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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去了,稀稀落落的几根白发七歪八翘,有没有一根是向地长的。两撇小嘴子粘在嘴唇上,说起话来就一动一动。
“少费话,是不是想我揍你!”少年一拂长襟,探手试向榻上蓝衣少女的额头。又摸过她的手,翻开手心看了看。
“你小子活腻了,居然敢对你师父动粗?你有胆就试试!”小老头儿一听要开揍。小身板儿立时蹦到了天花板上。他吹胡子瞪眼地,可不一会儿就蔫了,“放心吧,姓箫这小娃儿拼了命似地护着她,恨不得替她去死了才好。你媳妇,这叫命大。”
“她还不是我媳妇,你别乱说话。”少年坐在榻边,怔怔地看着榻上的人。
“这不是迟早的事吗?以小子你的身份,不怕配不上她的,实在要说起来。还是她高攀了呢。”老头儿撇撇嘴,转身在屋里忙乎起来,他奔至另一边的榻上翻找了一阵。好半天才弄出个小木箱子,箱子打开,药香四溢,但和着那些剩菜剩饭的怪臭,令人涌起一股呕吐的冲动。老头儿自己摆了摆手。将药箱丢给少年,自己扶着额头跑出去吐了。
“受不了啦。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住的。”
目光掠下那些几个月没洗过的碗盆,少年安静漠淡的脸上溢出一缕嫌恶。他不接话,在药箱找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起手晃了晃,拔开软木塞子,倒出五六颗紫色的小丸。
“好了没?”那老头儿吐完了,便在门口探头探脑不肯进来。
“你回避一下。”少年单腿撑着榻面,俯身将那蓝衣少女抱在怀里。
那老头儿在门口嘟囔道:“这明明是我的地盘,为什么让我回避?你小子还有没有规矩?”
“你若是想看,我也不拦你。”少年懒洋洋地应着,头也不回,将蓝衣少女揽下榻来,整个圈在了怀里。少女温暖的呼息漫过他玉白的脖颈,他嘴上说着无惧,可耳根却悄悄浮起了红云,不理那鬼鬼祟祟在门边徘徊的老头,他执起一颗药丸含在嘴里,低头向少女齿间送去。唇瓣相接处,缓缓溢过一丝腥咸的血。
“我擦,这可不是我教的!”老头儿“刷”地转过身,老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你小子好的不学,这样不三不四的风流活计倒是学得蛮快的,怪不得口口声声说要娶人家过门,搞出事来了吧?我浮屠宫的弟子个个清心寡欲,唯独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她拒婚了。”少年收起那些羞赧,将第二颗药丸递上去,同刚才一样,由舌尖微微发力,抵开了她紧闭的牙关。
“嗯……”怀里的人本能地咽下他送来的药丸,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少年全身发紧,“轰”地一个整个儿都绷直了。幸好是背着光,谁也看不见他火烧云似的脸。
身后的老头儿暴跳如雷地转过来:“什么?拒婚了?卫梦言居然敢拒婚?他以为他这个女儿多金贵?好徒儿,不必给他面子,反正他女儿已经落在我们手中了,你就在这儿跟她洞房,行周公之礼,师父我帮你主持着也抹不了面子,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让小姑娘怀上了小兔崽子再说,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咦嘻嘻嘻……”
“老鬼,让你别看那些歪书了,脑袋里现在装的都是些什么稻草?什么霸王硬上弓,什么生米煮成熟饭?这是人干的吗?”少年说了两句,再看看怀里的少女,确信她仍在五感尽失的困境里挣扎,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她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左相府的管家已经说得很明白,这都是她自己的意思,与卫梦言无关。不过这样也好,总算不亏义父一番苦心教导栽培。”
“哈,还真看不出,我教出来的徒儿竟会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那老头儿等他喂完了药,便转身蹿回到屋里,见他还恋恋不舍地抱着那小姑娘,不觉又露出了一脸鄙视。“她不过是腑内虚耗,内劲亏损,吃点归元的补药调息几次就回来了,你抱那么紧,就不怕热死她?”
少年板起俊脸:“你来治这个姓箫的,我带她出去走走就不会热了。”他说完,抱着怀里的少女,头也不回地飘出墓门。
那老头儿嗅着屋子里的臭气,又看看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犹自忿忿不平:“小时候多乖。会做衣服会洗碗,比现娶个媳妇还来得方便,现在是越大越不争气了。不但不帮着师父做家务,还整天一副鼻孔朝天的臭脸给人看,男大不中留,不中留啊……”他嘀嘀咕咕地唠叨着,又猛地一拍大腿。“唉,没见过疼人疼成这样的,若是换了个女儿身,少不得又是做皇后的料,吃里扒外什么你们家的人最会……”
当然,老头儿说的什么。少年一点也没听见,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这个敢对他拒婚的小丫头身上。她翅膀长硬了,可以不要他了。可是她这一身武功却早早地废了……怪只怪他知道的太晚,当初在“嫣人笑”第一次交手就应该明白,她不是不勤奋练武,而是早已经练不得。眼下独独保留下来的,只有一颗无惧生死的武勇之心。
幸亏她今天遇到的是那个傻头傻脑的柳沁。要是遇见了柳欢,现在铁定死透了。
林间山风习习。吹动着她额头冰冷的长发,她的容颜改变,可脾性却一点也没变,如果非要说她比以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居然也能懂得替别人着想了。以前那个他说一她不愿说二的傻姑娘到底是走了,她现在有了自己的主张,知道了利益取舍,懂得了轻重缓急,侯白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是有些震惊,但却还不至于怨怒。
他会给她时间的,毕竟她还涉世未深,很多事情都还不明白。
“傻丫头。”他揉散她额上的乱发,带着她缓步走向了竹阵。竹阵之后,是通向石府的小径……
“噗!”箫琰喷出一口黑血,再次倒在榻上,短暂的清醒令他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小姐!”“醒了?”老头儿转过身去探他的脉,却见这人又沉沉地昏死过去。
“红颜祸水啊,一下子就祸害了三个,只怕墨玉山庄这档梁子是结下了。”老头儿比箫琰更咬牙切齿,“众生皮相都是苦啊,瞧瞧,七尺男儿都长得这祸水样,也难怪别人会穷追不舍了,像老头我这么有男子气概的就没桃花……唉,一百多年都没桃花了,桃花树都变成了渣渣了……造孽啊,原以我这那个徒儿已是美得惨绝人寰了,如今又来一个……咳咳咳……”
他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捣着碗里的药粉,鼻子里塞着两根布条,因为鼻息不时往上翘起,一如他乱七八糟的头发:“柳家这小姑娘就喜欢玩这不入流的毒,这歹毒法子用在心上人身上,别人还有胆回来么?真以为嫁人等于养狗?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老头儿磨好了药,一整碗倒入沸水里。
原本三伏天里,在墓室里架了一口锅,里边的温度可想而知。可也正因为这样,箫琰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回暖。只是两眼深陷,憔悴得没有了人形。
药液蒸腾,空气里又蹿出了另一种味道,箫琰躺在榻上,先是皱紧了眉头,尔后突然一个鱼打挺,像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刺激,翻身扒在榻沿狂吐起来。
这一吐简直是昏天黑地,五脏六腑都要倒过来了。
“司徒前辈,你这又是熬得什么药?臭得都快赶上山下的粪坑了。”一人朗声笑着,漫步而来,行至门边就不再走近。
箫琰在双眼发昏之际,听到这个声音,不觉一愣,脑海里顿时清明了许多。
PS:
天气热,又停水了,一天没饭吃。哭着遁了。【予聆已彻底打开护短护妻贤夫模式,表抽打我!】
第81章 竹马
机关开启,石府大门轰然打开,予聆抱着卫嫤迎着火光拾级而下,身后光线一暗,两扇门脸就此咬合在一起,就此闭上。
山腹中间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与予聆清晰的脚步声遥相应和着。
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了鼓点上。
山中的潮气,使得四壁的钟乳石变得湿滑,山洞里,自然比外面要凉快许多。
头顶偶尔会有豆大的水珠滴落,印在他整齐的白色布衣上,浅暗的一点点。
稚嫩的童音在回忆里响起,渐渐扩散到了整个空间里。
他仿佛看见一个小小巧巧的女娃娃,拽着纸鸢朝自己奔来,五短身材略略显得臃肿,可是却并不影响她的灵动。
“予聆予聆,听卓琪哥哥说,你的剑法很厉害,也教我啊。我拿纸鸢给你换。”她努力地将小手举高高,一双大眼睛里全是热切的光芒。
“几张破纸谁稀罕了,来,叫一声师兄我就教你。乖,要叫得甜一点,不甜不给教。”男娃娃不过十岁出头,气度老沉都装出来的。
“予聆师兄!”她叫得又快又大声,生生将他吓了一跳。
“叫得不甜,不教!”男娃娃板起了脸。
“哪不甜了?师娘都说阿桦小嘴儿甜的。”她不高兴地踮起了脚。
“哪里甜?我尝尝。”男娃娃揪着她的长辫子一脸流氓相地欺了上去。
那是他第一次亲她。
他懂事早,又经常跟着夏侯卓渊外出跑腿,许多伎俩看看就会了。
有时候侯卓渊去送信,他就站在街口看着卖豆腐的小俩口躲在灶底下,你啃我一口,我啃你一口地亲昵,他当时并不知道亲吻的含义。只是平白觉得这样很好很幸福。因为他看见早晨窗格子上站着的鸟儿也是这样卿卿我我的,有时候,两个圆溜溜的小身子还互相撞一撞,就像人和人撒娇撞肩膀一样。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只有她。
没有人知道他们心目中如谪仙般出尘的予聆公子在幼时是这样的顽劣。
卓桦是个傻呼呼地不会告黑状的姑娘,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傻,不曾想到这种亲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轻薄。
吃过了豆腐当然是要付账的,他很厚道。不但教会了她剑法,更将家传的轻功教给了她,因为他觉得这丫头迟早会是自己的人。
“笨蛋。我教你轻功可不是让你去追飞贼的,这些是让你逃命用的啊。”
有一次他扯着她的辫子,拧得她哇哇大叫。
“逃命?我卓桦的字典里就没一个‘逃’字,要战便战,临阵脱逃多丢人!”
从此以后。他就不亲她了,因为这丫头不听话。
十二岁的卓桦忘记了前面六七年的光阴里是怎么被这个禽兽师兄占便宜的,予聆早慧,可她不是,面对许多琐事,她都呆呆傻傻的。直到那一年。最疼她的卓琪哥哥不见了。
傻丫头抱着夏侯卓琪那把剑哭了几天几夜,饭也不肯吃,后来还是他捧着碗粥一口接一口硬灌进去的。那是他第一次狠着心肠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你不是说你的字典里没有个‘逃’字么?卓桦。那么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做什么?你就这样看着卓琪死了?你就躲在屋里像缩头乌龟一样不肯出来?你就没想过要寻北夷人报仇去?你去照照镜子!照照你自己现在有多丢人!”他不舍得骂她,却不得不骂醒了她。
对,报仇!
接下来的两年里,她七次上战场。守的就是邙山。
她十三岁加入隐卫之后无所建树,在战场上却用予聆公子的名头斩断了北夷通向大梁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