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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征战边疆十二年,晋爵加封不在话下,
却沦落被皇帝主子卖了身,
和根本不知啥模样的花姑娘送作堆,
不过既是首富之女,该是气质一流的佳人,
可,这是什么情形?
那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男人毛手毛脚的,
竟就是他未过门的小妻子,
好呀!她素行不良,他也用不着跟她客气,
就罚她洞房花烛夜等不到郎,
独守空闺暗自啜泣,
谁知第二天她就擅自落跑回家,
还胆敢给他吃剩饭剩菜,
忍、忍、忍——
他宽大为怀原谅她,不计前嫌临幸她,
可从她内衫里,竟掉出别的男人的信物……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挚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皎皎白驹,食我场蕾。挚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
一阵阵悠扬的诵书声从雕花窗棂内传出,其声之大,大得有点儿离谱,就像刻意在背诵给人听一般。
“小姐,别装了,是我。”
一名身着绿衫的丫环推门而入,她手中捧着一只托盘,盘里是各色应节的当季水果,颗颗鲜美欲滴,令人垂涎三尺。
“噢,槐绿。”正在背诵中的少女拿着书卷,一本正经的对着门外扬扬眉稍,用毫无起伏的平板声音问道:“我爹不是从梅县回来了吗?”
名叫槐绿的丫环把水果盘搁在桌上,对着她的小姐摇头叹气。“老爷子在帐房和管事对帐,暂时还没空来查您的勤。”
“太好了。”
少女喜形于色,把书卷啪地一声盖在桌面,拿起藏在方桌夹层的一本闲书,狼吞虎咽的细读起来。
她叫花弄晚,是京城首富花世雄的爱女。
她常想,总有一天她会恶梦成真。
果然,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灵验的,一个月后她将嫁入将军府成为将军夫人,了却了她爹毕生的心愿,不过也成就她毕生最大的哀痛。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吗?
她既没有什么才华,是个靠父荫饭来伸手、茶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理应乖乖遵从父命,嫁给她爹想望她嫁的人。
可是她爹的荣耀却建筑在她的痛苦之上。
要她这么一个经常闲不住的女子嫁为人妻,她觉得简直就是在增添自己的罪孽。她不会是个好妻子的。
她今年已经一十八了,城里像她这样逾龄未嫁的老姑娘不太多,出身首富之家的她还能留到今天仍然待字闺中就更稀奇了。
当然,早在她十五及笄那年开始,她爹就不断想法子要为她婚配。
举凡王公大臣之子,将相王爵之后,都是她爹寻觅的目标。
少年时,她爹曾有入朝为官的远大志向,但这个美梦一直没有实现,反而胼手胝足打造了花府的财富,成就了花府的传奇。
经过三十年的时间,花府已是京城第一首富,富可敌国的花氏商行遍大江南北,这般富裕了,但没有为官仍然是她爹心头的遗憾。
他的毕生心愿就是将一双儿女都婚配给当朝王公大臣之后,以补足他这点大大的缺憾。
前两个月,他爹大手笔的捐了三千万两黄金给国库,并指名是要给护城的霍家军所用。
后来她才知晓她爹的用心良苦。
原来京城里比她年龄大的王臣子弟大都有了婚配,只有这位早些年忙于边疆战事,年过二十五还未娶妻的霍将军没有美眷。
想来她爹认为这是她最后的好机会了,所以放手一搏,为女儿的归宿做最后的挣扎。
没有人认为区区三千万两黄金就可以买到将军夫人的美名,整个花府上上下下也都对她爹此次的做法不看好。
而她,当然也是早晚三炷香的祷告,希望她爹的计策失败,美梦落空。
当个将军夫人是多么拘谨无趣的事,又听闻那位将军大人是以严厉出名的,不知道将来嫁给他之后,会被他怎么样的约束哩。
可是,那皇帝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黄金入了国库之后,居然把他手下爱将的姻缘就这么潦草的抛售出去,只三千万两黄金就贱卖掉了。
护城将军霍东潜择日迎娶花府千金花弄晚,不得有违——这是皇帝亲自下的旨。
想来那位霍将军也真可怜,不但被自己的主子卖身,还得娶她这般不安于室的女子为妻,也算得上是祸不单行了。
“不过您也别高兴的太早,老爷子早晚会来。”
槐绿加了一句,精干的扫了她家小姐的闺房一眼,看看有什么不能给老爷子瞧见的低俗玩意儿落在房里。
弄晚嫣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爹他难不倒我的。”她知道打她小时候开始,她爹便立志要将她嫁给将相名士之流,因此为她延聘了许多老师,希望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偏偏,除了书,而且还是闲书之外,她对这些高雅的才艺一点兴趣都没有,学得七零八落,难登大雅之堂。
对于这样的结果,花世雄不服气之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考考女儿,自我安慰她虽然琴棋画都不行,但起码识字的功夫还可以。
“不好了!小姐!老爷子回来了,您在东门外买的那些闲书得快点收起来,要是给老爷子瞧见就不好了!”
一名身着红衫裙的丫环急急忙忙的冲进房来,惊慌的表情在她的五官上一览无遗。
槐绿撇嘴摇头,弄晚则有趣的盯着好不容易才煞住脚步的榴红。
“谢谢你,榴红,我已经知道了。”
“哦——哦——槐绿已经来告诉您啦。”
榴红为自己的慢半拍感到愧疚,她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比人家慢上半拍,连通风报信都一样。
她与槐绿一样,都是花老爷派来当眼线,监视弄晚有没有好好用功的丫环,可是日子一久,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跟弄晚同流合污了。
“所以了,我爹已经回来了,就表示我自由的好日子要结束了,我现在要赶快出府去玩一玩,你们两个觉得如何呢?”
弄晚很客气也很温婉地询问着她的两名丫环。
槐绿与榴红对看一眼,传达给彼此的讯息很清楚又来了!
如果说以前弄晚靠自己的力量偷偷溜出府是放虎归山,那现在多了她们两个无疑就是在助纣为虐了。
“我没有意见,您问榴红吧,她说成就成。”
槐绿立即站起来,没事人般的走出弄晚的闺房,轻松的把难题和责任都留给倒霉后到的榴红。“榴红,你说,我可以出去走走吗?只是走一走而已。”
弄晚强调着,用一双渴盼的明眸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榴红的眼睛。
“可是,老爷子已经回来了……”榴红犹豫着,她的胆子向来小。
“就因为他已经回来了,我才要趁现在一团乱的时候赶紧出府去玩一玩啊,否则等他一闲起来,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弄晚努力说服着榴红,她知道没主见的榴红早晚会被她说服成功,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么,小姐,你要去哪里玩?”榴红吞了口口水,终于提出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来。
“都可以。”弄晚很不负责任的漫开一记灿烂的笑容。“只要走出这座府邸,我觉得到处都很好玩。”
虽然花宅很大,大得吓人,也大得华丽,但住了十八年的她,对这里了若指掌,当然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逛大街就不同了。
今天这间店铺开张,明天那间店铺倒闭,南来北往的新鲜杂货,车马辚辚的热闹景象,哪是死气沉沉的大宅可以比拟的。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榴红又问。
虽然知道问这个也于事无补啦,不过聊胜于无,起码表示自己也努力的阻止过,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不一定。”弄晚笑了笑。“等我到处都玩过了,就会回来。”
这个答案更笼统了。
榴红张口结舌的瞪着弄晚。“可是,如果没看见你的话,老爷子在用晚膳的时候一定会问起你的行踪……”
“所以喽,”弄晚笑了,笑得心无城府。“这个道理我也懂,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晚膳之前回来!”她知道该如何打动榴红,只要给她一连串可能做不到又好像做得到的保证承诺就行了。
榴红咬咬下唇,内心天人交战的挣扎一番。
“那——好吧。”
弄晚在心里微笑了下。
第九百二十三次。
她在心里替榴红做了个纪录。
自从榴红同时与槐绿被派来当她的监视人开始,这已经是她们两个第九百二十三次枉顾职责放她出府了。
她的心在雀跃,为了待会可以预期的好玩。
心也有些低落,为了那个连丈夫的脸长得怎么样都不知道的婚盟,毫无幻想的余地啊。
不过堂堂的护城将军总差不到哪里去,起码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五官一定不缺。
稍后她又如此这般自命潇洒的安慰起自己来。
“小姐又想到未来姑爷了。”榴红小小声地说。
她虽然胆小爱哭,但可不笨。
每当她家小姐美丽的俏脸上出现遗憾的神情时,她就知道小姐必是想起那桩既不浪漫且充满交易色彩的婚姻。
其实,照她看来,小姐纤细而美好,将她配给一个鲁将军确实是委屈了她。
那将军会欣赏小姐的大胆可爱吗?
如果那将军要的是一名贤淑良德、安份守己的妻子,那小姐肯定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想想看,一个二十五岁的老男人耶,多可怕!
“走,现在不是火上加油的时候。”
即时绕进屋来的槐绿完全明白榴红在想些什么。
为了避免这个少根筋的小可爱待会出言不逊,还是快点把她带走的好!
“您该回去了。”
霍东潜一双不怒而威的炯目瞪着坐在他对面的悠闲男子,不懂这位九五之尊的皇帝怎么可以这么枉顾自身安全,坐在这间人来人往的酒楼而怡然自得?
难道皇宫内院都没有好酒了吗?
这间酒楼虽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它的香檀酒尤其有名,饮过颊齿留香,久久难忘。
但是,也不必大老远出宫来坐一坐吧?
想喝的话,派人送几坛进宫不就成了,何必冒这么大的险让自己的龙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得‘家’里没事,再坐一坐。”
悠闲男子微微一笑,俊美无俦的他有股懒散气息。
他是当朝天子——龙天浪。
二十七岁的年纪,登基不过两年,睿敏惜才、遴选俊秀,将国事治理得井然有序,比先帝在世时更添三分气势。
“再坐下去,家里没事也要变有事了。”霍东潜哼地一声,很不以为然地道。
高大挺拔的他,古铜色的脸庞有股慑人的霸气。
护城将军绝非浪得虚名,十三岁披挂上阵,征战边疆十二年的光阴,晋爵加封不在话下,现在的他,与当年那名黑瘦干扁的倔小子已不可同日而语。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