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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吃……”轻轻的,他低声轻喃,微垂的眼眸在氤氲热气中显得有点蒙眬。
这面,既简单又朴实,却有着让他以为早已经遗忘的怀念滋味。
“好吃就多吃些,不够的话,我家还有一大锅。”边说边兴高采烈的低头猛吃,完全没有察觉到身旁男人的异样。
嘴角微微勾起,看着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齐劭恺蓦地轻声询问:“为何你这么执意要整理这个院子?”
他想,她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否则不会这么坚持。
闻言,唐以淇不由得顿了顿,慢慢的喝了一口汤后,望着角落那株石榴,她缓缓道:“因为我想吃石榴。”
“石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有棵结出小小果实的石榴树,不过齐劭恺觉得这理由不够有力,淡淡轻哼。“想吃石榴可以买,不需要这么费力。”
“买的我不要,必须是这棵结出来的石榴才行。”非常坚持。
“为什么?”眉梢微扬,他难得好奇。
“因为这棵石榴树的石榴是我童年的味道,也是父亲的味道。”眸心漾柔,唐以淇微微笑了。
“父亲?”
“嗯.”轻轻点了点头,她像似陷入久远前的回忆,眸光蒙眬起来。“我爸爸在我们姊弟俩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对他,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而张伯伯……就是这间房子之前的主人,从小就很疼我和弟弟,我想象中的父亲形象,大概就是像他那样,心中也一直把他当父亲那样看待。”
“张伯伯很爱种植花花草草,这院子的花草树木在他照料下,都是生机茂盛、绿意盎然,尤其那株石榴树每年都会结出又红又大的果实,从小到大,每当果实成熟,我都会来这院子摘石榴和张伯伯一块吃,所以石榴的酸甜滋味是我童年的味道,也是对父亲的味道。”
话完,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觉得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煽情又狗血的话,但是这些话却又是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感觉。
定定地凝视她,齐劭恺什么也没有说,低头继续吃着面,不过心中却很清楚,从此刻开始,这座院子将任她自由进出了。
木板回廊上,两人不再交谈,只是静静地并肩坐着吃面,可隐隐中却似乎有股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成形。
“对了!院子的野草和杂物,我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下午我们一起去园艺店买些花卉回来栽种吧!”吃完了一碗公的面,唐以淇打了个饱嗝后,终于笑咪咪开口了。
什么叫作“我们”?
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她纳为行动的一份子,齐劭恺定定着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询问:“为什么我也得去?”
“为什么?”像似觉得他的问题很愚蠢,唐以淇瞠大了眼,表情非常控诉。“第一,院子是你的,当然得你亲自去挑喜欢的花草回来栽种;第二,你不去,谁要付钱?我当免费劳工已经很牺牲了,你总不能还要我自掏腰包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为五斗米折腰的上班族,很穷的耶!”
“……”一阵无语,齐劭恺绝望的发现,她的理由太过充足,致使自己找不到话可反驳。
难道下午真的得和她去园艺店吗?他……只想躺回床上去啊!
“其实,你根本就是个宅男嘛!”
在距离被拖着上园艺店,并且抱回一堆他自己也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只是胡乱点选的花花草草回家栽种的那日的一个多月后,某一天晚上,当齐劭恺坐在电脑前看着外国股市时,身后的沙发上蓦地传来这么一句让他不知该高兴跟上潮流,抑或是生气受到侮辱的评论。
“宅男?”舍下分分秒秒都在变化的股市走势,他回头,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看着盘腿窝在沙发上吃石榴的女人,以眼神要她最好给个解释。
“没错,就是宅男!”重重点头,唐以淇舔着被石榴汁液染成美丽嫣红的指尖,笑嘻嘻说道:“你看你,除了买猫饲料和鲜奶外,可以连续好几天都关在家不出门,这不是宅男是什么?”
这一个多月的观察下来,她发现他真的是标准宅男一个,若非必要,完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可堪比古代千金闺秀,实在太厉害了。
“你明天不用来摘石榴吃了。”不轻不重的冷冷一句,却异常准确的击中死穴。
“不要啊——”像被火箭炮给打中,唐以淇瞬间蹦地弹跳起来,凄厉惨叫着飞扑过来,巴住他的手臂,还不忘用指尖沾了口水点在眼角佯装哭泣。“呜……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宅,你只是自闭而已……”
她以为她改说自闭,他就会比较高兴吗?
嘲讽暗忖,看了看她眼角那颗“血泪”,随即又瞧瞧本该洁白无瑕,可如今却被印下十枚鲜红“指纹”的袖子,齐劭恺真的……无言了。
“呃……”顺着他的视线,唐以淇也发现自己干的好事了,飞快缩回染着艳红汁液的十指,满脸尴尬的干笑。“哈哈哈……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人真的不能犯错,否则就得承担这个错误。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齐劭恺体认到了某个事实——
他错了!打从得知她对那株石榴的感情,并且默许她自由进出自家院子后,他就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
人,都是有侵略性的!当她攻占了院子,过不了多久,就开始侵入屋内,潜入他的生活,以鲸吞蚕食的手法,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从生疏的邻居,变成了三不五时拖他一起回家吃饭,并且随时可能穿着宽松脱线的家居服,盘着腿邋遢窝在他的沙发上吃东西的女人。
可以上一切都不是重点,真正令他觉得诡异的是,向来冷漠不与人太过亲近的自己,为何却唯独让她侵入自己的生活,接受她的干扰,且很神奇的竟然没有丝毫厌恶的情绪,这不是正常的自己,到底他是怎么了?
微蹙着眉,齐劭恺非常认真地思考着。
见他眉头紧锁,老半天不说话,唐以淇连忙展示诚意。“别这样嘛!顶多我负责帮你把衣服上的石榴汁洗干净,保证清洁溜溜,怎样?”如果连这样还要计较,那就太小鼻子、小眼睛了。
“算了!”找不出自己异常的原因,齐劭恺失神低语,放弃再想下去。
“嘿!是你自己说算了的,那衣服你就自己洗,不关我的事了喔!”一听他说算了,唐以淇马上迅速接话,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什么不关她的事?她在说什么?
猛然回神,齐劭恺先是被她的话搞得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冷冷睨她一眼,正式回应先前的话。“对,算了!”
其实不算了又能如何?他还没无聊到为了一件衣服和她计较。
见他冷淡地又将视线转回电脑上,唐以淇边吮着指尖上残留的汁液,边跟着研究萤幕上随时在变动的数字与曲线,不到三分钟,她忍不住好奇询问——
“你整天宅在家,日夜颠倒过生活,就是为了看国外的股市?”
“我没有宅!”冷冷的澄清,他不想莫名其妙当宅男。
“好啦!好啦!不宅就不宅。”很敷衍的随口应付,继续追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股票分析师吗?”否则干嘛老是熬夜盯着国外股市。
对她显而易见的敷衍,齐劭恺暗暗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后,这才回答道:“什么都没干,自己投资些股票玩玩而已。”
只是他玩的金额有点大,不过这没什么好说的。
“哇——你等一下该不会说你一秒钟有几百万上下的吧?”捧着脸故装崇拜,唐以淇忍不住哈哈大笑调侃。
“……”是一秒钟几百万上下没错,不过他想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只会当作笑话来看。
心下暗忖,齐劭恺懒得多说什么,不过当眼角余光扫见她因做出世界名画“呐喊”的动作,导致两颊双双留下五抹鲜红汁液,滑稽模样令人忍俊不禁想笑,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唇角微勾,他淡声问道。
“什么?”傻傻反问,还不知道自己脸上多了好几道艳红“彩妆”。
“涂了油彩的印地安人。”话落,往她脸上的“彩妆”轻轻一抹,随即将沾着石榴汁的指尖含在嘴里,淡然评论,“味道不错!”
“哇——”总算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自作自受”,唐以淇惊声惨叫地急忙抓起他衣服下摆往脸上猛擦,边擦还边不忘嗔怒抱怨。“你干嘛不早说?竟然还说我像印地安人,真过分……”
默默无言的瞪着她硬把自己的衣服下摆当作毛巾擦脸,齐劭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唉……他这件上衣算毁了,随她了!
手忙脚乱的把脸擦了个干净后,唐以淇迅速朝周遭扫了一圈却始终没瞧见某只大肥猫身影,当下不由得狐疑。“独眼呢?”
从刚刚就不见它,是跑哪儿去了?
“最近它常整夜不见踪影,天亮才回来,可能又跑出去了吧!”对爱猫,齐劭恺并不会限制其行动,时常任它消遥自由的到处鬼混。
“哦!”无意义的应了一声,灵动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啊转,眼看他的注意力又回到电脑萤幕上的股市走盘,唐以淇似乎有话想说,迟疑了一下后,终于下定决心——
“嗯……那个……你整天待在家,应该很无聊、很闷吧?”先丢下诱饵。
淡淡瞥了她那明显刻着“阴谋”两个字的脸庞一眼,齐劭恺才不上钩。“并不会!”
“哇——你干嘛一口就歼灭我的希望啊?”悲愤至极,某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抓着他抗议哀号。
呜……哪有才提个头就马上被秒杀,这算什么嘛!
果然有阴谋!
心中猜测成真,耳膜又饱受“噪音”摧残,让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给她机会把阴谋老实招出。“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说吧!”
一听机会来了,唐以淇两眼一亮,尖叫顿止,笑得极为谄媚奉承,飞快说出今晚赖在他这儿的主要目的。“后天我们公司举办烤肉活动,可以携伴参加,你和我一起去吧!”
“不去!”一秒钟也没犹豫,他断然拒绝。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拜托!”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哀求,只差没跪下来了。
“为什么?”清冷嗓音淡淡询问,他相信独自参加公司活动的人绝对不少,没道理她不行。
“哎呀!这一时很难解释清楚啦!”懊恼地噘起嘴,唐以淇想到最近的惨状,心中就满腔怨恨。“简单的说,就是公司里的一个主管,最近也不知道是被雷给劈到,还是哪条神经打结,莫名其妙放话说要追我,天天纠缠不休,不管我明示、暗示,甚至连有男朋友这种谎话都说了,他还是不死心,真是烦死了!”
呜……虽然她很缺桃花,但这种烂桃花,她不想要啊!
有人喜欢她,在追她?
不知为何,乍听此消息,齐劭恺竟愣住,一股莫名的不适感在胸口悄悄蔓延开来,只觉得……觉得恼火!
是的,他的心头有一股闷火在烧,但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既然有男人喜欢你,你就让他追啊!”暗暗深吸一口气,将心口那股沉郁的不适感强压下去,他冷冷的吐出如冬天寒风般刺骨的冰嗓。
“我是‘外貌协会’的好不好!”气急败坏的嗔叫,唐以淇抱头哀号。“我承认我肤浅,无法接受一个集秃头、大肚腩、口臭和老爱毛手毛脚于一身的男人啊!”
呜……原谅她只是一个正常的年轻女子,修为还没高到可以拥有如此的变态品味去欣赏这么“极品”的男人。
外貌协会?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得知她对那男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