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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雨婵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她一颗芳心系在骆英奇身上,却从没有得到过回报;上官哲敬她爱她,可惜她从未放在心上。两情相悦的滋味她这辈子都没尝过,令她对云清霜更加忌恨。她耷拉着眼皮,声音喑哑,“你这丫头运气不坏。今天老婆子我心情好,黄泉路上不会让你一人孤孤单单地走。小子,你下去陪他吧。”
她发出一串尖锐难听的笑声,气势凌人。云清霜身体本就不适,顿感气血翻腾,喉咙如火灼般难受,忙捂起了耳朵。
尉迟骏不为所动,凝神注目,提防薛雨婵偷袭。
荒山剑气柔情似水最难禁(6)
薛雨婵衣袖一拂,左手平扫两掌,右手拂尘划了个圆弧,横削过来。尉迟骏不慌不忙,肩头一缩,身随掌走。掌风猛扑面门,他见招拆招,有条不紊,也不与那薛雨婵近身搏击,只一味游斗,看准了机会攻出一两招,有时也能将薛雨婵打得措手不及,形容狼狈。
薛雨婵头发散乱,双目*,在烛光惨淡的映照下,她面目可憎,从牙缝里一点点地挤出恨意,“好小子,我先前小觑你了。”
她身形掠起,疾如飞鸟,拂尘到处,银光闪闪,像是化成八柄利剑,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直取尉迟骏肋下魂门穴。尉迟骏右足一旋,人如同陀螺般滴溜溜地打转,守得密不透风。薛雨婵硬是攻不进去,大怒,飒飒连声,身前贯起万道银红,攻势如潮。
云清霜在旁看得心惊胆战,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尉迟骏身法虽有些滞缓,但攻守有度,暂时尚无性命之忧。
薛雨婵久攻不下,心中烦躁,侧身绕步,试图寻找突破口。她真气一运,像着了魔一般,延绵掌力不断吐出。尉迟骏所守的圈子越来越小,汗珠顺着面颊滴下。云清霜的心揪紧,替尉迟骏捏了一把汗。
好个尉迟骏,临危不乱,在形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反守为攻,每一招都虚虚实实,变化繁复。薛雨婵不适应这种打法,连连后退,右肩被点中,阻了一阻,尉迟骏破阵而出。
尉迟骏汗滴如雨,薛雨婵中了一掌,俩人打了个平手。薛雨婵愤恨不平。她到底是前辈,如今被一个后生晚辈逼得使出生平绝技还是未能取胜,传出去哪里还有脸见人,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声长笑,双手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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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霜眼光一瞥,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她飞身扑上,瘦小身躯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把尉迟骏完全护在身后,薛雨婵射出的两枚穿心附骨针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无法再站立,仰面跌倒在地,唇角却扬起了一抹轻弧。
薛雨婵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怔愣着,甚至忘了再对尉迟骏下手。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尉迟骏微颤着双手把云清霜拢在怀里,神情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清霜……你,为何要这么做?”
云清霜面如金纸,瞳眸失去了光泽。其实连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不加考虑就替尉迟骏挡下了毒针。她故作轻松,但声音轻若游丝,“我总是难逃一死,多中几根毒针根本无所谓,你不要放在心上。”
尉迟骏双目盈泪,紧紧地拥住云清霜,强烈的男子气息像一张密密的网,温暖着她冰冷的身躯。
薛雨婵轻叹了一声,摸索着从墙角的一个矮洞中掏出一件物什,轻轻放在尉迟骏手中,却被他一掌甩落。
薛雨婵没有动怒,而是捡起后用衣袖擦了擦,又递过去,“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里面记载有穿心附骨针的解毒疗法。”她脸色微硬,眼中隐有雾气,“但解药所需材料极难配齐,能不能治好她,全靠她的造化了。”
云清霜根本不信她会如此好心,尉迟骏却如获至宝地收进囊中,憋了半天道:“多谢前辈。”
薛雨婵不再看他,垂下眼睑,“云姑娘,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们走吧。”
云清霜在心中冷笑,一笔勾销,说得多好听,搭上的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讥诮的冷然笑意从骨子里迸发,蔓延到唇角,她深深吸了口气,曼声道:“尉迟公子,我们走。”txt小说上传分享
荒山剑气柔情似水最难禁(7)
云清霜身体孱弱得随时就会被风吹走似的,尉迟骏轻轻抱起她,眼波中柔情流转,“我带你走。”
云清霜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抗拒他的拥抱。他的怀抱熟悉而温暖,带给她莫名的安心。她闭上了眼,若是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尉迟骏拍拍她的脸蛋,声音越发温柔,“清霜,不要睡。答应我,不要睡。”
是谁在呼唤她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声音给了她力量和勇气。她努力睁开眼,唇角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尉迟大哥,求你送我回云苍山。”
刀割般的痛楚凌迟着尉迟骏的心,他说不出话,含泪点了点头。
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明如洗,枝叶很有规律地滴着水珠,还有乌云在空中飘移。云清霜心底悲苦深重难言。她伸手接了一滴水珠,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她的泪。
他们连夜下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掌柜一开始担心云清霜病成这样,死在客栈里会不吉利,尉迟骏付了加倍的房钱,他才勉强应允。
云清霜精神状态较之前好了许多,气息也变得均匀。尉迟骏让她平躺在床上休息,每过一个时辰便去瞧她一眼,见她呼吸均匀、睡得香甜,心才放下。
他靠在床头翻看薛雨婵赠与的小册子,发现里面内容繁杂,记载的大多是疗伤解毒的方法,是武林中人毕生难求的宝典。尉迟骏不可能每一篇章都详细翻阅,他一目十行,仅搜索有关穿心附骨针的关键字眼,终于在最后几页发现端倪。
穿心附骨针之毒需用朝阳草、大茶藤、虎狼草、梭葛草、甘草、铭藤、夹竹桃和狼牙草这八种剧毒的草药以毒攻毒,服用后毒素可清。
其余七样草药随处可见,很容易寻到,唯有狼牙草尉迟骏从未听说过,不知要从何处入手。按书上记载,狼牙草是一种葫蔓藤类植物,一般生在悬崖峭壁或极阴寒之地,但世人很少见到。薛雨婵的先祖曾在南枫国的雪山上采得几株,制成珍贵的解药,可惜被骆英奇一把大火毁了个精光。
尉迟骏阅罢,心凉了半截。休说南枫国离这儿千里之远,云清霜的身体状况根本挺不到那个时候,即便能跋山涉水历尽艰辛赶去雪山之巅,也未必寻得到狼牙草。
他眸中蒙上一层淡雾,将头深埋于掌中。晚风扑面,吹起云清霜的秀发,有几缕覆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上,尉迟骏轻柔地替她拂开,鼻尖微微发酸。他低头吻了吻云清霜的面颊,又为她掖好被角,趴到桌上闭目养神。连日劳累,就算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不多时,他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云清霜却在此时睁开了眼。她摸了摸滚烫的双颊,心里骤感沉重,那一波紧似一波的酸楚,刹那间占据了她的心房。尉迟骏亲吻她时,她其实已醒来,但怕这时出声两人都会陷入尴尬的境地,所以选择了沉默。尉迟骏流淌的眸光,柔软的唇瓣,无不搅得她心慌意乱。幸好他浅尝即止,云清霜心头一块巨石放下的同时,淌过的一丝微妙情绪,不知是释然还是失落。
微微熏人的西南风掀起衣襟,云清霜见尉迟骏衣衫单薄,轻声翻身下床,拿起一条被子给他盖上。睡梦中的他,薄唇紧抿,剑眉微挑,紧闭的双目遮挡住了全部的感情。
云清霜刚要离开,双手被牢牢握住,回头便撞进了尉迟骏漆黑双眸。他眼底漾起的光华,如星子般璀璨。那手干燥温暖,指尖的热度传递到云清霜的手心,惹得她面红耳热。尉迟骏拥她入怀,耳畔响起他低低的叹息声。
荒山剑气柔情似水最难禁(8)
翌日一早,尉迟骏唤来小二为云清霜备下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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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云清霜的衣衫上血迹斑斑无法再穿,他急于为她购置新衣,另外也想打听一下有关狼牙草的事,便趁云清霜仍在酣睡,匆匆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城中最大的几家药铺。掌柜们听到狼牙草之名,皆一脸茫然,只有一人所说同小册子上记载无误,称多年前他在南枫国游历时,听人说起过。
尉迟骏考虑良久,飞鸽传书给远在天阒国的师父李笑,请他帮忙跑一趟南枫国,如能找到狼牙草,便派人送往云苍山邀月山庄。时间紧迫,他来不及阐明详情,只重复说救人所需,请师父务必鼎力相助。
做完这些,他又去最大的绸缎庄为云清霜选了件鹅黄色衣衫,做工精细,样式极简,相信一定合她的心意。
尉迟骏挂念云清霜,不敢再耽搁,直接抄小路赶回客栈。途中,他见一绿衣女子拿着一幅画像,逢人便打听画中人的下落,他并不好管闲事,只随意一瞥,却怔了一瞬。她所要找寻的人竟然是云清霜。
尉迟骏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只见她薄粉敷面,丰姿冶丽,媚态如风,光艳逼人,美则美矣,却似那艳丽的玫瑰,同云清霜秋水芙蓉般的清丽脱俗,是两种全然不同的风情。
她见尉迟骏打量于她,眼角飞扬,盈盈笑道:“公子可见过我姐姐?”
尉迟骏不清楚她的身份和意图,自然不会吐露实情,淡淡道:“未曾见过。”
绿衣女子掩嘴一笑,“多谢公子。”又往别处去了。
尉迟骏决定回客栈问过云清霜后再做打算,只要她还留在城中,要找到她并不难。他步子飞快,若不是怕引人注目,早就运起绝妙轻功。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只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云清霜已然遭劫。
客栈门前聚起了大批围观百姓,尉迟骏费了很大劲才拨开人群。他刚一露面,掌柜哭丧着脸,像溺水之人捞到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的胳膊,“公子,你刚走没多久,来了一伙凶神恶煞的人,把你夫人掳走了。”
尉迟骏脸上表情骤变,太阳穴突突跳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惊声喝问:“你可知他们的来历?”
掌柜似乎惊魂未定,颤声道:“只留了张字条,说是给你的。”
“拿来。”尉迟骏眼中有两簇小小的火苗跳跃着。他从小二手里抢过字条,读罢,温润的脸庞蒙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眼底蕴满山雨欲来的阴霾气息。他慢慢将纸条撕得粉碎,扔下一包银两赔偿客栈被砸坏的桌椅,大踏步而去。
尉迟骏策马狂奔飞赴笔架山之时,云清霜已经被锁进了山脚庄院的柴房中。
她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尉迟骏走后不久,她就醒了。洗漱后,店小二殷勤拿来各式点心和一碗小米粥,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粥,就要小二撤下。但进门的却不是小二,而是几条五大三粗的汉子。云清霜认得其中一人,正是她在回北辰国路上误入陷阱后对她言语*的三当家。他狞笑着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云清霜毫无抵抗之力,束手就擒。
从他们肆无忌惮的谈话中她得知,这些人一直跟在她和尉迟骏后面,甚至跟进了木兰山回天谷,但因忌惮尉迟骏的武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尉迟骏离开客栈,云清霜落了单,他们才动了手。
云清霜后悔那日对他们太过宽容,以致现今陷入绝境。
柴房内光线昏暗,周围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