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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可以了解那句话的意义了。当时她觉得叶罗是错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孤芳自赏呢?而现在她从她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自信和亮眼的光芒中可以看到,一个女人最大的骄傲。
※※※
韩拓正和安琪似有似无的调情,在他看来,安琪是今夜最有趣的女人。
她懂生意、幽默、风趣、而且,最重要的,她对他也有好感,不会排斥良性的调情,比起那些一板一眼的女主管,她的确动人心弦。
他知道伟平不会高兴他现在的作法,但是他又能期望他怎么样?放弃安琪这样迷人的救命恩人吗?
身旁的安琪突然微微一僵,他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猛然定在当场。
门口娉娉婷婷走进四个女人,亮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为首的女人他认识,她穿着黑色的小礼服,俊俏的短发梳成男人的式样,纯然女性化却又带点疏离感,永远令人捉摸不清的,正是服装界名人:叶罗。
另外三个想必是她旗下的模特儿,全都别具风格、风韵诱人。
他怔怔的望着其中的一个,她是其中最朴素,却又是最引人注目的!
中等的身材、玲珑有致,中等长度的头发盘在头上,徐徐落下的几根发更显妩媚,不特别美,但组合起来却是格外的迷人。她穿着半正式的裤装,微露的衬衫领显出她优美的颈项。
她并非那种光彩夺目型的女人,至少比起其他三个女人,她只能算中上,但她有一股内敛蕴含的气质,在她的眉宇之间露出温柔含蓄。
尤其当她露齿而笑时,那二颗小巧的虎牙使她看起来如同少女般纯真无邪!
他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动弹不得?!
“韩拓!”伟平捱着他:“韩拓!”
他吓了一跳,清醒过来。
“叶罗她们来了,我去找劳伦斯。”
他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眼光仍离不开朝他迎面走来的女人们。
“嗨!韩拓。”叶罗轻声招呼。
泰生一愕。
韩拓?!
他就是韩奇风的儿子,忍心把老父逐出公司的不肖子!
泰生感到淡淡的遗憾。
他是个很引人注目的男人,高大、宽肩、剑眉星目,称不上英俊,却有绝对的吸引力。这样的男人当坏人未免有点可惜。
她一进门便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他高挑一等的身材或是他身旁的安琪,而是见到他的第一眼,那股冲击她心田的莫名力量,而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原先的好感瞬间一扫而空。
“嗨,叶罗。”他心不在焉的招呼,注意到那女孩脸上原本令他目眩的笑容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张略带敌意的面孔。
叶罗首先感受到气氛的逆转,她不动声色的打量韩拓和荆泰生,唇角缓缓的绽出笑容。
“我带了我的模特儿来,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谈吗?”
“哦!当然,这位是——”他望着泰生。
安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方氏’的业务经理,也就是我的上司,荆泰生小姐。”
韩拓脸上的笑容僵硬的挂着,原本期待的心情降到了谷底,这种状况在荆泰生冰冷的向他打过招呼便转身走开之后更加明显。
如果现在有人拿着槌子在他的脸上敲一敲,想必会敲下一堆假笑的碎片!
※※※
“你在这里做什么?”冷峻严肃的话声自他的头上响起,不必看也知道来的正是他的克星。
韩奇风不太甘愿的抬起头来:“香梅,你怎么来了?”
他严肃的律师妻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拓儿叫我来的,他不必想都知道你会来捣蛋。”
韩奇风委屈的在小杂物中间直起身子:“我不是来捣蛋的,只是来验收成果。”
华香梅不优雅的自鼻中哼出一口气来:“我要是再被骗了,那枉我们夫妻四十年。”
真奇怪,当初娶她为何没发现她真是天生的法官料子?和他可爱的娇妻在一起四十年,他每天都觉得自己应该被判死刑。
问题是:即使如此,他们仍相安无事四十年。
呃——或许用“相安无事”是有点夸张,可是他们至少没拆掉房子或重伤入院。
而且——他真的很爱他的老婆。
这是真话。
奇怪的是每次他说真话都没人相信。
“不骗你,我替我们的儿子找个好对像,他一定会喜欢的,你也一样,不信你过来看看。”
华香梅冷森森的打量她的骗子丈夫。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这个天杀的大骗子!
“我发誓我没有说谎!”他急急分辨,拉着她冰冷的手到门缝边:“你可以自己看!”
“我看得够清楚了!现在马上跟我回去。”她阴森地开口。
“可是——”他接触到她杀人似的目光,感到既委屈又急急不平,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特,他娶了他老婆来克他,生了他儿子来制他?!
“好吧!”他委屈的咕哝,低着头走出杂物间。
华香梅望着他极小的身影饱含委屈的慢慢走开,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涌上一股柔情。
这个男人让她吼了四十年,凶了四十年,也让她轻怜蜜意的疼了四十年。明知道他恶习难改,她仍是会忍不住心疼他。
哎!真是一物克一物,她和他之间到底是谁克谁呢?
他委委屈屈地回看一眼,她跺跺脚,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
稍晚,当泰生回到家时,她仔细的回想这一夜的经过。韩拓很显然的并不知道是她把生意让给他们做的,当劳伦斯一靠近,她便很快的和另一个人攀谈起来。
她——很高兴——也很失望,他并不知道是她鼓励劳伦斯和“拓伟”合作。
为什么要他知道?
她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
她在商场上的冷血无情是从所皆知的,如果让同业知道她也有妇人之仁,那无疑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
在商场上女人想要生存并不容易,不管女权如何高涨,根深蒂固的观念并不容易改变。如果她不是凭藉着说一不二的强硬态度,那她很快也会被吞没。
她建立了自己的地位,也赢得了女强人的声名,可是她并不快乐。
女强人的另一种解释并不很令愉快。
所以她可以体会韩拓今晚态度转变的理由和原因。
她并不意外——
可是免不了感到有些难过。
这样很好!
她告诉她自己,这样永远不会有男人敢接近她,她也永远不会掉入感情的陷阱。
那她心里为什么会有一股淡淡的惆怅?
另外一个小小的声音反驳,她立刻挥掉它!她永远永远不容许自己有软弱的时候,韩奇风的事是一个例外,而且也是唯一的例外!
她不会重蹈她父母的覆辙。
“荆小姐?”阿珠的声音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响起,似乎生怕吵醒某人——她父亲。
“有什么事吗?”她打开门,并不意外看见阿珠一脸委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荆远达越来越暴躁了!
“荆先生今天又发脾气了。”她委屈的看着她。
“又为了什么事?”她有些沮丧的问。
“今天一位方先生来看先生,他们谈说二句,荆先生就大发脾气,把方先生赶了出去,又对我大吼大叫的!”
方先生?
“哪位方先生?”
“他说他是你的老板。”
泰生叹口气,上一代的事情不是她所能理解的,方伯伯和父亲昔年是至交好友,而现在——
“荆小姐,我不想做了。”阿珠委屈的看着她,“你每天都不在,荆先生的脾气又那么坏,我实在不想做了。”
泰生安抚的牵起阿珠的手:“你别这样,我爸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人还不错的,我给你加薪好不好?”
阿珠固执的摇摇头:“到这个月底我就要走了,你别留我。荆小姐你人这样好,我也不想走,可是荆先生太难伺候,我实在做不来,你别怪我。”
泰生无奈的点点头:“到月底之前我会找到人的。”
阿珠朝她歉疚的看了一看才转头回她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房门,沮丧的坐在床沿,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女佣了,现在找人不好找,有谁愿意照顾像父亲这样暴躁的老人呢?
他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发怒的时刻比他睡眠的时间还长。
生那么久的气是需要精力的,她时常怀疑父亲哪里来那么多精力。
他根本不要人照顾,他不要一切,女儿、朋友和健康,他都不要,只要能永远沉溺在悔恨之中,他连生命都可以放弃!
泰生将自己丢在床上,凝视床头泛黄的相片,她年轻的母亲在遥远的年代里含笑看着她。
“我该怎么办?”她朝她低语。
而她只是一迳含笑的对着她的女儿,只是笑容里,突然多了几许的悲哀。
※※※
何安琪视经理室拉开的百叶窗帘,里面荆泰生正在和总经理群智谈话,二人似乎相谈甚欢。
这算什么?
“方氏”的总经理竟造访业务经理的办公室,还打开窗帘,似乎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他们的交情非浅。
她心里的炉火烧得她头昏脑胀。
男人?!
昨夜韩拓看荆泰生的眼神她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而方群智和荆泰生则认识了一辈子,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出来他对她是情有独钟。
荆泰生有什么好?
她冷血、狡诈,在外表上总是一副严肃不可侵犯的样子,而实际上她和其他的女人有何不同?
难道还真要相信她是凭能力爬到今天的位置吗?如果要谈实力,那自己为公司效命七年又算什么?
她不甘!不服!
她要把她从那个应属于她的位置上拉下来。荆泰生也会犯错,如今她的把柄落在她的手上,她会叫她好看的!
※※※
“爸和其他的董事商量过了,打算在今年年底的董事大会上推举你当副总经理。”群智的口气平稳得似乎在说天气。
泰生吓了一大跳,脸色刷地惨白:“别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他认真的问。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她狭小的办公室内踱步:“我不能接受。”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耸耸肩:“我能问为什么吗?这种机会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能接受,我升上业务经理,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制造话题。”
群智若有所思的颔首,表示他能了解泰生的顾虑:“可是你并没有让人失望,你很称职。这就够你堵住那些嘴了,更何况爸之所以想升你当副总经理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这一点你大可问无愧。”
“可是我问心有愧!”
她苦涩地想起韩奇风,她并不后悔,可是她觉得愧对公司。
“总之我是不会接受的,请你告诉方伯伯,我很感谢他的好意,可是我敬谢不敏。”
群智深深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会告诉爸,可是他会不会改变主意我不能保证——”他顿了一顿,公事化的口吻消失:“你不觉得你自己去说比较好?”
泰生咬着下唇:“好吧!我会找时间和方伯伯谈这件事的。”
方群智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泰生的面前:“我们的事你什么时候才要决定?”
“什么事?”他背转过身,不愿见到他眼中深情的光芒。
“泰生。”他的手轻轻的搭上她的肩:“我的心意你比谁都清楚。”
荆泰生一震,躲开他的手,来到敞开的窗户边。
群智是个很好的对像,他敦厚、认真,而且负责任,最重要的是他爱她。
婚姻有了这些条件应该够了,除了她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之外,他们应该会是幸福的一对。
她和群智认识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