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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朱子元使尽浑身的解数,总算把那个已在缺氧状态里的小家伙掏了出来。这就有了百岁席上马子祥赏美女给朱子元的事。
那些个所谓的美女,全都是从河西俘虏来的女红军,大的20来岁,小的只有十四五岁。那天,赏美女给他的事是在酒酣席散之后。马子祥的副官留住了正要离去的朱子元,将他带到后院的一个大殿,那儿正添酒回灯鼓乐齐鸣。马子祥高坐在首席的太师椅上,见朱子元进来,便招呼他坐在身边,就有侍女单膝跪地敬酒给他。朱子元见托盘里是两只银碗就有些慌了。马子祥道:请,我能50得子,你也有功,今天高兴,咱们喝个痛快。说完,端起银碗一饮而尽。朱子元只得喝了。三碗过后,朱子元就有些招架不住。马子祥道:你的酒量怎么会和你的医术相差甚远?你应该拿出你治病的本事来。你保住了我的儿子,又救活了那贱人,看在你老子多年跟我的份上,我的确应该好好地赏你才是。朱子元昏眩起来的脑袋就有些醒了,这不对味儿的话让他莫名地心慌。他看见马子祥招来一群歌舞的少女,问他哪个漂亮。他胡乱指了一个。马子祥说:她归你了,我把她赏给你了,你的福气不错,她是最漂亮的一个,是我亲自把她从河西带回来的。你回去试试,这共匪的滋味可是不一样啊!我听说你还没儿子,那好啊,这回肯定和以前不一样,没准回去就给你生个胖小子呢!哈哈哈哈……告诉你啊,别看她年岁小,还是个看护长呢。为抓她,报销了我的一个兵,哈哈哈哈……马子祥得意地拍着朱子元的肩膀,在众人的欢呼声里撂下朱子元走了……
第二天,朱子元从醉乡里回来,辰时已过,大院正在热闹,吹鼓手已奏起了“花调”。原来是马子祥派人给他贺喜来了。这一来,剿共英雄马子祥赏匪女给名医朱子元的事立刻就传遍了全城。
朱子元先是怒不可遏,继而就惶惑了,完全弄不明白这马子祥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可朱子元毕竟是聪慧过人,他茶饭不思到晚上,心里就多少悟出了些道道,莫非……他不敢再想下去,命人叫来那个少女,在灯下细细端详起来。见她生得挺秀俊气,眉眼聪慧,年岁当在18左右,一身昨晚歌舞时的打扮,无论从哪一点上也看不出是个传说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红军婆。
你叫什么?
杜玉珍。
多大了?
18。
家在哪里?
四川。
父母呢?
死了。
兄嫂呢?
没有。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我是你的人了,你昨晚说过要纳我为小,我……求你了,你可以不要我,可以让我随便给你干什么活,我什么都能做,只是……只是千万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好人……说着,杜玉珍已是泣不成声,不由自主地给他跪下了。
朱子元这才大梦突醒。本来,他还想试她一试,让她当着自己的面把衣服脱光,到底是个什么人,看一眼就会一目了然。现在不必了,他的怀疑已得到证实。原来,那马子祥完全是由于忌讳朱子元给他的爱妾接生,才想出了这么个报复的主意。自己从小花大价钱买来的最心疼的女人,怎么能让另一个男人抓挖呢?若不是朱子元的父亲是追随他多年的亲信,即使不要了他的命,也会瞎了他的眼。可他的心里一定是要平衡的呀。于是,便把自己玩弄够了的女人赏给他。你不是还没儿子吗?那好,就叫她给你去生吧,正好能给你生下个我的种。
朱子元思前想后闷闷不乐了几天,就拿定了主意。他不想得罪马子祥,也得罪不起,更不愿受其辱。便叫那杜玉珍住在后院的边房里,帮助太太做些个日常杂事。自己对她是绝不近身。
可外界却不这么看,都说朱子元又娶了房太太。
数月后,朱子元叫过杜玉珍,当着马氏的面说:你在我这里已住了百天了,身体也调养得差不多了,这是10块银元,你拿着回家去吧。
杜玉珍就跪下了,哀求道:我不要,我没有家,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可我是好人家的儿女,没做过坏事。不要赶我走吧。我没地方去啊。只要离开朱家肯定是死路一条,行行好吧,老爷……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了朱子元又求马氏,跪在地上不起来。朱子元动了心,一念之间,就将杜玉珍留了下来,当做一个特殊的勤杂使唤,有时候,遇到特别的女病人,就叫她到前边去帮忙。杜玉珍就此在朱家大院里稳定下来。十多年后,鼓城解放,朱子元的父亲在随马子祥逃跑的途中被人民解放军击毙。在随后的镇反中,朱子元被控为马匪军留下的反革命特务,曾与恶匪马子祥勾结,残酷迫害革命战士,最直接的罪证就是他受赏西路红军女战士杜玉珍。若不是当时已在妇联工作了的杜玉珍为其奋起辩护,他很可能会一命呜呼,早早了结了多舛的性命,不会再上演往后那一幕幕惨不忍睹的哑剧,这是后话。
朱子元的第三个女人是他出游时带回来的。这女子名叫田莲,小了他整整25岁,生得美貌俊俏,穿旗袍,抹口红,时而打扮成贵妇人,时而打扮成洋学生,惹得全城人议论纷纷。这当然是一个故事,还很浪漫,但接下来的故事与她关系不大。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随朱子元回到鼓城,已是身怀有孕。那么,杜玉珍便注定要成为朱家大院里的白狐。
生怕遭到常吉暗算的常泰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天大的秘密。
那天,朱子元因故带小老婆田莲上金城。常泰一大早就帮着收拾东西,忙忙乱乱了一早晨。上路时,常泰一直把他们送到了东门口,眼看着他俩抱着女儿坐进了等候的卧车,才慢慢往回走,几步一回头,直到那辆黑色的卧车拖着条滚滚的黄龙消失在石桥前的柳林里。一段时间来,朱子元对常泰明显有了不同于以往的高看。他发现这个瘦弱、苍白、少言寡语似乎只知道闷头做事的徒弟极有灵性,无论是医理还是做事一点即通,且基础扎实,勤恳耐劳,是个能够学有所成的好苗子,比有些能抓脉了的徒弟要强多了,就开始有意识地调教他。让他今儿抓药、明天制丹、后天打杂、大后天采购;背一些与医毫不相干的诗词古文;让他站在悠悠忽忽的高台上,握着一杆粗壮的大笔细细描画那些屋檐上的漆画儿;房前屋后的花花草草让他去修剪,库房里的草药独让他去翻晒,熬汤煎药的事也由他去干;晚上,则常让他陪自己饮酒,不喝不行,喝完还得要收拾好杯盏,绝不能醉。如有客人来,端盘续菜的事就是他的。
忽有一日,朱子元在子时将常泰从酣睡中唤醒,说是月色不错,让他跟自己去转转。两人在河滩上转了一个时辰,一句话都没说;又有一日,天下大雨,朱子元给众弟子讲解《内经》,独让常泰去烧茶帮灶,连大堂的门都不让他进,让他受尽歧视的白眼;还有一日,大清早常泰给师父倒完夜壶,正要离去,不知何时醒来的朱子元突然在床上大发雷霆,怒斥他吵醒了自己的好梦,命其烧完茶,将药庄的两个茅厕打扫干净,粪便要拉到城外的菜地里如此等等,常泰全都默默接受了,每件事都做得十分漂亮,只是更加苍白,更加瘦弱,那双光影迷蒙忧思绵绵令人怜爱的眼睛似乎也更大、更女性化了。这使朱子元过早停止了对他特殊有加的“磨性”,进入了实质性的调教。一天早上,常泰正在翻晒药材。常吉来了,说是师父在病房里叫。两人赶紧过去,见师父正给一恶疮病人诊治。那疮生于两腿之间、会阴之侧,状如鸡卵,脓肿溃烂,腥臭刺鼻。朱子元示意两徒弟靠前,并不搭话,只是将一柄长把的手术刀亮了一亮。常泰会意,知道师父要开疮放脓,忙将病人的生殖器搬起,将恶疮全部亮出。说时迟那时快,常泰、常吉根本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言不发的朱子元术刀急伸,直刺脓包。扑哧一声,脓血恶臭直扑常泰面门。他啊地惊叫一声,就奓起了双手。常吉早已跳出了三步之外。就在这时,他见朱子元双目如电地逼视着他,顿时安静下来。安静下来的常泰,顾不得擦一下溅满脸面的毒污,赶紧用药液为病人清洗起来。待到抬起头来,朱子元早已不见,常吉也不知去向,只有大师兄唐生荣在一边里神情怪异地看着他。当天下午,朱子元又叫常泰给一瘰疬患者清洗病灶,病人腋窝的淋巴结脓疱溃烂、黄水淋淋,坏死的部分组织蛆虫涌动,奇臭熏人。大师兄唐生荣说,这是个被家里人抛弃的石匠,曾给祥风堂干过活,师父见其可怜,又倒在自己的门前,是以收治,恐怕活不了几个时辰了。常泰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病人瘦若枯柴的身架和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样,心里阵阵泛呕。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按师父的吩咐用盐水为病人细细清洗,然后敷以粉药。两个时辰后,病人无声无息地咽了气。大师兄唐生荣用两块银元打发人收了尸。晚饭,常泰毫无食欲,心口又堵又闷,还阵阵恶心,早早回房躺在了床上。他弄不明白,师父这几天怎么老是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给自己派最脏最累的活不说,动不动张口就骂,有几次差点就挨了打。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吗?就那么讨厌?他很委屈,眼前老是浮现出常吉得意的样子。没想到就在这时,朱子元来了。常泰一看见师父,吓得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朱子元乜他一眼,冷冷地说:朱家巷刘老板的儿子染上大麻风快10年了,久治不愈,单是金城的治风名医处,就去过三次。刚刚刘家来人,说是已经不行了,刘老板叫去看看。你和你大师兄先去,我随后就来。常泰赶紧去找大师兄,唐生荣已收拾好东西等在门口了。朱家巷与祥风堂相隔仅仅两条街,不一会儿就到了。刘家人正等候在门口,将他们径直引入后院,却不进房,而是往屋后走。常泰正感蹊跷,就于明媚的夕阳中看见了一个简陋的猪圈大小的木棚。管家指了指木棚说:到了。自己却捂着鼻子并不上前。常泰见大师兄往那木棚里去,就提着东西跟上。原来那木棚是遮阳挡雨的,约两米见方,下面是一个地窖,刘家的大公子就在地窖里面。大麻风是可怕的传染病,刘家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唐生荣和常泰往地窖里观望时,满头白发的刘老板拄着拐杖来了。作揖谦礼后对唐生荣说:昨天起就滴水不进了,可就是殁不掉,不得已,只好再劳大驾。尊师说,要再来行针,我看就不必了吧,只要能使这孽子顺顺当当咽下黄泉路上的这口阳气,鄙人就感激不尽了。说着,招来杂工,命其以白布缠罩鼻口,下窖将病人装上木盘,用辘轳绞上窖来。此时,残阳正从西山的垭口将一束殷红的光线打在木棚里,云薄风静,一派宁和,刘家的大麻风一寸寸地从那阴森的地窖里升上来。常泰虽说学医已有数年,但从没见过大麻风,没想到竟是如此可怕:毛发已全部脱落,头顶和脸上如同癞蛤蟆的背皮;目似骷髅;嘴唇已全部烂掉,露着鬼似的牙骨;手脚形状如兽;怪味刺鼻,臭气冲天。惊怖间,忽见师父朱子元身穿长袍飘然而至,伸出两指抵在病人的鼻息处。少顷,摇了摇头,从大徒弟唐生荣的手里接过针包,抽出一根4寸长针;在指间捻转了几圈;正欲行针;病人的头突然就耷拉了下来。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