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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这个血液里流著冰的男人,在几年後的今天,把方奂言从他身边夺走了。
彻彻底底。
他肆意地挥霍著方奂言对他雏鸟一般全然的依赖,他自以为温柔地给与他逃避过去的空间和时间。
当他以为只要自己愿意,方奂言随时都会回到他的怀抱时,那个曾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全部的少年,已经被他对感情的傲慢给推开了。
方奂言说:“我爱上了一个人。”
欧阳天赐。
微笑著看著别人被自己逼到绝路仍然不改优雅沈静的男人,不知爱为何物的男人,玩弄人心比吃饭走路还熟练的男人,杀人不见血的男人。
你怎麽会爱他呢?奂言,你怎麽会爱他呢?不是任何人,偏偏是他呢?
“奉宇,对某种事物近乎病态的独占欲──是你没有继承自欧阳家唯一称得上是优点的东西!”
那个男人这样说。
没错,他不但不够执著,而且不够聪明,不够坚强,不够残忍。没有足以保护那个人的强大,没有把所有伤害他的人都置於死地的狠毒。
他有的只有愚蠢。
“我原以为,他对我而言,并没有那麽重要,我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只要我愿意。”宇文带著青紫伤痕的脸上,扯开一个扭曲的笑容,“只是我的自大而已。”
夜色降临,病房里早已暗沈。可是锐利的悲伤,却让男人的面容格外的清晰,萧重轻一瞬不瞬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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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错,宇文,你们都没有错。”萧重轻说,“你们只是错过了。”
一个是没有及时珍惜的遗憾,一个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空虚,到底哪一个更悲哀呢?萧重轻想,也许都是一样的吧。
吃了饭,萧重轻缩在被子里睡著了。
走廊里青白的灯光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淡淡地投射到室内,映照著萧重轻带著倦容的脸。从被子表面轻微的起伏可以看到他轻浅的呼吸,带伤的身体不自然地微蜷著,像动物似的潜伏,可怜巴巴的一小团。
宇文还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印象中这个男人只是一直哭,垂著头,不停地道歉,软弱得让人生气。
实际上,他长得还算好看。只是平时土气的打扮和畏缩的样子让他看起来面容模糊,扔进人堆儿里就像泼进土地里的水一样迅速渗透下去,找不到半点儿踪迹。
男人在睡梦中轻轻咳了几声,继而抽抽鼻子。宇文发现他鼻翼两侧,因为长期带眼镜的关系,皮肤微微陷下去两点。随著他抽鼻子的动作,那两个小坑儿明显起来。
宇文忍不住轻笑。
很少有三十二岁的男人,还能有某些动作会让人觉得“可爱”来。
最近大概是睡眠不太好,萧重轻眼圈周围有淡淡的暗影。宇文想,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点儿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宇文向来随性,说白了就是罔顾他人的意愿,全凭自己高兴胡来。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什麽後果,比如他曾经半强迫地把眼前的这个人拖上自己的床。如果说第一次是“诱奸”,那麽第二次又是什麽?
自己是不可能把方奂言同别人弄错的,就连说是“替身”都太牵强了。
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也好,萧重轻也好,都受到了“一直以来被期望发生而没有发生的幻象”的迷惑。两个人都那麽迫切、强烈的,希望自己期待的那句话被说出口,以至於不顾一切地把自己投身到那场假象中去。
不是有人说,人的灵魂生下来就是一个半圆,一生都在寻找能与自己契合的另一个半圆。宇文一直对这种过於小女子情怀的浪漫说法不屑一顾,他本就不是个浪漫的人,与其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说辞,还不如去确定一下哪个床伴跟自己的下半身比较合。
发出一声模糊的嗤笑,宇文从外套里摸出烟来,悄悄地离开病房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院子里,找了个长椅坐下,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他知道自己个性上有缺陷,真正强迫到自己认识到这一点,还是在这场算不上正经的“恋爱”以自己被抛弃而告终的时候。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互补”这种事情,他认为那是只有以结婚为前提以一生一世为目标的傻瓜们才会考虑的事。可是失去方奂言这件事,不但带给他难以想象的重创,让他对於“失去”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同时也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曾学会去“爱”一个人。
他开始笨拙而生涩地思考,该要怎麽做,才能“不失去”。
“就像‘凸’和‘凹’那样……卡在一起就不分开的那种?啊啊啊~真色情啊……!”他吐出个烟圈来,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伸展著双臂。
谁来包容谁,谁来迁就谁;怎麽弥补缺陷,怎麽填补空白;一旦仔细思考,才发现这真的是很困难的问题。
奂言说,“我们当时都还太年轻,有些东西没办法承担──你不能一直在我面前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宇文,我也不能总是像一只受惊需要保护的小白兔。”
是的,我不够温柔体贴,你也从来都不是小白兔。即使我们曾经有那麽大把的机会能够一直在一起,却因为我的骄傲和自大而失去了。
永永远远的失去了。
把最後一口烟吸进肺里,然後像要把烦恼剥离身体一样狠狠吐出来。宇文把烟蒂丢进烟筒,抖了抖身体,没穿外套出来真是失策。
脚一踏进住院处的门,空荡荡的走廊上,弯著背扶著墙蹒跚走路的人影毫无遮挡地映进他的眼帘。受伤的左腿让他的前行分外艰难,即使驻著拐杖,由於掌握不到要领,每移动一步都要花上比正常时多好几倍的时间。
宇文“啧”了一声,快走了几步,揽住那人的腰一把提了起来。
“去哪儿?”
被突然出现的宇文吓得差点儿尖叫出来,双脚都腾空的萧重轻挂在男人身上,声音抖抖地说,“厕……厕所……”
“等我回来不就好了。”宇文一弯腰,把他打横抱起来。
这种“公主式”抱法让萧重轻迅速红透了脸,只是他的反对在这男人面前向来不起任何作用。被一句“你本来就不轻了别给我乱动”制止了所有动作,就这样一路被抱到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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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要我帮你扶著吗?”把萧重轻扶进去,宇文坏笑著问。
“扶著?不用啊,我扶著墙就可以了。”
“不,我是说下面。”
男人在几秒种之後反应过来,宇文已经捂著肚子笑弯在地上。直到磨磨蹭蹭从厕所里出来,萧重轻的脸也依然是红的。对於仍然笑声不断的宇文,他也只能无力地小声抱怨一句“不要再笑了”。
“你比恐龙还迟钝。”宇文不客气地说。
“一……一般人都不会想到那个方面去的吧?”萧重轻难得提高了声调为自己辩解,“……又不是手残了……”
“我说的是‘帮你扶著’而不是‘扶著你’,你平时连个黄色笑话都不听的吗?性生活很无趣吧!”
“那……那种事情……跟黄色笑话有什麽关系……”
“当然有关系,比如说……!”
“宇文!”萧重轻忽然挣扎起来,“有、有人来了,快放我下来!”
转角的另一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不行,先让我把黄色笑话和性生活之间的联系说完。”宇文的唇角慢慢挑起来,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宇文……别闹了!我这麽大的人了被这样抱著很、很难看的……!”
宇文忽然停下来,吸了口气,“不想被看见是吗……”
於是他在萧重轻惊讶都来不及的情况下迈开长腿在走廊上狂奔起来。
宇文的鞋子并没有柔软的底部,也不是轻便的运动鞋,不可避免地在花岗岩地面上敲击出一串声响。原本并没有走多快的脚步声的主人,听见这样的动静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发出“这麽晚了谁还在走廊里胡闹”的不满。
“我啊……”宇文靠在丁字形通道的一角墙壁上低声说,“最不会应付这种中年女人了──尤其是护士!”
萧重轻不知该说“你干吗要跑不跑不就没事了”,还是“把我放下就好了”,还是“病房都跑过了你看现在怎麽办”,惊魂未定地看著宇文的侧脸,发现男人一副兴奋得不得了的样子。
於是只能呐呐地说了一句,“喂……到这边来了哟。”
有意要把这个捉迷藏游戏发展下去的男人,把萧重轻抱紧了一点,嘿嘿一笑。
他们就这样引导著那个可怜的、又负责任的护士绕了两圈住院处,每次都在她以为就要抓住他们的时候隐藏行踪,然後安全地返回了自己病房,隔著门板听走廊里那愤怒又不敢大声抱怨的咬牙切齿声。
宇文吃吃地笑。
从没想过他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萧重轻不免有点发愣。
“有趣吧……呐,你看什麽?”
“像个小孩儿一样,你。”
太老实,既是萧重轻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宇文微微颔首,抿著嘴唇,“小孩儿?我?你确定?”
没有等到诚实过头的男人回答,他迅速地咬住了对方的嘴唇。把男人抵在墙角,避过伤腿压著他的上身,毫不留情地啃啮著薄薄的两片嘴唇。
萧重轻的後脑勺磕得有点儿疼。他想,过去三十年之间接吻的时间都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和这个男人的嘴唇接触来得多。
在这一点上,他永远都没有办法能够与宇文抗衡。
黑暗的室内回响著暧昧的喘息声,萧重轻靠在墙壁上微闭著双眼。宇文看著他垂下的眼帘轻轻地颤抖,苍白的脸上只有刚被自己蹂躏过的嘴唇是红润、有生气的。
萧重轻舒了口气,抬起手指擦去唇边的水迹,低低地说,“……别闹了……”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宇文的行事风格他虽然捉摸不透,可是任性而为这一点却是从一开始就被他贯穿始终的。所以这个时候,就算问他“你为什麽要吻我”,也绝对得不到什麽正经答案。
的确,从一开始的捉迷藏,到刚才的吻,宇文都只是“想这麽做”而已。至於为什麽,他认为只要自己“想”就是理由。
比如现在,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散发著一种性感的气息,那个擦拭的小动作甚至有点色情的味道──也许在上一个瞬间或者下一个瞬间,在另一个地点或者换成另一个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於是他再一次吻下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宇文已经不见了。
觉得有点口渴,萧重轻下意识地抿抿嘴唇。却不小心碰到了下唇上细小的伤口,他觉得羞耻似的赶紧用手捂住了。
……几乎有种要被压扁了的错觉。
男人把他挤在墙上,用力地吸吮他的嘴唇。受伤而无法使力的左腿和被手臂搂住的腰,让萧重轻别说逃了,连挣扎都做不到。
那是比在做爱时还要激烈的,非常符合宇文个性的强吻。
如果说刚才的吻只是恶作剧般的惩戒,那麽现在的则是为了满足欲望,充满官能的,性爱之前的接触。
萧重轻勃起了。
紧紧贴合的两人的下半身,让宇文很快就发觉到了。手臂上用力,把萧重轻抱到床上,空出来的手直接伸进他的裤子里,握住了那个柱体。萧重轻捉住了男人的手,但却没有力气阻止他的动作。
宇文持续著抚弄和亲吻。吻他紧闭的眼帘,吻他因为高潮来临而颤抖不已的嘴唇。
短短几分锺的时间,萧重轻感觉自己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宇文的脸,像鸵鸟一样可笑又自暴自弃地躲避著对方的视线。
用手帕擦去溅出的体液,宇文把萧重轻重新塞回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