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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不说,也不似许桔一般,盼着有人给董氏瞧病。
“你跟老爷说了吗?”
“老爷说这事儿不是我一个姑娘家操心的,还说已经在替我找婆家了,让我莫要节外生枝,可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能看我娘这样。”
许樱点了点头,许桔要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来求自己,“我跟我娘说说吧,能不能说我是真不知。”
钱氏也跟杨氏在顺意斋说这件事,“我没嫁进来之前,只是听说四奶奶有疾,嫁进来之后瞧着她虽脾气不好,可并无重恙,谁知近日她整日整夜整夜的念经,白日里也是坐着不睡,我瞧着胆颤心惊的,又不敢跟四爷把实情全说了。”
杨氏讶声道:“她竟病重至此?”
“是啊。”钱娇娇道,“二嫂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意庵灵验的事吗?”
“嗯,记得。”
“听说如意庵的庵主是得了灵的,能徒手治病,只医有缘之人,我想烦请二嫂,拿些个布施银子,请那庵主出山替四奶奶治一治。”
杨氏瞧了瞧她,钱娇娇本就是顶着四奶奶有恶疾不能理嫁嫁进来的偏房,如今竟说要请如意庵的庵主替董氏治病,杨氏一时倒也想不通这是为何了,“我也听说过如意庵的庵主有妙手回春之能,只要能治好四弟妹的病,无论花多少银子,我都是甘心的。”
到了晚上母女俩个凑在一起一说,都觉得有些奇怪,许桔求许樱找人给董氏治病也就罢了,钱娇娇又是打得什么主意?董氏若是病好了,那怕是因此受了她的礼,她也是被压了一头的偏房,哪有她如今的逍遥自在,她真纯善无伪到这地步?连杨氏都不信。
“我只听人说如意庵灵验,可听钱氏几次三番的提起,又觉有些蹊跷。”
“女儿也觉得有些怪异,只是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许樱又道,“五妹妹原先掌上明珠似的闺阁千金,如今竟也那般的可怜,我倒不知该不该帮她了。”
“要依我之见,她既然已经求了你,你该帮她一次,董氏如何,都与她无干系,小时候她虽与你打过架,却也是因为不懂事,她若是求到你跟前,你都不管,难免伤了姐妹情谊。”
许樱叹了口气,要说与商场上与人修好,为的都是一个利字,可要说亲人之间修好,她是真差些火候,要说亲人之间争权夺利她倒是会些,她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该找哪位大夫。”
“大明府那么大,总有名医可求。”杨氏道。
“只能差许忠去寻访一番了。”这也不是因为许樱为难,实是因为彼时大夫,宁医十男子,不一一妇人,宁医十妇人,不医一一小童,更不用说董氏这缠缠绵绵的疯症了,真难说谁是专擅此科的名医。
☆、96
许樱这边还未曾找到名医;家里已经在传了,许桔的人家看好了;已经换了庚帖;是大明府知府于靖龙于大人的侄子;于大人的这个侄子也不算是无名之辈,于大人家里因只出了他一个进士,他为官又清正,于家一家过得并不算有多好;他为了安慰老父老母之心,将家中学业极好的侄子带在身边,供其读书;此人到了大明府;与本地的仕绅学子颇有些交往;都赞他是难得的才子,为人也正派,只可惜……
常嫂子一边坐在小凳子上教小丫鬟们拈线,一边跟坐在廊下做鞋的杨氏说话。“只可惜貌丑了些,老奴曾远远的瞧见过,真是摞起来比三寸豆腐略高些,老奴在女子里不算高的,他还没有老奴高,人又生得瘦,老奴都能装下他。”
“于大人本就不算高,只是穿着厚底官靴人也胖,自有官威在,这才不显,于大人的长兄我也见过,比于大人还要略高,听你这么说,这个孩子竟比于大人还要矮了?”
“可不是,整整矮了一个头。”
杨氏皱了皱眉,“许是才学出众吧,男子外貌上差些不算什么。”
“说是这么说,可咱们家的姑爷一个个的都摆在那里呢,五姑娘又是那么个好强的性子,怕要闹起来了。”
常嫂子说得也是道理,本就以美貌出名的连成璧就算了,已经露过面的大姑爷也是一表人材的,二姑爷据说在京里也是有名的相貌端正,三姑爷虽说木讷些,长得可不差,更不用说家世了,前面四个姑爷都是一等一的,怎么到了五姑娘这里,只找了个知府的侄子,于大人家里本是种田出身,虽然面上是耕读传家,但比起头前的四个出身世家的,实在是太差。
杨氏叹了口气,“怎么找了这么个人家。”
许樱本来是开着窗做活,在屋里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上一世许桔也没找到什么好人家,主因是有个与人私奔坏了名节的姐姐被头前订亲的那家退了亲,董氏偷鸡不成反害了自己的女儿,只得招了个清寒子弟做女婿,后来那人也是学业未成,依靠着许桔的嫁妆过活。
这一世许桔会跟于大人的侄子订亲,怕是因为董氏有病的事,虽说许家瞒着掖着,还是被许多人家知道了吧,人家怕找个有疯魔母亲的媳妇回来,万一把病过到自己家可怎么办?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许国定能跟当地父母官攀上亲,想必颇费了一番力气,只是许桔未必领许国定这个情。
果然她们正在说着闲话,就见去外面送东西的丝兰跑进了院,“二奶奶!姑娘,五姑娘跟老爷闹了起来,被老爷打了耳光,闹着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呢,三姑娘求奶奶们都过去劝劝。”
杨氏放下手中的活计,站了起来,进屋去寻许樱,却见许樱已经放下绣了一半的嫁妆,出了屋,“樱丫头,咱们得去瞧瞧你五妹妹。”
许樱点了点头。
许昭业的院子本就离杨氏所居的小院远,等她们到的时候,大太太孟氏、大奶奶闻氏、三奶奶武氏已然到了,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见四房院门紧闭,只听见许昭文大吼,“你们让她剪!剪了头发做姑子我倒也清静!一个个的好人不学,偏学了那疯妇只知道与我做对,与老爷做对!”
听许昭文的这个意思,众人也明白了,这婚事里八成也有许昭业的意思,甚至有可能是许昭文一力促成的,心里都有些不快,虽说女子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将自己花一般的女儿,许给那般貌寝又家无横产之人,许昭文也够狠心的。
孟氏本是长辈,她亲自去拍门,“老四,我是你大伯娘,你快开门。”
许昭文虽然关着院门,听外面的动静也知道人来了不少,“大伯娘,这是我的家事,请大伯娘勿要阻拦我管教不孝之女。”
“你一个晚辈,哪有什么家事!难不成我这个做长辈的还管不得你了吗?”
院子里面先是安静了一阵,许昭文似是想了想,慢慢有人走到门跟前的声音,忽然里面传来一阵尖叫,“娘!你做什么!!”
钱娇娇本来关着门,听外面的热闹,心里暗暗高兴,心道自己哥哥出的这个主意真好,这桩亲事成了许家与于家成了亲戚,若是因为男方貌寝闹将起来,必定离间许家父女,谁知外面忽然传来喊叫,自己派出去探看情形的绣球跑了进来,“奶奶!奶奶不好了!四奶奶拿着剪子把四爷给捅了!”
钱娇娇刹时脸变得煞白,站起来晃了几晃差点晕倒,她虽对许昭业并无多少真情,可总不成还未上族谱就再守寡,她可真就除了村口的吴屠夫再没人要了。
“快!快扶我去看看!”她站在门边,远远的瞧着,只见院门开了,有一群人围了过去,有几个力大的婆子架着董氏,董氏一边在空中蹬着腿一边喊着,“许昭文!你个没良心的畜牲,听了旁人的挑唆连女儿的性命都不顾了!老娘反正也不想活了,索性带着你一起死,也省得女儿受罪!”
钱娇娇捂着嘴向后退了退,不敢上前去看,只远远的瞧着几个家丁用床板把许昭业抬了起来,看他的手还能动,想是还有命在。
许樱拉着杨氏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她没想到董氏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原先四叔、四婶顺当的时候,也是有名的相敬如宾好夫妻,一旦情形不好了,就是这般的互相撕咬折磨,许樱从心里往外升出一股快意来,想想自己上一世的凄惶他们的得意,再瞧一瞧这一世他们的下场……可她刚觉快意,就觉得母亲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瞧见母亲难过的脸色,心中一凛……
“娘……”
杨氏微摇了摇头,许樱这性情杨氏清楚得很,她没把许昭业夫妻当亲人,八成是当成仇人,可在旁人眼里这两人就是她的长辈,她四下瞧瞧,见无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许国定听到了信儿,只觉得胸口发涨喉中一甜,竟似是要气得呕血一般,许家怎么这般不太平,竟出了谋害亲夫之人!
“快!快去请大夫!把四奶奶捆了关到柴房里去!”
随从一愣,见许国定难看的脸色,也只得依从了,低头往外跑了出去。
大夫没到许家之前,只听说是有人受了伤,血流得止不住,并不知实情,当到了许家一看躺在床上流了半床血的竟是许家四爷,那腰上还扎着半只剪刀,心道这八成是家事了,除了女子哪有用剪刀做凶器的,心里犯着嘀咕,却不敢怠慢,仔细查看了伤口,这一刀插得很深,怕是伤到了脏腹,他心里念叨着怕是人没救了,又瞧瞧这周围的人,并不见捕快踪影,怕是自家人所为,许家是大明府数一数二的权贵人家,若是卷进什么事就不好了。
“还请大夫尽力替我四弟诊治啊。”许昭良说道。
大夫眉头紧皱,“非是老朽无能,这一刀扎得过重了,老朽不敢拨刀啊。”如今有刀拦着,血不能喷溅,若是刀被拨了出来,血流如注,怕是这人命就没了。
“若是您老不成,这大明府还有谁有这本事?”
那大夫摇了摇头,“大明府并无专擅外伤之人,老朽也只能替他暂止了血……”
正这个时候许国定忽然说道:“那三清观不是养着武家的孩子吗?有人传说不止是武家的孩子,还有武家的数位无子无女的家将,他们怕是有会治外伤的。”自从武家无缘无故的送了礼来,他就刻意查探过了,武景行是被大队的亲兵带走的,原先没人知道是什么回事,他走之后一下子多了无数传闻,其中一条就是这么说的。
“我上山去看看。”五爷许昭焘说道,他想了想又道,“那些道士虽与四哥相熟,却也是无利不起早的,我若不带银子……”
许国良瞪了他一眼,心道这般时候了还想着从家里抠银子,这老五实在不像话,闻氏却没有什么废话,“我让翠晓跟着你,拿着我的荷包一起去帐房支银子,两百两够吗?”
许昭焘笑道,“够了!自然是够了!”
许樱远远的站着,瞧着这闹剧,忍不住冷笑,眼睛一转却看见抱在一起哭的许榴和许桔站在门外,要说四婶夫妻她不可惜,许榴和许桔她却……
她悄悄的出了屋门,到她们跟前,“你们放心,四叔吉人自有天相……”
“我娘被关到柴房里了。”许桔哭道,“若是我爹没了,怕我娘也要没了……我……”她现在后悔了,她宁可真嫁给三寸丁,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甘心闹得家破人亡。
许榴搂着妹妹,心里面虽也有埋怨,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