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每天看着奥尼尔先生削苹果,看着长长的、有红有绿的苹果皮,特别是离他很近,闻到苹果的清香时,那真是一种折磨。要是你那天表现良好,回答出他的问题,他就让你在坐位上吃苹果皮,你就可以大胆地吃,没人来烦你;不像你拿到操场上,他们都会来烦你,给一片,给一片……最后剩给自己的,能有一寸就算很幸运了。
有些日子,问题特别难,他就把苹果皮扔进垃圾筐里,折磨我们。他从另一个班借来一个男孩,把垃圾筐里的废纸和苹果皮倒进炉子里烧掉。要不他就留给清洁女工奈莉。哈恩,让她装进帆布袋里全拿走。我们想请求奈莉给我们留着苹果皮,别让老鼠吃了,但她一个人打扫整个学校,已经疲惫不堪了。她冲我们大骂:除了看一帮赖得找苹果皮的烂小子,我这辈子还要干别的呢!走开。
他慢慢地削着苹果皮,环顾四周,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拿我们取乐,问:孩子们,你们说我该把这个给窗台上的鸽子吃吗?我们回答:不,先生,鸽子不吃苹果皮。帕迪。克劳海西则大声喊:那会让它们拉稀的,先生,等我们出去,头上该都是它们的稀屎了。
克劳海西,你是一个“阿麻蛋”。你知道“阿麻蛋”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先生。
这是爱尔兰语,克劳海西,你的母语,克劳海西。“阿麻蛋”就是傻瓜,克劳海西。你就是一个“阿麻蛋”。他是什么,孩子们?
一个“阿麻蛋”,先生。
克劳海西说:奥狄先生就是这样说我的,先生,说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阿麻蛋”。
他不再削苹果皮了,开始提问世界上的各种事情,回答最好的孩子获胜。举手,他说,谁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
全班举起了手,他问了这样一个连“阿麻蛋”都知道的问题,真让我们倒胃口。我们喊:罗斯福。
他又说:你,穆尔凯,当我们的主被钉在十字架上,谁站在十字架的下面?
穆尔凯反映很慢:十二使徒,先生。
穆尔凯,爱尔兰语里的傻瓜是哪个词来着?
“阿麻蛋”,先生。
那你是什么,穆尔凯?
“阿麻蛋”,先生。
芬坦。斯莱特瑞举起手:我知道谁站在十字架的下面,先生。
芬坦当然知道谁站在十字架的下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总是跟他妈妈跑去做弥撒,他妈妈的虔诚是出名的。她太虔诚了,所以她丈夫只好跑到加拿大伐木去了,乐得一去不返,再也没有音讯。她和芬坦每天晚上跪在厨房念玫瑰经,看各种宗教杂志,如《圣心小信使》、《明灯》、《远东》,还有天主教真理学会印制的每本小册子。他们去做弥撒,领圣餐,风雨无阻;每个星期六他们去耶稣会忏悔,人人都知道,耶稣会感兴趣的是灵修方面的罪过,而不是巷子常听说的那种普通罪过,什么喝醉酒啦,怕肉坏了就在星期五吃掉啦,骂人啦等等。芬坦和他妈妈住在凯瑟琳街,斯莱特瑞太太的邻居都叫她“奉献太太”,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腿摔断了,茶杯翻了,丈夫不见了,她都说:好吧,现在,我做了奉献,最后无需求得赦罪就可进入天堂了。芬坦也一样糟糕,要是你在操场上推了他一把或者骂了他,他就会笑笑,对你说他将为你祈祷,将为他的和你的灵魂做奉献。利米国立学校的男孩们不想让芬坦为他们祈祷,威胁说要是发现他在给他们祈祷,就要把他的屁股一顿好揍。他说等他长大了,想当一名圣徒。这真是荒唐,你只有等到死后,才可能成为一名圣徒。他说我们的子孙将会对着他的画像祈祷。一个高个子男孩说:我的子孙会往你的画像上撒尿。芬坦仍是笑笑。他姐姐十七岁跑到英国,人人知道他在家里穿她的罩衫,每个星期六的晚上,他用烧热的铁夹子烫头发,好让自己在星期天的弥撒仪式上更迷人。要是碰见你去做弥撒,他就会说:我的头发难道不迷人吗,弗兰基?他喜欢用“迷人”这个词,别的男孩子不用这个词。
他当然知道谁站在十字架的下面,他甚至可能知道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吃的是什么早餐呢。此刻,他正告诉奥尼尔先生,是三个玛利亚。
小不点说:过来,芬坦,来拿你的奖品。
他磨磨蹭蹭地走向讲台,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拿出一把袖珍小刀,把苹
果皮切成小片,一小片一小片地吃,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一下子整个塞进嘴里。他又举起手:先生,我想把我的苹果分出去一些。
苹果,芬坦?不,根本不是。你没有苹果,芬坦,你有的只是苹果皮,只是外皮而已。你的表现还没好到、将来也不会好到能吃整个苹果。别想吃我的苹果,芬坦。刚才我听你说,想把奖品分一些?
是的,先生,我想分三片给奎格雷、克劳海西和迈考特。
为什么,芬坦?
他们是我的朋友,先生。
教室里的孩子们讥笑着,你捅捅我,我捅捅你。我觉得好难为情,他们也会说我烫头发,到了操场我会饱受折磨的。他为什么认为我是他的朋友?要是他们说我也穿我姐姐的罩衫,我告诉他们“我没有姐姐”是没用的,他们会说,假如你有姐姐,你就会穿她的罩衫的。在操场那种地方,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总有人有话堵你的嘴。除了照他们的鼻子一拳,你无计可施。可一旦你先打了那个用话堵你的人,那么,这一天到晚都有拳头等着你。
奎格雷从芬坦手里接过一小片苹果皮:谢谢,芬坦。
全班看着克劳海西,因为他是班上最高最壮的孩子。要是他说谢谢,那我也说谢谢。结果他说:非常感谢,芬坦。说着,他脸红了。我也说:非常感谢,芬坦。我不想脸红,但控制不住。所有的孩子又讥笑起来,我真想揍他们一顿。
放学后,男孩子们冲芬坦喊道:嗨,芬坦,你要回家烫你那迷人的头发吗?芬坦笑笑,爬上操场的台阶。一个大个子男孩在第七个台阶上对帕迪。克劳海西说:要是你没把头剃光的话,我猜你也会烫头发的。
帕迪说:闭嘴。那个男孩说:啊,还想命令我?帕迪正想给他一拳,却被那个男孩打到鼻子,他倒在地上,血流了出来。我想打那个大个男孩,可他掐住我的喉咙,把我的头往墙上猛撞,撞得我眼前直冒金星。帕迪捂着鼻子哭着走了,大个子男孩把我推向他。芬坦在校外的大街上,他说:啊,弗兰西斯,弗兰西斯,啊,帕特里克,帕特里克,怎么回事?你哭什么,帕特里克?帕迪说:我饿了,因为我饿晕了,所以谁也打不过,我真丢人。
芬坦说:跟我走,帕特里克,我妈妈会给我们吃的东西。帕迪说:啊,不,我的鼻子还在流血呢。
霸气书库(www。qi70。com)txt电子书下载
不用担心,她会往你的鼻子里放些东西,或者在你脖子后面放把钥匙。弗兰西斯,你也得来,你看上去总是很饿的样子。
啊,不,芬坦。
啊,行,弗兰西斯。
好吧,芬坦。
芬坦家的公寓像座礼拜堂,一面墙上有两张画:《耶稣的圣心》和《玛利亚纯洁的心》。耶稣正在展露他的心,那颗心被荆棘冠、火和血包围着。他的头向左歪着,脸上是深深的悲哀。贞女玛利亚也在展露着她的心,要是那颗心上没有荆棘冠的话,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的。她的头向右歪着,面露哀痛,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将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另一面墙上也有一张画,画的是一个身穿棕色长袍的男人,许多鸟儿栖息在他的左右。芬坦问:你知道这是谁吗,弗兰西斯?不知道?这可是你的保护神啊,是阿西西的圣弗兰西斯。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十月四号。
没错,今天是他的节日,对你来说很特别,你可以向圣弗兰西斯要任何东西,他都会给你。所以今天我让你来。坐吧,帕特里克,坐吧,弗兰西斯。
斯莱特瑞太太拿着玫瑰经念珠进来了。见到芬坦的新朋友,她很高兴,问我们,想吃奶酪三明治吗?看看你可怜的鼻子,帕特里克。她用玫瑰经念珠上的十字架碰了碰他的鼻子,祷告了几句。她告诉我们,这些玫瑰经念珠被教皇本人赐福过,要是需要,都可以让河水断流,更别提帕特里克那可怜的鼻子了。
芬坦说他不想吃三明治,因为他正在斋戒,要为那个殴打帕迪和我的孩子祈祷。斯莱特瑞太太在他的头上吻了一下,说他是一名来自天堂的圣徒。她问我们想不想往三明治上抹点芥末,我说我从没听说往奶酪面包上抹芥末的,不过愿意尝尝。帕迪说:我不要,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三明治呢。我们都笑了起来。我奇怪一个人怎么可能像帕迪那样,活到十岁还从没吃过三明治。帕迪也笑了起来,露出又白又黑又绿的牙齿。
我们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喝茶,帕迪问厕所在哪儿。芬坦带着他穿过卧室,去了后院。他们回来后,帕迪说:我得回家了,我妈妈要打死我的。我在外面等你,弗兰基。
现在我也需要上厕所了,芬坦领我来到后院。他说:我也得上厕所。我解开扣子,却怎么也尿不出来,因为他正在看着我。他说:你在愚弄人,你根本不需要上厕所。我喜欢看你,弗兰西斯,不过仅此而已。我不想犯下任何罪过,我们的坚信礼明年就该到了。
我和帕迪一起离开。我快要憋不住了,跑到一间车库的后面尿了起来。帕迪在等我,我们走到哈特斯汤吉街时,他说:这三明治很棒,弗兰基,他和他妈妈都很虔诚。不过,我不想再去芬坦家了,因为他很奇怪,是不是,弗兰基?
是的,帕迪。
你解开裤子时,他看着你的样子挺古怪,不是吗,弗兰基?
是的,帕迪。
几天后,帕迪小声说:芬坦。斯莱特瑞说我们可以去他家吃午餐,他妈妈不在家,她给他做好了午餐。他可以让我们也吃一些,他还有味道不错的牛奶。我们去吗?
芬坦的坐位和我们隔两排,他知道帕迪在跟我说什么。他上下挑动着眉毛,好像在说:你们来吗?我小声对帕迪说去,他朝芬坦点了点头。老师呵斥我们不要挤眉弄眼、交头接耳,否则的话,白腊树枝就要在我们的脊梁上唱歌了。
操场上的孩子看到我们三个走出去,便开始传话了:啊,上帝,看看芬坦和他的跟屁虫。帕迪问道:芬坦,什么是跟屁虫?芬坦回答:就是古代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孩,就这么回事。他要我们在厨房的餐桌旁坐下,说要是我们喜欢,可以看他的连环画《电影娱乐》、《开心豆》、《花花公子》,也可以看宗教杂志或他妈妈的传奇杂志,像《奇迹》、《神谕》等。这些杂志总是讲这样的故事:贫穷但美丽的女工爱上伯爵的公子,要么就是伯爵的公子爱上贫穷但美丽的女工,后来女工怀着失望的心情跳进泰晤士河,却被一个路过的木匠搭救;木匠贫穷却很诚实,他爱上了女工,而他其实是一个公爵的公子,地位比伯爵还要高;这样,这个贫穷的女工现在成了公爵夫人,终于可以小看曾鄙弃她的伯爵了;她在什洛普郡幸福地照看着一万两千英亩的玫瑰,对她那可怜的老母亲也很仁慈,而她母亲却拒绝离开寒碜的小农舍去享受荣华富贵。
帕迪说:我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