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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到这么近的地方……让连成璧不自觉的汗毛竖立,“这位大人……您是……”能穿飞鱼服的最低的官阶也是锦衣卫指挥使,此人说许久不见;他瞧着此人也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此人。
“两年前……”
连成璧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与武景行曾经去过大明府锦衣卫巡检所;这位大人当时也在场,只因不是主官,自己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连话都未曾说过,因此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哦……原来是……”
“下官杨晏。”
“杨大人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下官有一事想问一问连探花,不知连探花可否赏光?”
大齐朝的官员,不管官职大小,若是被锦衣卫的人这般询问,心里有鬼又少依仗的怕是立时要吓得腿软,便是那些个自认背景深厚旁人轻易难碰触的,也难免忐忑,连成璧却只是愣了一下,“此处乃是武家喜宴,怕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出去说话。”
“不必了,明日连探花只需留在家中即可,下官定当登门拜访。”
并不是当场将人带走,也不是两人一起到一旁说话,而是定了明日连成璧在家等候,这下子不止是连成璧,便是在一旁一直侧耳细听的梁文初也颇为奇怪。
“成璧,你可有得罪锦衣卫之处?”
“我不过是翰林院的小小编修,便是想要得罪怕也没什么本事,怕是为了些小事吧。”
梁文初点了点头,若是大事,就算这里是勇毅伯府,锦衣卫一样能在连成璧走出勇毅伯府的时候将他带走,不必这样随意地打个招呼,又约定了要明日拜访,可锦衣卫会为了小事这样“兴师动众”吗?
翌日许樱将醒未醒之时,便觉得一股酸意涌上,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头上灌了铅,又打了她肚子一拳一般,头晕目炫又恶心得紧,守夜的丫鬟翠菊端来了兽足铜啖盂,许樱闭着眼睛将口中涌上来的浊物吐了出去,虽说一夜未食并未有什么东西可吐,还是呕足了两盏茶的工夫,又吃了些止呕的蜜栈,这才将难受的劲儿压了下去。
许樱浑浑噩噩地换了衣裳,又喝了碗红枣蜂蜜水才算是清醒了些,“老爷可是去衙门了?”
“老爷说约了个朋友,去衙门里点了卯打了声招呼就回来了。”
许樱皱了皱眉,京里各部闲职多,若是无事点个卯就出去做自己的事的人也不少,可连成璧却不是那样的人,自从覆职以来,除非衙门里放假,每次都是正点去,正点回来……
“你可知老爷约了什么人?”
“奴婢不知情。”
许樱知道她说得是实话,也未追问,又问及了另一桩事,“绿萝的伤养得如何了?”
“已然好了许多,只是时常会头疼,记性也不是十分的好了。”
“让大夫再替她瞧一瞧吧。”梨香死了,麦穗嫁了,绿萝伤了,丝兰虽说她因前世的事,总对她多了些怜意,可实在不是个能独挡一面的,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只剩下了翠菊,有时还要冯嬷嬷过来相助,实在是缺人手,“你等会儿打发个小丫鬟到二门边,让赵总管用过早饭过来一趟,我有事吩咐。”
“是。”
赵总管与廖奶妈都是杜氏留下来的老人儿,廖奶妈出事之后,许樱着意地查过他,说是极廉如水是没有的,可还算有操守,与廖家一家人也是虽熟识但不亲近,更未与廖家同流合污,因此许樱加了他一成的薪俸,又将他的身为童生的儿子送到了连家的商铺做帐房,赵总管自然感激不尽,对许樱也多了几分的敬重。
他听说了太太有请,用罢了早饭便换了衣裳等着,待到丫鬟来请,这才往内宅而去,连家虽是商贾之家可是家中约束甚严,男仆若无召唤,轻易不准往内宅走动,赵总管虽说年高德勋,一样是低头慢行,绝无东张西望之行。
待到了正院,也不肯进内室,只是隔着帘子行礼,“老奴给太太请安。”
“赵总管请起。”许樱见他这般作为,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我今个儿找赵总管并无大事,只是想问问赵总管,家中人手可够用?”
廖奶妈和梨香的事出了之后,不光是她们自己绝了后路,便是素来与她们亲近的,都被撵了出去,虽说京里的宅子主人少,可地方大,便是那些不住人的院子,为免芜也要十日打扫一次,一来二去的,人手就不够了,“回太太的话,人手略有欠缺。”
“嗯,我这身边也是少了些人手,不知这京里可有靠得住的人牙子?”
“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太太要寻什么样的。”
“自然是要寻那些个做事老实素有口碑的,那些个来历不明的,咱们家根基虽浅,却也是不敢要的,赵总管在京中年深日久,自是能认得好的,内院要再买两个小丫鬟,雇四个婆子,外院的人手您自己斟酌着办。”
“是。”赵总管施了一礼。
待赵总管走了之后,许樱想到了连成璧见客一事,“去问问看老爷要见得客人来没来,若是来了午间可要留客?用不用预备客房?”
“是。”
谁知过了一会儿翠菊一脸惊慌的回来了,“回太太的话,奴婢去时正好瞧见老爷送客,那人虽穿着便装,戴着的刀却是绣春刀,脚上的鞋是官靴,瞧着似是锦衣卫的打扮,奴婢吓得赶紧退了回来。”
锦衣卫?他们来此又有何事?许樱想到了管仲明杀了人往江南去寻连成珏的事,难不成才这么几日便让他们遇上了?还出了惊动锦衣卫的大事?
许樱再无心关那些庶务,“你再去一次外书房,请老爷回来。”
连成璧用过早膳就在家里等,本以为锦衣卫至少会过午才出现,是以也不算急,找了本没看完的书看了起来,谁知刚看了几页就有人通报说是杨晏杨大人来访。
这次杨晏今日穿得是鸦青织金线菊直缀,腰上却是扎着三寸宽的犀牛皮嵌宝腰带,斜挎着绣春刀,这京里的人人都生着双势利眼睛,自是人人都认得出他锦衣卫的身份。
连成璧不用问那些护院的江湖人都晓得,这些人都悄悄躲了起来,不敢露面,“下官不知杨大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望您恕罪。”
“我今日穿得是便装,未着官衣,连大人您不必如此客气。”杨晏笑道。
连成璧与他寒暄了一番,将他请进书房,又吩咐了书童上茶,杨晏本是久在锦衣卫衙门里混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见过的人不少,进过的宅子也不少,连家这宅子称不上顶顶豪富,可也能排得上中上,最让人佩服的就是无一处逾制,便是让钦差大臣来细翻,怕都是找不着把柄,联想起连成璧的商贾出身,实是让人佩服,到了这书房见那墙上的字画,书架上的书,细看起来都是难得的珍品,更不用说许多放在外面要被供在博古架上让人供起来观赏的古玩,随手便被放在桌上,似是日常使用之物一般了,连家虽低调,但也不怕被人说富贵,说到底也是坦荡人家。
杨晏喝完了茶,并没有废话,便说明了来意,“我今日来没有别的事,管仲明已然伏法,贵府的花红未却何并未从花红榜上撤下来?江湖传闻,竟从一千两黄金,加价到了一千五百两,一时间……民间倒多传言管仲明未死。”
花红榜是江湖上通缉悍匪常用的榜单,自从连家出一千两黄金买管仲明的人头,他的名字便登上了花红榜的三甲,管仲明伏法之后,连家又加了五百两黄金,管仲明从三甲,一跃而成为榜首。
可这事儿也不是一两日了,少说也有几个月的工夫了,杨晏为何今日要登门提及此事?连成璧昨日就在猜杨晏为何要来连家拜访,也暗自预备了几个腹稿,关于连家为何未撤花红之事,也有自己的说法,“不瞒杨大人说,许家二姑娘出嫁之日遭了管仲明的毒手,贱内自是心疼难当,便是管仲明伏了法,还是每日做噩梦,只说常梦见许二姑娘含泪痛哭,竟似是管仲明还活着一般,贱内身子原就不好,现下又有了身孕,下官自不敢撤了花红惹她伤心,若是管仲明死了,这花红不过是哄她高兴的虚名,又有何妨?”
杨晏听到此处便笑了,“连大人您这也算是锋火戏诸侯了,只是连大人可曾想过,财不露白的典故?现下江湖人都知道莲花胡同的连家富甲一方,若是有人起了歹意可如何是好?”
这话听起来是寻常的话,细品起来却别有深意了,连成璧佯装受了惊吓,“杨大人您这是何意?下官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您可莫要吓我……”
“下官绝无惊吓连大人之意,京里虽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却也不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世外桃源……”
这就有点近乎于明着要胁了,看来锦衣卫也是确认了在连家左近杀人的就是管仲明,为了防真有哪个江湖人把花红拿走了,明着打锦衣卫的脸,不惜派人上门来要胁……
☆、180
连成珏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目光阴冷地似要把茶杯里的茶水全部冻住,半个时辰前他接到的信早就已经化为灰烬;被忽然吹得屋内的风吹得四散。
他以为管仲明早就死了,毕竟皇上的表彰早就传遍了天下;九门提督、锦衣卫、大理寺皆有功劳;头一功便是抓获悍匪管仲明一伙;管仲明于二月十三在京城菜市口伏法。
没想到的是,那死人却能传信给他;他认得信上的字迹;管仲明读书不多,那一手什么体也不是,连端正也称不上的字,绝非寻常人能模仿的;外人也不会一开始便称他为外甥。
他是十一岁时遇见得管仲明,对那个自称是自己舅舅的男人并无什么好感,却也无什么恶感,毕竟他当时在连家受尽压制,举目四望那些所谓的亲人,真正在意的永远都不是他,多个“舅舅”疼爱自己也是好的,只是这个舅舅行踪实在诡密,不止不让他告诉家中长辈他的存在,甚至两人见面都是舅舅捎信进学堂,他在偷偷溜出去与舅舅见面。
舅舅看起来衣着光鲜,出手大方,对自己这个外甥也极为关心,直到他有次对舅舅的行踪好奇,悄悄地跟着他走到一处隐秘地所在,见舅舅和几个江湖人说话,一言不合之下,舅舅只是在眨眼之间,便取了先前还击掌寒暄的一个江湖人的性命……
自那以后,舅舅再不隐瞒自己悍匪管仲明的身份,连成珏对舅舅也永远存着畏惧,连成珏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可以雇凶杀人,也可以为了一笔生意烧掉几十户平民百姓的房子,谋害挡自己路的人……一样无所谓,但他不是那种会脏了自己手的人,能花银子让别人动手的事,干嘛要自己动手?而且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跟管仲明是一路人,他归根结底是商人,杀人他虽不介意,却也只是万不得已才会动手,可管仲明……他亲眼见过他只因一时心情不好,便杀人取乐。
这样的一个人,偏偏是自己甩不掉的血亲,更是自己夺回属于自己的连家产业的底牌,只是这张牌,在自己离开连家之后,越来越累赘了,他离开舅舅一个人来了江南,便是为了慢慢的与他断开关系,舅舅被捕入狱,更是让他彻底放心,却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多久,舅舅竟阴魂不散……
他晓得自己这个舅舅的为人,他可不比连俊杰,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更不能让穆家的人知晓自己有一个江洋大盗舅舅,自己成亲前后“不依靠”穆家,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