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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的车送你们呀?”
“一个企业的,我们来采访他们,顺便回家看看,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
“前天下了一场透雨,现在都抢种花生呢,晌午才把地犁出来,你爸和你妹正在地里呢,我过去看看。”
“种花生呐,正好,我去帮忙。”
“甭了,你们刚回来,你和小玲先在家里歇一会儿,你爸他们早就去了,估计也快种完了。”
“我们不累,一块儿去吧,我还没见过种花生呢!”陈玲兴致很高。
一出村子就看到蒋家的地了,展现在蒋立言眼前的是年年如故的田园景象:很久不
来田里了,田野还是那个样子,田头那两棵槐树更加枝叶茂密了。母亲依然,而身边多了一个陈玲,蒋立言的心情很畅快──蓝天高远,远处的村落好象在天上,蔚蓝荡漾;天上的云一缕缕的,看上去很轻盈。春风迅急,衣襟被向后扯着,
紧绷绷的,迎风张口,一种沁凉犹如喝下一大口冰镇的可口可乐。
地里人很多,蒋立言和人们打着招呼,走到父亲身边把他替换了下来;他拉着耧,叔叔在后面耪着,婶婶和妹妹一边儿一个撒种。这活儿从前他也干过,他觉得自己走得还是那么直,一步、一步,虽然肩膀被拉绳勒着,但他觉得自己的步伐迈得很有力;他抬头看陈玲,她正和母亲在田头站着,新鲜得指手划脚。他想:蓝天、白云、麦田、果园,比任何公园都公园,把自己圈起来的城市人有什么真正的享受可言呢?一圈到头了,他索性把皮鞋和袜子脱了,赤着双脚走;脚踩在刚犁得松软的土里,凉凉的,土粒儿钻进脚趾缝里,痒痒的;母亲站在田头望着他们,她已然老了,不能象以前那样一见活儿就风风火火了……
许多年以后
当我西装革履地回来老黄牛早已死了
我没能听见它最后的一声
“哞──”
村头的树粗了不少
小时候
老黄牛就是在那片树荫下
卧成一具黄色的嶙峋
牛皮把骨骼们连结起来
如石一般坚硬
我们可以欢快地爬上爬下
出外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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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在老黄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注视下
喜怒哀乐吃饭穿衣
老黄牛就这样注视了很多年
我没有忘
但当我怀念着从前重又回到这里
老黄牛你已经不在了
以前吆喝着你的母亲也老了
她站在一年一度的春风里
把我望成田野里一头优秀的牛犊
蒋立言几乎一气呵成地写完了这首《想起老黄牛》,他很久没有这样诗情冲涌了,他兴奋地把诗稿递给一旁的陈玲,眉飞色舞地说:“有位诗人写道──‘城市中的懒汉/成了诗歌中伟大的农夫’,这讽刺真的很深刻。我如果不重新走到刚犁过的田地里去,如果不赤了双脚,就不会有这么直接而深刻的感受,我们平日坐在鸽子笼般的楼房里、托着腮臆想出来的分行文字,哪里配叫乡土诗?”
“……田野里一头优秀的牛犊”,陈玲念了一遍,并不以为然,“写一首诗就这么兴奋?你不就是拉着绳子走了几趟吗,你要留在农村,天天劳动,那诗不就海了去了?”
“当然也不是,适当地接触,适中的距离会结出田园诗,太近了或者干脆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那就只能生产成囤的粮食。所谓的田园主义,不过是区别于工业污染、金钱
万能、道德伦丧而已。”蒋立言向她解释道。蒋立言的妹妹蒋志文一直在一旁捧着本书看,她是个内秀的女孩,虽然没考上大学,但哥哥的藏书她大多都看了,有时也写些东西,但从不让别人看。她有着许多自己的小思想,听二人谈田园,也加入了进来:
《青春雪》 第八章(5)
“哥,你对田园的理解有一定的道理,象你这样大发诗情也好,还是现实地拼搏
换取生存也好,这世间无非是城乡之分、新旧之分,无论哪个都有高低、先后的区别,而这区别都有着内在的牵连……”
“小文,你把我的书都偷去了吧?”蒋立言有些吃惊地望着平日不爱流露什么的妹妹,真想不到她有这么充满哲学意味的思想,他扭过头向陈玲吹嘘,“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有我蒋立言的妹妹才如此多思善辩──整个儿一个才女苏小妹!”
“我是瞎说的,你甭那么玄!不过有些人从乡土走出去,无论经历荣也好,辱也好,最终还会宿命般地回到乡土。在你诗中的‘树荫’不远处,就刚刚有一个年青的女孩被埋葬了进去……”
3、
今夜没有月亮,四周灰朦朦的,不远处果园里的苹果树一丛一丛地排列着,好象一支静止着的队伍,一阵夜风吹过,传来“沙沙”的声响,是谁在那边窃窃私语?
张冰伫立在一座新坟前,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是心静得发沉。是该清静一下了,已过了这么好几天!他不怕睡在土里的梁曼丽,她已经惩罚了带罪的他,而且,她也以最严厉的方式惩罚了自己。才几天啊,那轮散发着迷朦光晕的圆月已不知去向了,并且永远不会重现;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梁曼丽,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极大地震惊了村里人。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躲着,面对着自己不堪入目的下体,但他终会有这么一天来到她面前的,内心沉寂地默立一会儿,虽然不知以什么方式来纪念这位不知该不该纪念的女孩,两颊一凉,泪水淌了下来……
村里的人到最后还是原谅了梁曼丽。梁家人撕心裂肺的恸哭使许多男人也红了眼圈。当妇人们为她穿衣服时,发现她的手里竟死死地攥着一缕毛发,那是从歹徒的头上生撕硬拽下来的,几个妇人眼见她最后的刚烈,几乎同时随着叨念她小名的父母哭了起来。梁氏家族的
十几条汉子分乘四辆拖拉机赶到肖家集,大闹霓裳公司,要不是公安局及时地派了人来,恐怕会打一场大架。梁曼丽的总经理肖大鹏也急了眼,声称不惜重金、必破此案,并亲自到梁家以示慰问,还拿了五千元的安葬费。
梁曼丽入土为安了,但村子里的所有青年女子都受到了父母的警告。命运老人若自此不再降厄运给临河的女子们,当有这个可怜女子的一份功劳。
宋春丽受得震动尤甚。当梁曼丽的死讯传来时,她的泪水就“刷”地流了下来,毕竟是曾形影相随的儿时伙伴啊!她不顾家人的阻挡,赶到了梁家帮着料理。她看见了面容平静甚至嘴角带有一丝笑意的好友──尽管她身上的衣饰已破碎,污秽不堪,她在刹那间了悟到了快感与创痛、罪与罚之间那如线般不易觉察的牵连。她出出入入地忙着,耳边却总回响着那天晚上曼丽跟她说的话。
……张冰真的不错,你们俩在一起一定很蜜,是不是早蜜上了?
曼丽,你好蜜坏蜜吃得太多了,而使你命丧黄泉的,正是那“嗡嗡”叫着如一团阴气般的蜂群啊!渐渐地,张冰的脸浮了上来,那脸俯向她,在即将相互狂吻时,那脸上竟突然地满布黄蜂!
“啊!”
她不禁轻轻地叫出了声,一下子回到杂乱的现实中来,没有人注意她,她抚住胸口,感到一阵刺痛,绵绵不绝地传来。她想自己没必要多呆了,自己虽然很伤心却又不能放声一哭,她抬腿向外走,快出门时,几个掰开梁曼丽手的妇女突然哭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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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梁家,她不由紧走了几步,哭声扰得她心里异常慌乱。迎面来了一个人,是张冰他妈,她急忙打招呼:
“大姨,你过来看看啊?”张冰妈一见是她,满脸是笑:“怎么这么多天不过去玩啊?”
“没别的事,整天在家里瞎忙,张冰这几天干什么呢?”她有几天不见张冰了,就顺便问了一句。
“他没干啥,这些天一直在家呆着,说是不舒服,自己买了药吃了,我看没多大事儿。”
《青春雪》 第八章(6)
“不舒服?什么病啊?”“我问过他,他说不碍事,吃点儿药就好,要不你去看看,他一个人在家呢。”
“好,我过去看看。”
宋春丽向前走了几百米,向东一拐,奔张冰家了。她想和他呆一会儿也好,心里这样怪怪的,也许找个人说说会好一些。张家的大门开着,屋门半敞着,没有什么人声,她径直走
进张冰的房间。张冰正在床上躺着,微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猛得感觉有人进来,他一激灵坐了起来,有些惊慌地问:
“谁?”
“你怎么啦?闷在家里也不出去,哪儿不舒服啊?”宋春丽关心地问他。
见是宋春丽,张冰才松了一口气,“没什么,歇几天就好了。你走路怎么这么轻,也不吱声,吓人一大跳。”“你属耗子的啊!”宋春丽笑道,自己坐在床边;又一下子想到刚才的事儿,语气沉了下来,“你知道咱们村出了一件大事吗?”
“什么大事啊?”张冰坐到她身边,懒懒地问道。
“你是装糊涂啊还是真的不知道,曼丽她──被人杀害了!”
“哦!这事啊,听人说过了,这又怎么啦?”张冰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这个人!好象木头做的,我们俩一块儿长大的,形影不离,现在她突然不在了,你说我心里会是什么滋味?”说着,宋春丽的眼圈又红了,“对了,你是不是也瞧不起她,听说她出事了觉得活该,在一边儿幸灾乐祸?”
“哪儿能呢?我们也算从小一块长大的呀!就算她千不对、万不对,但这么年轻就被害了,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谁也不想再怪她了。”
张冰的脸上流露出沉重来,宋春丽的眼泪涌了出来。
“你别这样,弄得我心里也酸酸的。”张冰把宋春丽揽在怀里,她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张冰努力睁着眼睛,他知道一闭上眼帘,就会有泪滴在春丽脸上,但他不能这样,他不能因一个惨死的女孩而落泪,因为他没有理由。好一会儿,宋春丽才平静了下来,静静地把脸倚在张冰的臂膀上,张冰用手慢慢地托起她的脸,上面泪光莹莹,真的象一枝带雨梨花,他低下头,想吻去那泪痕──
“不!”宋春丽叫了一声,把他推开了。
“怎么了?”张冰问道。
“冰,我想以后咱别这样了,等结婚后再、再亲热,曼丽的事对我打击太大了,我不想、不想重走她的路。”宋春丽现出很坚决的样子,她想自己在张冰眼中也应该是这种样子。
张冰无言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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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冰家的小西屋一直是平静的,一如私奔出来的江志强、心茹两人的生活。江志强白天很少在家,心茹则在“家”里忙忙活活,尽可能地装饰着明显简陋的小屋。她除了去商店买东西很少迈出院门,在小屋的沉默里呆得很安心。有时和张冰妈坐一会儿,也是听得多说得少,张冰妈对她赞不绝口,在心里却琢磨:这么文静的丫头怎么做出跟一个有妇之夫跑出
来的事呢?
又一次发工资,江志强给她买回一台袖珍收音机来,两种功能的,支起天线就可以收听
电视节目。江志强说,先让她听着解闷,等钱多点儿,就买一台二手电视回来。她很高兴,但高兴劲儿一过她不禁想到:怎么会可能呢?怎么会可能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