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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算下楼找点东西吃时,却在走廊上被刘太太遇到。
“妈……”正面相遇,母女俩都停住脚步。
“啪!”
还来不及开口,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就迎面而来。
刘萱根本傻掉了。
从小到大,她是被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不要说打,连重话都没有被骂过,此刻一向宠溺她到极点的母亲,居然惨白着脸、手抖抖的,连嗓音都不稳:“你在你姊夫家,过夜?”
血色从刘萱的脸上褪去。
她抚着热辣辣的脸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上次,小晴来家里玩的时候就跟我说,她看到爸爸牵小阿姨的手,我还以为她是年纪小搞不清楚,弄错了,我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今天,你怎么说?”
“我……”
刘太太眼眶都气红了,她抖着声音质问:“一整夜没有回来——你跟胡骏杰,做了什么好事?”
那样慌乱紧张,神态却带着无法错认的妩媚与甜腻,这分明是个被彻底宠爱过的小女人了。
刘太太看着自己女儿一夜之间的巨大转变,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他纠缠不清?天底下男人这么多,为什么一定是他?”刘太太用力握住女儿的手臂,声声质问:“他是你表姊的丈夫,小晴的爸爸啊!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厂
“我没有办法啊!”已经不需要否认或辩解,刘萱用力咬着嘴唇,剧痛传来,一股血腥味开始从齿间升起。“妈,我就是爱上了,我能怎么办?”
“你……”刘太太说不出话来,她原本总是笑盈盈的富泰圆脸上此刻表情惨澹,只能重复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刘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惊惶而惭愧,痛苦而无奈。
她慢慢靠着墙滑坐到地毯上,困难地想解释:“我们……我们到最近……才……才真的在一起的,之前,之前都没有……”
“别人不会这样想,别人不会相信!”刘太太还是紧握着女儿的手臂,紧到简直要扭断她。
“是真的,妈,我没有骗你!”刘萱的声音颤抖。
“我不管你有没有骗我,反正,你绝对不能跟他继续下去!不管谁都好,只要不是胡骏杰!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刘太太还是忍不住哭了。
刘萱看着母亲激动的眼泪,好像一滴滴都是烧红的铁一样烙进她心头。
她记忆里,从没有见过母亲痛哭过。
就算自己车祸重伤时,也只是默默红着眼眶照顾她。
而此刻,为了她跟胡骏杰,母亲哭得好像小孩子一样。
“姊夫…有什么不好?”她微弱地反问。
“你自己想想,你叫他什么!他是你姊夫!他是采薇的丈夫,他们还有小孩!”刘太太哽咽着嘶声低吼:“教我怎么跟你阿姨交代?有多少人会看笑话!”
“妈妈……”
“不能是他!你不能跟你姊夫在一起,我不准!萱萱,妈妈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任何事,这一次,你要听我的!”
母亲痛心而惨澹的面容,红着眼睛,嘶哑而凄厉的命令,让刘萱的喉头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干涩得连半个字都无法反驳。
一向是乖乖女的她,只是束手无策。
从旖旎美梦中,翻身坠落至地狱一般的恶梦。
刘萱不敢相信,从最甜蜜到最痛,只需要短短的一夜。从来不知道如何违逆母亲的刘萱,在慈母眼泪中无助地屈服。
然后她发现,地狱也是有很多层的。她一层一层的经历着。
母亲完全变了,一向温和慈蔼的她,此刻只是不断用冰冷的沉默,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怒气与不同意。
而无奈的父亲则是扮着白脸,表面上好生劝慰着,但,说出来的,却句句都是如针如刺一般的话语。
“结过婚又有小孩,我们不是把你养大来跟这种人的……”
“胡骏杰?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还不是因为娶了采薇。现在他有机会,怎么可能不攀上你……”到后来,更是温和的威胁:“如果他真要来招惹你,爸爸妈妈也有办法让他失去这一切。”
知道父母这次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被亲情变相勒索的刘萱,从头到尾,只是惨白着一张愈来愈憔悴的娇颜,不肯多说。
她沉默地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逆境,几乎要让她灭顶。
在这一切发生之际,她所有希望的寄托——胡骏杰,却像消失在空气中一样,没有联络,没有探问。
连以前每天要打电话黏小阿姨的小晴,也不再有音讯。
刘萱在工作与家庭之间心力交瘁•;,她无法相信,拥着她时缠绵热情的胡骏杰,在与她那样亲密过之后,会就这样放手离开。
她绝对不相信,那一夜只是激情、只是一时情动。一切的甜蜜,都只是幻影。
然而,为了一些莫名的理由,她没有疯狂地寻找胡骏杰。
独自吞忍着撕裂人的心痛,她.无助而认命地,一天天消瘦憔悴下去。
“小姐,你这已经不是八点档了,这根本就是六零年代的八点档!”田可慈找到医院去,看着短短时间内就瘦了一圈的好友,•;心痛地斥责:“你现在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他!有人这样吃干抹净就拍拍手走人的?我看不下去了,让我跟他好好‘谈一谈’!”
看着田可慈古典秀致瓜子脸上扭曲着痛心与愤怒,刘萱只是惨澹笑笑。“你说得好像要去泼硫酸一样,根本不只是要去谈一谈吧?”
田可慈要不是忌惮着医院里人来人往,大概已经把休息室翻过来了。
她秀美的凤眼里燃烧愤怒:“我不懂你们到底在演哪一出,你爸妈明明是很明理的人!”
“事情牵扯到面子问题、跟亲友交代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们一向不太明理。”刘萱只是轻轻说。
“就这样?”田可慈尖声反问:“你就屈服在面子问题、跟亲友交代这种鸟事上面?”
“还有……我没办法看我妈难过。”刘萱美丽的大眼睛只是带着最无奈的悲伤,静静说:“以前我车祸受重伤之后,我在病床上看着我爸妈那样担心痛惜的样子,我就发过誓,以后,一定不再让他们这样痛苦伤心……”
“那你自己呢?”田可慈几乎要扑上去抓住她洁白医师服的衣领大力摇晃:“你自己的痛苦又置于何地?”
“我不知道,可慈,我不知道。”
刘萱原来娇丽无比的容颜此刻只是惨澹,一张原是鹅蛋形的脸已经瘦出尖下巴,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显得更大、更凄然。
“你怕什么呢?到底为什么不跟胡骏杰谈一谈?”
“他会失去一切,那会有多痛苦啊!”刘萱在咄咄逼问下,艰难地细细吐露她最深沉的担忧。“他那么重视他的工作,为了这样的事情可能被迫放弃,我不要他这样,我不要他后悔呀!我怎么可以冒这种险?”
田可慈只是气恼地猛跺脚,恨不得要抓个人来踩死一样。
“你不要太激动,怎么比我更像在演悲情连续剧?”刘萱最后只是轻轻说,露出个比哭更惨澹几分的苦笑:“早知道就该听你的,不要跟他多纠缠……”
“我从来没有叫你别跟他纠缠,我只是要你去面对自己的心,不要胆小鬼一样的躲来躲去!”
“那又有什么用呢?”刘萱苦苦地反问:“知道彼此的心,就会让人比较容易接受分离的痛苦吗?”
胡骏杰其实也没有太好过。
刘萱在面对家庭风暴的时候,胡骏杰自己的处境,也一天比一天更加艰难。
除了亡妻韩采薇她父母的严重关切以外,他自己父亲的斥责、甚至上司偶尔轻描淡写的关心,都让他清楚了解到,这一段恋情就如他之前所想,完全不受到祝福。
这一切也就罢了。最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
小晴。一向甜蜜贴心的小晴。
那样小的女孩,曾经跟刘萱亲呢到让所有人都吃醋的,现在则是拒绝任何跟小阿姨有关的话题,甚至尖叫哭喊,绝对不要看到小阿姨,不要跟她说话,不要爸爸去找她。
“小晴,你不是很喜欢小阿姨的吗?”面对所有外人都可以努力淡然以对,可是面对自己的女儿、唯一的骨肉,他困惑至极:“为什么现在……”
“爸爸你不能喜欢小阿姨,我不要她当我的新妈妈,我不要!”小晴的尖叫与哭泣简直凄厉。
胡骏杰困惑到极点,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女儿,他的眉头锁得紧紧。
而午夜梦回,在曾经缠绵厮磨的大床上醒来,胡骏杰思念!刘萱简直到全身都开始发痛的地步。
不是没有试着联络她,却在刘母冷冷的言语中却步:“我们萱萱,明明可以找到更好对象,为什么要这么委屈的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是为她好,可不可以麻烦你,放过萱萱,别来招惹她?”
就是这样一句话,正中胡骏杰的死穴。
他深深珍爱着刘萱,所以不愿意看她承受压力与责难。他从头就知道,两人就算在一起,会有多少阻碍,会是怎样的艰辛情境。
最重要的是,他也觉得——刘萱不该委屈。
所以他暂时就让排山倒海而来的繁重工作给淹没,背负着岳父母乃至于亲友的不谅解、女儿的眼泪,他只能辛苦地压抑着那浓烈而无望的思念。
爱情,在现实的压力下萎缩。
最可笑的是,双方明明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却在三流剧本间,怯懦地妥协。
胡骏杰变得更沉默、更抑郁,他原本就不开朗的眉眼,现在更是永远不见笑意。他只是埋头工作,连周末假日都在加班,每天利忙到夜深人静是不会回家的。
他绝口不再提那曾经令他全心恋慕的佳人,连牛世平甚至是聂铭宇来,都以无法动摇的沉默相对,不肯谈就是不肯谈。
然而从他消瘦的脸庞就可以看得出来,思念的苦还是摧折着他。
每天,午夜时分回到家,他总会绕到小晴房间去,在床前静坐片刻,看着那近来情绪非常困惑混乱的女儿,娇甜的眉眼在睡梦中那样天真无邪,胡骏杰只是伸手轻轻抚摸女儿嫩嫩的小脸。
回到自己床上,就算已经刻意累到无法多想了,在躺上床的那一刹那,还是毫无意外地又想起那个火热而缠绵的夜。
宛转羞怯,却依然娇艳惑人的她,那轻轻的颤抖、细细的呻吟……
不能再想。
否则,又是一夜辗转。
累极要沉人梦乡之际,突然,小小的身影怯怯地走进来。小晴低着头踅到床边,小嘴委屈地抿着,脸上有隐约的泪痕。:
“小晴?”胡骏杰困惑地支起身。“怎么了?过来爸爸这边。”
小晴爬上床,窝进父亲的怀里,哭得湿湿的小脸贴住爸爸的胸膛,她哽咽:“爸爸,我作恶梦。”
胡骏杰心疼地拍抚着女儿瘦弱的背,小小人儿蜷在他怀中,仿佛回到了她好小好小的时候,年轻母亲刚刚意外身亡,只剩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的光景。
那时,他也是夜夜这样抱着才三岁的女儿,忍受着巨大的苦痛,设法入睡。
“作了什么恶梦?没关系,爸爸在这里。说给爸爸听。”他沙哑地哄着小晴。
小晴抬起泪痕狼藉的小脸,可怜兮兮的,让人好怜惜。
“我梦见小阿姨。”听到小晴说出这最近几乎是禁忌的名词,胡骏杰就是一震。
小晴不肯提小阿姨已经很久了,此刻她却啜泣着断断绩续说着:“我梦到她变成妈妈了,我不要,我不要!”
“小晴,小阿姨不是妈妈……”.
“外公外婆,还有王妈,他们都说,如果我不乖,新妈妈会打我,还会骂我,把我赶出去……”小晴哭得累了,呢喃着倾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