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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身婢女春荣一直等候在宫外,见常蕙心从宫门内步出来,春荣连忙上前,搀扶自家小。姐登上马车。
马车宽敞,回府的路途很长,常蕙心便喊春荣上车,让婢女跟自己一起坐回去。
春荣楞在原地,不吭声。
常蕙心再唤:“春荣?”
“啊!”春荣失声一叫,这才反应过来:“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春荣这才登上马车。
主仆二人坐在车厢内,时有攀谈,车厢内气氛融洽,除了……春荣神思似乎有点恍惚。她伺候了苏虞溪十年,总觉得,今天的小。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是成亲做了妇人的缘故吗?
刚才春荣搀扶小。姐上车,浑身骤然一个激灵:又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春荣察觉不出来。
大道平缓,行驶的马车几乎没有颠簸,春荣静静地思索,刹那,又“啊呀”一声。
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小姐。的手,和平日摸着的触感不同!
常蕙心问:“春荣,你怎么了?”
这一问,春荣愈发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摆头:“没有没有,小姐,没什么的。”春荣的目光却忍不住下瞟,去瞅常蕙心的双手:小。姐十指的手结,比以前突兀了不少……
春荣自以为不露声色,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已全纳入常蕙心眼里。常蕙心也低头瞧自己的手,十个红指甲,还是昨夜为了假扮苏虞溪,特意染的。怕是这一双手露出破绽了吧!
常蕙心本来还想留在春容,从这婢女口中多套出些苏虞溪的习性。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明日或者后日,须寻个理由,将春荣远远的发配出去。
常蕙心正想着,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春荣抓着壁侧栏杆喊:“小。姐当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常蕙心牢扣住车窗窗楹,往窗外探头,正好瞧见自家车马与迎面驶来的车马重重撞在一起,车前二马齐齐扬蹄。
是对面的车主动撞上来的,因此对面的车也受损严重些,棕马脱缰,剩下一只车厢,前倾倒地。
车厢内跌出一个人来,朱红俏影,在空中转一个圈,翩翩着地。公然裸。露着一双玉足,不是许国夫人曾微和,还能是谁?
常蕙心心喜,面上却赶紧流露怯色,下车向许国夫人赔礼。
今日许国夫人似乎心情好,并没有责怪常蕙心,只斜了常蕙心一眼:轻飘飘道:“本夫人的马没了,你说……怎么办?”
常蕙心俯身道:“是民女的不是,冲撞了夫人。民女的车还能行驶,倘若夫人不嫌弃,民女愿亲自送夫人回府。”
曾微和迈着悠悠莲步,朝常蕙心的马车走去,笑道:“好吧,本夫人不嫌弃。与你共坐一车,给你天大的荣誉!”
常蕙心赶紧谢恩。
春容自然被逐下车去。
车厢内只有常蕙心和曾微和两人,常蕙心这才唤了脸色,私语道:“微和,我们这算是不撞不相识?”
曾微和眼皮一翻,“我跟苏家丫头只是泛泛之交,倘若突然就频繁往来,旁人不怀疑?所以我一定要来撞撞你。”
常蕙心笑道:“你撞得对。”
曾微和用手肘拐了常蕙心一下,“唉,这一天的苏家小。姐,可还当得舒坦?”
常蕙心答道:“其它都还好,就是与苏夫人和春荣相处的时候,要格外警惕。她俩是最熟悉苏虞溪的,以后苏夫人鲜少见面,倒还没什么,但是春荣……朝夕相处太容易露出破绽,我不打算留她在身边了。”
曾微和仰着下巴听常蕙心讲话,俏眼转了转,笑出声来。
笑过了,曾微和问常蕙心:“你刚才宫里出来,难道……没发什么感触?”
感触肯定有的,但是常蕙心不想同曾微和倾诉。常蕙心突然想起谢致,要是谢致在的话,倒可以说一说……
常蕙心问曾微和:“谢致今日联系你了么?”
曾微和摇了摇头,盯着常蕙心,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呵,你想见谢致?”常蕙心还没否认呢,曾微和便再道:“让你们两个见面,却也不难。”
☆、如此江山(二)
曾微和伸出食指摇了下;颇为得意;“而且我安排的这场见面,就算是被谢景发现了;也有替罪羊,追究不到你和谢致头上来。”
常蕙心两眼一垂:“你要假借太子之手安排?”
曾微和点头,思及谢济,轻嘲道:“那小子好骗得很。”
车厢内沉默了一阵子,常蕙心劝道:“微和;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孩子的父亲。”
曾微和原本懒洋洋倚在壁上;身子跟随车厢摇摆;忽听到常蕙心言语,曾微和身子一定,刹那恍惚。她继而恢复闲散神态,满不在意道:“反正我又不会把这孩子生下来。”
常蕙心忍不住问道:“那你当时怎么不喝避子汤?腹中既成胎儿,便有灵性,坠胎总是不好的。”当年,常蕙心就是因为在金龙神庙意外流产,导致后来多年求子不得……据说,失去未出世的小孩,便是欠了阴债。常蕙心不希望将来曾微和与自己一样,再难怀上。
曾微和却轻飘飘回道:“喝什么避子汤,我就是有心怀上这个孩子的。”
常蕙心愣住,旋即将前因后果全想明白,沉郁道:“你怎么能把自己孩子也算进去?!”胎儿懵懂未知,何其无辜。
曾微和竟出乎意料的默默听训,闭住双唇。她盯着自己的手背,颜色白皙,手上的肌肤一点也没有松弛,若是只看这只手……她倒还能和谢济相配。
曾微和挑起眼皮,缓缓道:“蕙心,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当年怀不上谢景的孩子,其实还是一桩幸事。”
~
马车先送许国夫人还家,而后才重新驶上正轨,朝城南容府驶去。
常蕙心同曾微和的谈话谈到后来,谈沉默了。所以具体什么时候,怎样见谢致,也没谈下来。曾微和临别下马车前,留给常蕙心几句话,让她别再心善,善者人人可欺。
常蕙心下车,发现容桐竟在门前等她。他对自己的新婚妻子感情不深,却有足够的礼貌。
容桐上前道:“娘子辛苦了。”夫妻俩一起吃了晚饭,便至就寝。,常蕙心随口提及,一日仆仆风尘,想在睡前沐浴净身。容桐大窘,正喝着的茶差点呛出来:“娘子只管沐浴、只管沐浴。”容桐没有亲历过男女之事,面皮薄得不得了。
容桐逃到房外,烫着一张脸,喊春荣进去服侍常蕙心。
常蕙心命春荣打来热水,将用具放置桶边,便让春荣出去。
春容站着不动。
常蕙心便催促道:“春荣,你去外头守着,我要脱衣服了。”
春容紧盯着常蕙心,咬唇道:“往日,小姐沐浴,奴婢都是在您身边伺候的。”言下之意,让她出去,必有蹊跷。
常蕙心留意观察春荣,发现春荣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常蕙心低头笑道:“可能是成亲以后我变了吧!”常蕙心和气地劝春荣:“这回,你还是出去吧,啊。”常蕙心半推半劝,把春荣推出房外。
常蕙心先不忙着卸妆,撕人品面具,她在房内立定半响,蹑步走至窗前,猛地推开窗户。果然,春荣正侧身贴在窗户外,春荣原本是打算偷窥常蕙心的,哪知道被木窗扇了个正着。
常蕙心目光锐利,声音冷彻,带着警告的意味:“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姐、小姐,我不是要……”吞吞吐吐,春荣连话也说不清了。因为惧怕,她连接往后跌了三、四步,一转身,屏着呼吸逃跑了。
常蕙心注视着春荣走远,又左右张望,确认再无人偷窥后,方才关上了窗。常蕙心朝木桶走了三步,脚步滞住,转身走回窗前。紧闭的窗户,她却仍不放心,栓上了内栓,又走近门前将房门也反栓了,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常蕙心悄然将人皮面皮撕下来,骤觉憋闷尽散,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心里盘算着:春荣疑心渐重,明早就得将这小婢女打发走了。
~
春荣脸色苍白,埋着头一个劲往前跑,都不敢回头——总感觉变了人的“苏小姐”永远站在她身后,冷冷看她。只要春荣一回头,“苏小姐”就会将她同抓进地狱。
春荣冷不防撞上了一个身躯,紧接着就听见苍老的抱怨声:“哎哟,你撞着老生了!”
春荣抬头,见是周婆子。周婆子也正盯着春荣,不满地数落道:“个小妮子没大没小的,就这么把老生一撞,是巴不得老生早死啊!”春荣理亏,赶紧赔不是。周婆子却又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瞧你这脸白的,天也不算黑,你就遇着鬼了吗?”
春荣犹豫了片刻,心想:在这容府里,除了以前的苏虞溪,周婆子便是她最熟悉,亲近的人。
春荣挽住周婆子的胳膊,将发现的秘密告诉周婆子:“周妈妈,我发现……小姐好像变了。”
周婆子嗔道:“废话,小。姐她现在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能不变吗?”
“不是那种变化。”春荣摇头:“小。姐现在变得很生疏,很多生活习性也变了,而且现在小姐的手……和以前小姐的手完全不一样!我总觉得,是另外一个人替代了我们小姐。”
周婆子注视春荣良久,探手摸上春荣的额头,道:“不烧,看来你真是遇上鬼了。”
春荣急了:“周妈,我跟你说正经的、火急的事!”春荣说完松开周婆子的胳膊,问道:“你知道姑爷在哪么?这事拖不得,我得去禀报姑爷。”
周婆子将春荣拦住:“唉,先别慌去。”周婆子凝视着一脸疑惑的春荣,解释道:“越是遇到这种事情,越是要冷静。姑爷是什么人?你我清楚吗?不清楚你就去告诉姑爷,万一小姐掉包的事姑爷就是主谋,你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春荣完全听懵了,怯道:“那怎么办?”
周婆子告诉春荣:“今晚你先不露声色,该吃吃该睡睡,明早,我同你瞧瞧回苏家一趟,将这事禀告给老爷夫人!”
春荣觉得周婆子的话完全在理,狠狠点了下头。
是夜,春荣躺在床上,正处梦乡,忽感到呼吸困难。春荣还以为是做了个溺水的梦,一睁眼,才发现有人坐在她身上,正用一张浸了古怪液体的帕子捂住她的口。春荣叫喊求救不得,拼命挣扎,可是药效来得奇快,春荣甚至没有在幽黑中看清谋害她的凶手,就一命呜呼了。
周婆子从春荣身上爬下来,将尸体交给伫在黑暗中的男人。
周婆子叹气:“正好她家小姐也埋在那,这回丫鬟去了,做一处。”
男人淡淡看了周婆子一眼,周婆子立刻噤声。周婆子蹑手蹑脚推开房门,男人正欲携尸体踏出门槛,周婆子忍不住问道:“那容府这边怎么交待?”
“不用你交待。”男人冰冷道:“常蕙心自己也说过了,不打算留下这婢女。我们帮她动手,她感谢还来不及呢。不用你交待,让常蕙心自己去收场。”这男人和曾微和都理解错了,以为常蕙心“不打算留下春荣”的意思,是直接取春荣性命。
男人冰冷的话音忽然含了一丁点温度,似乎是在叹气:“再说,琴父这个人……是很好哄骗的。”
~
月亮不知不觉爬到了苍穹中央,容桐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上下眼皮打架,实在是熬不住了……容桐鼓起勇气回房。
容桐在房外叩门,心想:这么久,苏虞溪该沐浴好了吧?
“进来。”
门里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