亭亭如水仙花,取了帕子给明甫擦汗,一边抿起唇来:“瞧你这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明甫鼓起勇气拉着子钰的手,俊秀的脸逼得通红:“我不怕别人笑话,我只要娶你。”
子钰抽出手来,惆怅一叹:“我家不比从前了,抄家过后,恐怕要搬到庄子上去了。而且,这回我家遭难,是因为你母亲……”低了低眉,又道:“我母亲说,不许我嫁给你,说我嫁给你会受委屈,我母亲让我嫁给我表哥去,虽不显贵,总算殷实。”
明甫急得不知该怎么了,连连赌誓:“我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子钰眼睛一亮:“真哒?”
明甫从回忆里抽出来,难受地喘了口气,子钰的音容渐渐远去,眼前女儿锦言的容貌越发出落得像她娘了。
徐姨娘挣开陈嬷嬷的腕子,扑跪在明甫脚边,哭得肠断欲绝:“老爷,老爷信我,是她们合伙来污蔑我……”
明甫根本懒得看她一眼。
徐姨娘的眼泪如黄河之水奔流不绝:“老爷,我服侍您这些年,我是怎么样的性子老爷还不清楚吗?老爷只关心言姐儿挨了一掌,就不关心我了吗,老爷瞧我的脸,不是也挨了太太一掌吗?”
明甫仍不理会。
徐姨娘咬了咬牙,扯着锦心跪下:“我知道老爷疼言姐儿,自言姐儿回来了,老爷再没正眼瞧过心姐儿,同是老爷生的,怎能厚此薄彼呢。看在心姐儿的份儿上,老爷无论如何也该体谅我的心……”
看明甫跟个石头人一样,凭着多年的经验,徐姨娘知道该出必杀技了。于是哭号了一会儿,便攥着帕子歪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真如落花委地凄伤哀婉。
锦言心里冷笑一声:玩我玩剩下的。于是也抬手扶额,摇摇欲坠,“咚”地倒在地板上。若论声势响亮,就比过徐姨娘去了。一时间,众人纷纷向锦言涌去,明甫也慌张起来,去探锦言的情况,没人再理装歪的徐姨娘,只有陈嬷嬷还记着,奔向锦言的时候还不忘在徐姨娘腰上踹了两脚。
作者有话要说:
35、晓之以情
明甫命人移了小轿来,把锦言抬回了漪兰居,虞氏也随着回去了。徐姨娘晕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只好悠悠醒转过来,还准备哭了几嗓子的,就被锦心一把拽回去了。
一时间,茗秋堂的厅里空旷下来,剩下的几个姨娘婆子也被明甫差走了,外边的夕阳换做月色,从窗子里透进来,照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明晃晃的一片,明甫袖手踱着步子,老太太拄着拐杖坐下,气还未顺。这时候,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这母子二人。
默了一会,明甫终于开口:“母亲,今日解气了么?”
老太太的脸色时青时白,恨然道:“你媳妇把我珍藏的玉杯尽数打碎了,是她解气了才是。”
明甫淡淡地笑了笑,掩饰不了眼角的疲惫神色,转身取了小木锤来,坐在老太太脚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老太太敲着腿:“文澜是个有气性的,做出的事总让人啼笑皆非,若是子钰当年也是这么个性子,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老太太倒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心里始终恨我,今天总算说出来了。”
明甫无奈地一笑:“难道母亲不知道儿子的苦心?儿子不想提起,不仅是因为儿子自己内疚,也是因为不想让母亲内疚。”
老太太咬起牙:“难道我该愧疚?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明甫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记得当年,最不想让子钰入门的就是母亲,要不是父亲坚持,这门亲事恐怕就搁下了。子钰入门之后,最见不得她的也是母亲。子钰出走以后,最开心的也是母亲。可子钰去世,恐怕却是母亲意料之外的吧。”
老太太的长眉也皱起,知母莫若子,明甫的一席话确实打进她的心坎里。
明甫想起悠远的往事,目光温暖又带着凄凉意味:“子钰表面上柔弱和婉,骨子里却倔强得令人憎恨。她一死了之,就是给我最厉害的报复。”说着,难过地一笑,看着老太太:“母亲,儿子从来没有怪过您,我知道子钰也不曾,您也不用再责怪自己。”
老太太锐利的双眼忽然暗沉起来,硬声说:“胡说,我从来没有怪过我自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明甫摇了摇头:“要说那个谣言,现在想想,真是不堪一击,当时我会信,不过是意气用事罢了,若我知道谁捏造的谣言,定不会轻饶了!”这些都是以后要做的事,现在,还是该劝动这个又臭又硬的母亲,于是又缓缓说道:“母亲,文澜和子钰不一样,她是看起来坚强,心里柔软,您若多跟她接触,就知道她心肠很好,没有坏心思,只是不惯讨好人罢了。”
老太太不认同地撇嘴:“我看她惯会讨好人,至少你就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明甫温和地笑了笑,不想跟母亲争辩这个,只低声说:“您瞧着几个孙女也大了,立远也生龙活虎的,您就不想再抱个孙子?”
老太太的眼睛倏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