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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后院是家眷的住所。初来的学徒一般都要先过打杂关,长则3年,短则1年。在这段时间里,主要是抹扫除尘、担水劈柴、烧火帮灶,以及随叫随到的各类杂事。但药是不能动的,无论生熟连问都不能问,只能埋头做事,直到师父认为你可教。常泰来时,药庄的两名杂工都已干了2年了,眼巴巴地等着师父的垂青。结果,年纪稍大些的进了炮制房,留下的便是常泰的冤家常吉。
这常吉年长常泰3岁,个子比常泰高出大半头,宽肩长腿,细眉阔嘴,两只略呈方形的大眼格外抓人。两人刚一见面,常吉就毫不客气地对常泰道:我是你师兄,你得听我的,叫你干啥就干啥。要是敢不听话,那就小心点。从今后,铺面和前院归你,后院归我。
常泰天性安静,体质又弱,从不与人争斗,对此并不介意。他依照在仁一堂养成的习惯,每天闻鸡即起,抹扫除尘、担水劈柴、烧火帮灶,让他干啥就干啥。和旁人不同的是,他早早晚晚总是躲在没人的地方读书,自从耿全德悉心传授以来,他不但认识了数千个字,而且在师父的指点下初读了《医宗金鉴》、《寿世宝元》、《内经知要》、《本草通玄》、《伤寒论》等著作。现在则是细细地精读起来,凡遇精要必定背诵后烂记于心。每遇朱子元坐堂,他总是在第二天打扫铺面时,将那些毛笔工书的处方一一细看,把那些常用的验方默记在心。药庄的药比起仁一堂要多得多。一组药柜就是1200个斗子,而仁一堂总共才有300个斗子,大部分药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由于药房不准初级学徒动药,他就偷偷地动起来。先是乘早上擦药斗的机会分门别类地认记药名,然后是对号入座,再后来是鉴别药材的形、性、味、效,以及寒热温凉的功能。
一日,雨后初晴,晨光明爽,他打扫完铺面,在砖地上细细地洒匀了水,看完了朱子元头天里开的几十个药方,正聚精会神地分辨动物类药的性味时,猛听身后响起师兄常吉沙哑粗涩的喉音来:
常泰,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如炸雷贯耳,惊得他魂飞魄散。
你转过来,老老实实回答我,在干什么?
惊怵中的常泰目光散乱,嘴唇哆嗦,神志不清地颤抖着。这意外的惊吓太突然,毫无心理准备的常泰完全张皇失措了。
你过来。老实说,我已注意你好几天了,每天你都是天一亮就起来,干完活就钻到这儿,在药斗里东摸西摸地没个完。我看你老实巴交,整日里不吭不哈,手脚也勤快,不像是个吃里扒外的人,想不到却看走了眼,这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说着,就在常泰的口袋和怀里摸起来,没摸出什么,就在药柜边探头探脑地查找。
常泰的脸在狂烈的心跳中猛地一热就烧红起来,紧接着就变得煞白,像打摆子似的寒噤成一团。
说,你把偷来的药藏在哪儿了。一无所获的常吉明显地恼怒了,他一把揪住常泰的胸口,连拉带扯把他拽到了住所里,用力推倒在地,吼道:交出来,把你偷来的药全都给我拿出来。否则的话,一旦搜出来,非揍死你不可!说!藏哪儿了?
可怜的常泰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他昏头昏脑羞辱交加,思维紊乱得连起码的愤怒能力都丧失了。
常吉在他房里翻腾起来,巴掌大个房子,除了一张板床和一个土坯垒起来的台子,什么都没有,若说是藏有什么东西倒是荒唐。可他认定他是偷了药的啊!若不是偷药,每天那么早就爬起来,鬼鬼祟祟在药斗里翻腾什么?着魔了还是中邪了?可他偷的药在哪里呢?为什么就找不到呢?早就想在师父面前立功露脸的常吉眼看着大好的机会又没了,说啥也不能心甘。他气急败坏地发作了一阵,就径直来到后院,敲开朱子元的门,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想不到朱子元听后哈哈大笑。
常吉啊,你来药庄多久了?
两年了。
常吉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答道。
那常泰呢?
半年多了。
常吉啊,我收你为徒,看的是你父亲的面子。和其他徒弟们比,你有说法吗?其他人可是没有每天早上专人授课这一说啊!你来药庄两年,前院铺面的正活没做过。你现在该是去做一做的时候了,常泰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从今天起,你和常泰的活互相换一下,叫他到后院来,你到前院去,你不是早就想学抓脉了嘛,不到前院去怎么能成呢?我已给你大师兄生荣交代过了,叫他专门带带你,早上认药,下午去炮制房,你以为如何啊?
常吉大喜。
自认为闯了大祸的常泰被叫到了朱子元面前。学徒不准擅自动药斗的规矩他是知道的。可他并无其他不轨的行为,他很想表白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不到的是朱子元和颜悦色,不但没有责备惩罚的意思,反而关心地问起了他的生活起居和身体状况。这使常泰大为感动。末了,朱子元突然问道:
你偷学认药、记斗多长时间了?
常泰的脸就白了,战战兢兢答道:有百天了。我……
朱子元挥手打断他,皱起了眉:都记住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把止咳平喘类的药背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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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泰不假思索地背了,次序和药斗上的编排一模一样。
补血药,理气药,止血药。朱子元一连又考问了数类,常泰一一答来,紧张、害怕、拘谨的感觉渐渐消除,人一自然,脑子更是好使,竟然答得一字不差。
朱子元奇道,这少年可真不简单,如此看来,耿全德对他的推崇并非瞎说,只是不知他的心性和悟性如何。当下吩咐道:药有四气、五味、归经、升降浮沉以及有毒、无毒等性,因而消毒、变性、矫味、净药、制剂等炮制方法乃本药庄所学之首,从今日起,你就去炮制房。本药庄历来是古法炮制,法中有秘,你要潜心修习,务必努力。以后后院归你清扫,其他事就不用做了。
世上的事往往如一味药,药有辛、甘、酸、苦、咸之味,各不相同,但若细细品来,就会发现,所有的药都并非一味,可谓味中有味,兼多俱存。
常泰进了炮制房,若只是在药堆子里挑、拣、簸、筛、刮、刷、捣、碾、切、铡,既而润泡、浸漂、炒、炙、烫、煅、煨、煮、蒸、淬,一路学将下去,然后配七情、分禁忌、熟剂量,渐入阴阳五行之说、藏象经络之理、四诊辩证之学,故事就会单纯得多。但常泰的人生注定是一味五味子,辛、甘、酸、苦、咸都得一一尝遍。
一日,常泰按时起床,见天色阴沉,大气潮闷,像是阴雨的前兆,小解后就又躺了一会,待到天空的亮度与平日相仿,这才打开边门,进入后院。
他径直穿过宽大的堂屋,轻手轻脚推开朱子元的卧房,自门后端起沉甸甸的夜壶,倒掉刷净,又轻轻放回原处,小心退出,关好了门,正准备去扫院担水,忽见外面的大杏树下人影一闪,接着是一声树枝断裂的轻响。他大吃一惊,是什么人竟敢在师父尚未起床时擅自入院?他侧过身子屏息细瞧,顿时就心惊肉跳。原来那鬼头鬼脑的人竟然是师兄常吉,只见他身法敏捷、手脚轻盈,游魂般地闪过花草繁茂的假山,眨眼间便溜出了边门。
这是极其神秘而又困惑的一刻。但更让他惊骇的事还在后头。
第二天,多了心事的常泰早早就醒了,他从窗子里观察着常吉的动静,但他猜疑的事没有出现,一连10天,一切都很正常,仿佛那天的所见只是个梦影。就在常泰已将事情忘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意外又出现了,早起的常泰正巧碰上了从内院出来的常吉。
生性执拗,凡事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常泰盯上了常吉。这事太蹊跷古怪了,常吉在搞什么鬼?该不会又在想什么害他的毒招吧?不知为什么,自从进了药庄,常吉就不喜欢他,处处和他过不去,哪怕是他无意间做错的丁点小事,常吉都放不过,不是训,就是骂。常泰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实在有点害怕他,尤其是那次无端指责他偷药以来,更是忌惮痛恨,生怕又遭到他不明不白的算计。
3
朱子元有三房太太。原配马氏是个盐商的女儿,在朱子元17岁那年,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之入室。当时马氏只有14岁,过门后不久,朱子元先下金城拜师学医,随后结缘名医张素,一去就是5年。回来后,10年之内与马氏生下两女,就又去投名师程良甫,一去又是3年。回来后,与马氏又生下两女。此后马氏就冲任失常、肾衰经闭,久调不愈。35岁的朱子元并不介意,他学医正值如醉如痴,整日里埋头于经典。在马步芳军中任职的父亲见儿子喜药善医,又待人仁厚,就筹资给他开了个药铺。朱子元勤学不辍,聪慧过人,很快就成了城里小有名气的医家。可他并不满足于药铺日益兴隆的生意和与日俱增的名气,在36岁那一年,经人介绍,第三次背银南下,拜在了妇儿名家钱阳仲的门下,度过了一生中最为充实、最为珍贵的两年。两年里,他在师父的指点下,不仅精研博采了《内经》、《难经》、《本草经》、《金匮》、《伤寒杂病论》、《妇儿精要》、《兰室秘藏》等理论精华,还得了钱阳仲的真传,尽获其学,成了名副其实的年轻有为的医家,尤善妇、儿两科。想不到这竟让他有了一个非同寻常,死里活里几经折腾,历尽磨难的女人。
那是腊月里一个风雪弥漫的夜晚,朱子元吃完炖羊肉,小酌了几杯,正独自盘坐在热炕上弈棋。两个马兵找上门来,说是师长的太太难产,人快不行了,请他务必前去诊治。朱子元看过手迹,吩咐备轿。又取了所需的药品和器械,随人来到了军政要人居住的东关楼。
说起来,这朱子元绝对是个心性灵异之人。他虽然学的是中医,但对西医不但不排斥,反而充满了好感和向往。交友之中就有不少是西医,其中交情最好的是天主教医院一名叫索特的妇产医生。索特是德国人,带着两名做护理的修女,从事新鲜的洋式接生,曾让朱子元大开眼界。尤其是盘尼西林的神奇疗效,让他在惊叹之余大大地动了求教的心机,因而他的药庄里也就有了阿司匹林、百浪多息和磺胺。可以说朱子元的名气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对西医疗法的自觉运用。
到了师长家,朱子元见产妇只有十六七岁,知是初产的小妾。听说破水已有6个时辰了,立刻紧张起来。
师长说:你放开手脚大胆干,女人孩子我都要,救活一个就给你一个金元宝,母子平安,我就升你父亲的官。原来,这师长正是朱子元父亲的顶头上司,从河西剿共刚刚归来的马子祥。
朱子元检查之后,对师长说:太太是胎位不正,破水过久,体力已然不支,如是再拖,胎儿恐会窒息,母子难保。
那怎么办?师长说: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你倒是说说,是有救还是没救?
有救。
那就救啊!
朱子元说:救人可以,只是得用洋人的办法。说着,打开了带来的西式产包。
半个时辰后,朱子元使尽浑身的解数,总算把那个已在缺氧状态里的小家伙掏了出来。这就有了百岁席上马子祥赏美女给朱子元的事。
那些个所谓的美女,全都是从河西俘虏来的女红军,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