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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坐到他身边,不知不觉中,她的头已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且,那种感觉比想象中还要舒服,所以怡静根本没办法拒绝。怡静已经快要受不了自己了,于是故意用带着烦躁情绪的声音嘟囔起来。
“真是个怪人,明明嘴里说着烦人,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些烦人的事呢?吃饭吧,睡一会儿吧,废话那么多。”
吃饭吧,睡一会儿吧,这些其实都是‘不要太辛苦’的同义词,这样看来,信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你不要伤心’之类的话,那么就是说哭也要吃饭、要睡觉的意思吗?对于口口声声宣称自己不喜欢做有损失的事的他来说,这倒是很符合他性格的一种安慰人的方法。可是,她现在毕竟是在生他的气,所以她并没有表示感谢,反而说他是个怪人。
听了怡静的话,信宇并没有生气,而是轻声地‘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因为你是我的,所以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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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静太累了,而且眼皮异常的沉重,于是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就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因为你是我的。’
声音很低,但语气相当肯定,就像在叙述一个诸如地球是圆的之类的亘古真理一般。她听到了,所以觉得有些难为情,可同时又觉得哭笑不得,而更可笑的是自己听了这句荒唐的话之后,居然在一瞬间感到了一种甜蜜的幸福。
怡静仍然闭着眼睛,带着一丝苦笑对着面前这个刚刚宣布自己属于他的男人说道。
“这种话如果你在一年前对我说就好了,在我的‘风起时刻’到来之前。”
是啊,在我眼里只有你的时候,在我只想着你的时候,如果那时的你也能回望着我,对我说出这些话该有多好啊,可是,那时的你眼里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而如今我说要离家出走了,你反而又说我是属于你的?一切都太迟了。
于是怡静终于对他说出了深埋在心底的那一句话。
“太迟了,我现在讨厌你了,我们已经错过彼此了。”
但是信宇显然并不同意怡静的说法。
“不会的,还来得及,只要我们能把错过的再按原状调整回来就可以了。”
听着信宇过于自信的话,怡静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那坚定不移的眼神,还有如眼神般坚定的声音,看得出来,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他认为只要他愿意,早晚会让她回心转意,重新爱上自己。天哪!他的个子比怡静足足高出30公分,甚至还曾经意正严辞地警告过她要有点儿成年人的模样,可是,从心理年龄来计算,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小孩子。
就在这一瞬间,怡静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哎哟,天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皇太子姜信宇,你怎么能在我面前如此地自信?’
当初我眼里只有你的时候,你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后来我终于可以愉快的开始一段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了,你却突然出现,搅乱了一切,蛮横地剥夺了别人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自由,你带给我这么多伤害,让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现在却还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一点实在是让我厌恶透了。
‘现在忽然觉得,当初决定不再继续喜欢你是个十分正确的选择,你这样的男人,和我在各方面似乎都不合适。’
怡静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把头靠在一个不适合自己的男人肩上实在是太奇怪了,于是马上抬起头,一直紧闭的眼睛这时也睁开了。大概因为闭目养神了几分钟的缘故,刚睁开眼的时候,她的视野如雨天玻璃窗外的风景一般模糊。
可是,就在这模糊不清的风景中,一样东西抓住了她的视线,如同夜空中的白色月亮一般皎洁圆润的东西,或者是无数个月亮聚集而成的东西,终于,她看清楚了,那是雪白的菊花丛。
这是她今晚几乎已经看腻的东西,被黑色丝带装点着的白色菊花,这里距离死者安息的地方很近,所以这些花盛开在这里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当她看到一个男人从诸多花圈中拿起一个担在肩上走进她的视野里时,怡静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天哪,怎么可能。’
但是,这个在视野中逐渐清晰的身影,他蓝色底子的工作服上醒目地印有‘奥林匹斯花园’几个黄色的大字,这个身披工作服的人分明就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
“……奎镇?”
听到怡静微弱的声音,那个抗着花圈走进灵堂的男子不禁朝她转过头来,随后,他的表情也立刻和怡静一样凝固在脸上了。
“怡静,你……怎么在这儿?”
和那个一身黑色庄重西服打扮,始终守在怡静身边的姜信宇不同,这个男人身上穿的是一件工作夹克,他就是那个和化身黄金雨前去探望达娜伊的宙斯一样,在某个春日的花园里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如果事情按原本的情况发展下去,那么此刻应该陪在怡静身旁的就是这个男人,是元奎镇。
可是今晚怡静并没有叫他来,那么奎镇又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而出现在这里的呢?突然,怡静的视线停留在奎镇肩上抗着的花圈上,停留在悬垂在花圈上的黑色挽联上。挽联上所写的字和几小时前信宇出现在这里时带来的花圈一模一样。
姜信宇拜上
马上,怡静的视线转向了信宇,她用严厉的目光质问信宇。
‘那个人,是你叫他来的?用这样一种方式?’
面对未婚妻无言的质问,信宇只是露出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然后简单地回答道。
“我已经答应你了嘛,我可一向都是很遵守诺言的。”
是啊,就在短短几天前,这个男人答应了自己一件事,答应安排她和他见最后一面,就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肩上抗着一个异常沉重的花圈的这个男人,而且,信宇当时还在最后补充了一项内容。
“不过你们只能见一面,至于什么时候、怎么见面的问题,我到时自然会通知你。”
但是怡静万万没有想到,信宇嘴里所说的‘到时候’居然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本来,陪在韩怡静身边,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把肩膀借给她的男人不是姜信宇,而应该是元奎镇,但是如今,原本应该是奎镇坐的位置现在被另一个男人占领了,而且她也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如此无力地靠在其他男人肩上的情景会被他看到,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本应该是丧主之一的人摇身一变,成了送花圈的人,而且还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奎镇望着怡静的目光,刚开始是惊讶,是对她身上那件孝服的疑问和担忧,同时还有对站在怡静身旁那个同样一身孝服装束的信宇的警戒。和信宇身上的孝服相比,奎镇则穿的是普通的工作服,由此产生的惭愧之意在他脸上也只不过是稍纵即逝,但这些都清清楚楚地看在怡静眼里。
最后,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被痛苦所取代了,而且因为看到他痛苦的神情,怡静也觉得很痛苦。
奎镇现在的目光如同看到自己亲手呵护成长的花朵死去时一样难过,怡静面对着他,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奎镇忽然重新抗起那个硕大的花圈,脚步匆忙地从她面前走过,径直向灵堂走去。
瞬间,怡静朝这个从自己面前走过,并且逐渐走远的男人大声喊了起来,语调中带着一丝急促。
“不,奎镇,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你听我说!你听我……”
话音突然断了,怡静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的嗓子里,她想告诉他这只是个误会,她必须告诉他这是个误会,可是,她听到自己心脏一侧的角落里传出另一个声音。
‘我说那不是?不是什么?要他听我的解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怡静隐约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奎镇,但她并不真正清楚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而感到胸口一阵抽搐般的疼痛,只是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应该追上那个肩抗硕大花圈的背影,于是便艰难地挪动了自己沉重的步伐。
但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另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
“你要记住,我说过只允许你和他见一面,赶快过去跟他做个了断吧。”
那一瞬间,怡静生平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了强烈的杀气般的恨意,如果能想出什么方法,她恨不得马上扑上去,用自己的两只手狠狠掐住他粗壮的脖子,此刻她对他的仇恨已经达到了极限。
到底为止,今晚两人之间刚刚培养起来的一丁点儿亲切感重新归零,对比姜信宇精心策划的让韩怡静和元奎镇彻底分手的所谓‘见面’,那点儿亲切马上变得微乎其微。
如果说目光也能够杀人的话,那么韩怡静现在的目光绝对能置姜信宇于死地。怡静怒目圆睁地瞪着姜信宇,一字一句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你根本就不是人。”
听到怡静对自己如此的‘称赞’,信宇嘻嘻一笑回答道。
“看来不想做人也是很容易的嘛。”
他还在笑着,那是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在两人热恋的时候,怡静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进出奎镇工作的那个花圃,当时奎镇曾经问过怡静。
“你知道白色菊花代表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想想,是不是悲伤?要不就是离别之类的,这种花一般都是去参加葬礼的人表示悲伤哀悼时最常选的花嘛。”
可是奎镇听到怡静的回答却摇了摇头,然后面带微笑地说道。
“实际上这种花所代表的花语却和大家所熟知的常识完全不同,它所代表的是真实,是坦诚。”
真实,坦诚……太出乎意料了,为什么人们为死去的人送上的最后一束花的花语会是这样的呢?是不是代表送花的人是真的为死去的人感到悲伤呢?
当时,正在精心修剪菊花枝叶的奎镇带着一脸认真的神情继续说道。
“会不会是代表奉劝死去的人也一定要诚实呢?就是说直到他死去的时候,大家仍旧认为他是诚实的,就算道别也要诚心诚意。”
“哦,还真深奥呢。”
怡静边点头边说道,奎镇这时又开口了。
“我会对你诚心诚意,一心一意的,自始至终。”
“谢谢你,不过不要随便说什么‘终’之类的字眼,我和奎镇之间是不会有什么‘终’的,那个所谓的‘终’,听起来就觉得很不吉利。”
“那么,我们就约定要一辈子对对方诚实喽。”
在这个代表真实和坦诚的花朵跟前,他们四目相对,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些情景,这些话,都似乎是就发生在不久以前,怡静至今对这一切仍然是记忆犹新,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想起那时说过的话呢?
就算道别也要诚心诚意,怡静正在胡乱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奎镇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从前我们曾经就在这种花的面前说过一句话吧,我们说要一辈子对对方诚实,要自始至终,还记得吗?”
看来怡静刚才一直在回想的事情同样也出现在了奎镇的脑海里,同时,‘离别’这两个字的出现让怡静着实吃了一惊。她很想说自己‘记不起来了’,但她没办法欺骗自己,于是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