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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擎宇看了看身上的这件略显的有些陈旧的衣服,好像他的行囊里,从来都没有一件新服,更别提那些皇子身份该有华服。
曾经,在这座宫闱内,他屈辱的活着,连剩菜剩饭都吃过,何来光艳亮丽的衣服。
“我随后就到!”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翻身上马。
即使,他手握重兵,即使,他是皇子的身份,这一切都不可抹煞他曾经的屈辱。如今的他依旧与这座奢华的皇宫,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是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孩子,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奉茶的宫女,他只是父皇一时醉后,临宠母亲而来的。在这个没有硝烟的后宫里生存,太难……
母亲被临宠的第二天,便被父皇遗忘,随便一个有身份的宫妃都能捏死一个宫女,没有名份,没有地位,没有父皇的垂怜,举步维艰,只能忍下一切,悄悄的在几个太监宫女的帮助下,顺利的生下了他,不久,却撒手人寰。
几个太监偷偷的将他养大,堂堂皇子身份竟然整日混在太监中,不敢暴露真实身份,在这座奢华的宫闱下,最底层,过的何其艰辛。
然而,悲剧的人生并没有结束,却被敬事房查到没有净身,一群将他养大的太监,豁出命去,将他的身世报给了他的父皇。
滴血认亲之后,他并没有获得父皇任何垂怜,虽然恢复皇子身份,却过的更加提心吊胆,几次,都差点死于他人之手。
年幼的他就认清一个事实,离开这座炼狱,将是他唯一的活路!
如今,他回来了,所有加害过他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然而,他的心里依旧是空落落的,在这里,他没有得到过一丝亲情,纵然顶着尊贵的身份,他依然忘记不了曾经如蝼蚁一样的记忆。
华服加身,权力,地位,他曾经想拥有的一切,都尽在手中,他想要的,就是臣服,让这个世界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然而,还有一个人,那一抹笑,如在他的心里晕染了灿烂的艳阳,每每想起,都觉得温暖无比。
——
“驾!”
数十人的马队在宽阔的街道上急速驶过,从漠北到帝都,他们昼夜未停。
终于,这座熟悉的城池呈现在眼前,洛王宗政温泽突然放慢了速度,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近乡情怯吗?带着那份孤傲,缓缓的走进这座城。
她的母亲,在这座宫闱是一个绝对禁忌,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能谈起,以至于,让他永远活在那个卑微的世界里,在众多皇子之中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就连那些奴才都敢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
什么是,生不如死,他的父皇做到了。
“洛王。”近身侍卫唤了一声,只见那个背影只是顿了顿,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皇宫内苑,有一个禁地,除了一个送饭宫女和一个看守太监之外,没有人可以靠近。如今,这个禁地可能成了一座荒园。
一些回忆,不禁涌入脑海。
七岁那年,宗政温泽没有去上书房,刚刚学会骑马射猎的他,带着几分野性,在这坐偌大的宫闱中瞎转悠,若是,他没有那一时的好奇,一些他烙印一般的不堪的记忆也不会这样的折磨着他,也许,他这一生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宗政温泽跟着那个送饭的宫女,一路走到一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宫院,他从来不知道,如此奢华的皇宫,还有这种破败的地方。
宫门打开,一道一丝不挂的身影迅速的跑了出来,一边嘶声吼着,犹如一个疯子!
宗政温泽见到了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那个女人的下体,垂着一个铁链,身上,体无完肤,蓬头垢面的模样,根本看不到长相。
“温泽!温泽!”
不!这个女人所叫的绝对不是他的名字!
“滚回去!”那太监拼命的拿着鞭子抽打着那个一丝不挂的身子,那女人倒在地上,无助的翻滚着!
“住手!”不知为何,那道鞭子打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仿佛抽在他的心上。
气息嚣张的太监宫女,立即变了脸色,朝宗政温泽见礼。
“九皇子,您快走吧,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我为什么不能来,她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跪在宗政温泽面前的太监宫女顿时噤声,不敢多说半个字。
“九皇子,您不去做课业,跑到这里做什么?要是给皇上知道了,奴才们就都没命了!”说罢,那个值事太监硬拖硬拉的将宗政温泽带离了这个地方。
那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还在颤抖着,以如此屈辱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生不如死。
他发疯的想着那个女人,总也忘不了他看到的那一幕。
“九皇子,你想知道那天,你看到的人究竟是谁吗?”
想,他当然想!可是,如果知道那个答案将他打入人间地狱,他肯定会选择不要知道这个真相!
“她是你的母妃。”
轰!他幼小的心灵仿佛被人生生撕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太监,只见他的眼中闪着鄙夷的光芒!
“你的母妃与一个阉割未尽的太监通奸,被皇上捉奸在床,所以才会受这样的刑罚。”那个太监缓缓靠近幼小的宗政温泽。
“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就因为,你的母亲是个荡妇,饥渴的连太监都不放过。”
宗政温泽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太监,他脸上的表情,是他见过的人性最邪恶的一面,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个女人屈辱的姿态,还有她口中,不断叫着的名字。
“皇上下令,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九皇子,你可知道,私底下,有多少太监尝过她的滋味?”
这些不堪的语句就如能毒药一般侵蚀着宗政温泽的理智,他虽然年幼,但却听得懂这些污秽的意思。
突然,那个小小的身影骤然站起身来,抽出一旁挂在墙上佩剑,朝眼前的太监,挥剑而出。
“去死!”
鲜红染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他却依然无法消化他所听到的一切。
那晚的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小小的身影举着齐腰的长剑朝那座宫苑而去。
“九,九……”
宗政温泽朝眼前人,一剑刺了过去,踹开这个破旧的大门。
“吡—”衣帛破裂的声音在雨夜响起,宗政温泽缓缓的拿起这块残布蒙着双眼。
那道屈辱的身影趴在大殿冰凉的地板上。她手中,紧紧握着的,是一片太监衣服的碎片,身上,多处都有青紫的淤痕。
但这些,宗政温泽都看不到了。
“温泽,温泽。”那道身影蠕动了一下,朝那个幼小的身子爬了过去。
就在她的身子还没有到达宗政漫泽面前,长剑从她的后背直直的插了下来。滚热的鲜血溅了宗政温泽一脸,他瑟瑟的放开手中的剑,缓步后退。
最终,跌倒在院中的泥泞之中……
……
“殿下,今天是您十六岁的生辰,嬷嬷特别给您选了几个宫人,你看看,哪个还看得入眼?”
女人?宗政温泽缓缓看着几人,他的心里,只感觉一阵恶心!他绝不会去碰任何一个女人!
“洛王!”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将宗政温泽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宫苑几步之遥的地方。只见,那道清冷的宫苑被他踹坏的门都还没有修缮。
院中,一阵凌乱,荒草丛生。
“洛王,皇上召您前往夏凉宫议事。”
宗政温泽隐却所有的思绪,骤然转了身子,迅速的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
涞阳城,醉仙居,没有平日的热闹与喧华,如今,这里的所有花娘,只为太子一人服务。
“下一个。”老鸨尽心的站在一旁侍候着,同样色系的褥裙,抹胸上绣的全是碧叶白莲,各色各样的女子一一宗政子默的面前走过。
“太子殿下,这些都是没开过苞的。”
“掌嘴三十,另外,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些女人!”
老鸨脸色一僵,这下子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抽的时候,目光不忘朝宗政子默的离去的背影缓缓望了过去。
站在涞阳城的最高处,朝遥远的青洲望去。
“太子殿下,皇上退兵的圣旨已经下达三天,咱们再不退兵,恐怕会触怒龙颜。”
宗政子默看着来人,既然退兵,就说明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传旨的太监明明朝青洲而去,旨意的内容他清清楚楚。
“青洲有何消息?”若是,她与宗政无忧再次来到帝都,等待她的,不知将是什么样的凶险!
“回太子殿下,没有任何消息。”
“留下一些探子,青洲一有动向,立即向我汇报。”
“是!”
“下令,退兵!”
宗政子默一声令下,目光从那个方向缓缓抽了回来,这一次,就算是顶上谋逆之罪,他也定要保她无虞!宗政无忧能为她做的,他宗政子默一样做得到。
——
一轮明月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银色月色酒满的海滩上两个人影相互依着,海风带着一丝寒意扑面而来,吹起两人的发丝,轻舞间,两缕发丝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为什么要回去?”璃月看着宗政无忧,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夏皇帝一封信件,就能让宗政无忧乖乖的回去!
安亲王!?靠!亏大夏天皇帝做得出来,这样的称呼,直让璃月觉得恶心,召宗政无忧回朝,以前的一切真能就翻过去那一页吗?恐怕又是一局,请君入瓮!
宗政无忧将璃月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璃月的肩膀安抚着,他知道,如果将他体力中毒的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她更加担忧。
如果,他想活下去,就非去不可!这是华一脉的原话,也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宝贝,你相信我吗?”宗政无忧抬起璃月的下巴。
“我信。”璃月郑重的答道。
宗政无忧吻上那双红唇,只要有这两个字,就足够了!
下个月初十,是大夏皇帝的寿辰,趁此机会,广邀天下,各地藩王,外封皇子全都接到圣旨,朝大夏帝都涌去,比邻大夏的诸多小国,也都在受邀之列,听说,还有一些异族之邦,也来参加这场盛事。
整个华夏大陆像这样的盛典,绝地是空前绝后的。
这一场繁华盛世,如开在三月的桃花,迷乱了人眼。
一道圣旨,安王,被封为安亲王,这个封号,是大夏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然而,这一次,没有人敢妄自揣测圣意。
玲珑棋之事,普天之下,恐无人不知。
安亲王与安亲王妃带三千亲卫从青洲缓缓出发。
远在涞阳城的太子宗政子默在三日前,便撤回三万大军。
七皇子宗政擎宇已经归朝,洛王宗政温泽也与漠北王齐齐来到帝都,然而,梁王宗政离笑,却迟迟不见消息。
安亲王的身份如今颇为尴尬,但是,皇上却同意他带三千亲卫直入帝都,这一点,是其它藩王都不曾有的待遇。
凡是各地藩王入京,亲卫绝不能超过一百人。
算算日子,离下月初十,还有近半月的时间,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回到帝都,绰绰有余。
大夏天帝都的城门,至初一开始,便是人声鼎沸。
凉洲相近的,楼兰,大宛,无羌,尉犁,漓城相近的,夜郎,蜀国,北海之外的东瀛,已经臣服的漠北,这是一场九朝朝贺的浮华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