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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江大统……
为什么还是他?我脑子里面乱哄哄地想,难道是他救了我命,必须要还了他吗?
他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面闪过很复杂情绪。
认命吧,我长叹了口气,心里反倒有种很释然感觉,整个人在一瞬间瘫软了下来。
“大人,床下也没有。”
江大统回答却出乎我意料之外。这,到底是怎么了?之前是毫无预兆地将我行踪报告给了刘潜,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掉转枪头帮起来我来了。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
“出来吧,他们已经走掉了。”秀才敲了敲床板。
我从床底下慢慢地腾出身,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虽然刚才江大统并未将我报出来,但也让我受到了不小惊吓。
“刚才你真在床下么?”秀才问我,一边帮我清理着粘在头上身上蜘蛛网。
“江大哥肯定是看见我了。”我捏了捏鼻梁,“他放了我一马。”
秀才嘀咕道:“奇了怪了,你之前不是说是江大统将你行踪说给那些人听么?怎么……”
“我也搞不懂。”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秀才将刚才自己在拉扯之间不小心掉在地上红薯捡起来,吹掉粘在上面灰尘继续啃,啃了几口,突然停下动作,看着我道:“你逃走时候带上我吧。”
“啊?”
“嗯,在路上也有个照应,我可以保护你哦。”
我打量着他苗条纤弱身形,正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他,又听见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
“快躲,快躲!”秀才吓地嘴里面番薯渣子都喷了出来。
“快开开门,是我,江大统!”
我跟秀才都愣住了。
“开不开门?”秀才问我。
我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既然江大统刚才已经放了我一马,这时过来肯定不是耍回马枪。
江大统见了我之后,第一句话便是:“他们已经从西凤村撤走了。”他看了我一眼,显得很惭愧,“妹子,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东躲西藏。”
秀才挖苦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当初还不是你贪钱财把人给卖了。”
“不是不是,是……先生对我实在有恩呐。”他顿了顿,又看了我一眼,“先生很久之前就跟我说静瑶你这里有点不太正常,总是幻想自己被人追杀,发作起来时候就会从家里跑出去。”他指了指自己脑子。
我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刘潜防备工作竟然做得这么好。
“那后来你怎么就没将我交给他们?”我问。
“不知道,等我将你行踪告诉他们之后,心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来看他们查找架势,倒觉得像是在抓逃犯,便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江大统虽然是个大老粗,不过分辨是非能力总还是有点。”
“谢谢江大哥相信我。”我感激地冲他笑笑。
“不过你还是要尽早离开这里。”他说,“今晚就走,你好好准备一下。”
我一听他要帮我离开这里,一时间又惊又喜。
江大统离开后,沈秀才又旧话重提,让我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说:“秀才,我是去逃难又不是去玩,再说你在这里都生活了那么多年,真舍得走啊?”
“要走,不然一辈子都是个井底之蛙。”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嘴巴动了动,再也想不出拒绝他理由。或许,他能出去闯一闯确实是个不错人生经历呢。
一整天,秀才都在忙碌着整理自己东西。本来还想带上他祖传下来药酒,在我劝说下才很不舍地放弃了,后来终于打定主意将坛子埋在了后院,说等有一天再来取。
江大统再次出现时候,天已经黑了很久。
“走吧。”他见沈秀才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破屋子,忍不住地拉了他一把。
秀才感慨万千地抹了把眼角,锁了门,背上包袱……从开始了跟我一起逃亡日子。不过好在这样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这是后话。
这天夜里天气并不算好,抬头望着天空半天也没看到有什么星光,大概是因为云层太厚关系。海上风有些大,不过江大统说刮是顺风,是老天在帮咱们呢。
江大统站在船上用长长竹竿往岸上用力一撑,船便慢悠悠地离开了海岸。
我吁了口气,心想这段旅程终于就这样告一段落了。而我,真要去找刘锦么?非去不可么?我在船舱里斜躺了下来,秀才正盯着漆黑海面发呆,唇角有种很淡笑意。难道他对自己未来充满了憧憬么?我轻叹了口气。
船一摇一摇,耳边一片安静,只有船桨划开水面时候发出哗哗声,我最近几天都没有睡好,这时候才觉得眼皮重得就好像坠了铅似……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嘈杂声音,随着几声沉闷“咚咚”声,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我心里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刚想着莫非我们遇到风暴了。便听到外头又传来一阵吵闹声,似乎船外边一下子来了许多人,便想着大概是刘潜派人追上来了。
“是海大王,我们遇到海大王……”秀才话音未落,身子已经被人拽出了舱外。我缩在舱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个身材矮小男人朝舱内看了一眼,紧接着便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老大,老大—船上还有个姑娘!”
“啥?姑娘?”
我一听这声音,立时就傻了,这不是上次到西凤村偷猪贼声音么?这次我若是落在他手里,旧账新账一起算,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啊哈哈,原来是你啊?”海盗老大那双眸子阴沉沉地打量着我,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不过眼底深处却并没什么什么杀气,总觉得那副样子就是装出来吓吓人。
所以,我倒并不怕他。
于是冲着他咧了咧嘴笑了笑,又咳了一声道:“嗯,是我!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
“你还敢笑。”
“不打不相识嘛,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是熟人了,见了面打个招呼也应该。”
海盗老大呆了一呆,大概是被我整地脑筋有点转不过弯。
末了,大手一挥道:“把这几个人,还有这艘船统统带回水寨去。”
我,秀才,江大统三个人被绑了,坐在船尾,旁边有几个人看守着。江大统闭着眼睛,神情很镇定,秀才哭丧着脸,显得有些沮丧。
“秀才,你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点点头,咬着嘴唇道:“我没保护好你,你会不会怪我?”
“当然不会了。”
“我……”
这时看守人被我俩嘀嘀咕咕声给弄得不耐烦起来,在秀才脑袋上打了一巴掌。秀才“呀呀”地叫了起来,说些君子动口不动手之类理论,因此而又多挨了几巴掌。
我看不过,也跟他们吵了起来。那些汉子恶狠狠地瞪着我,手掌倒并没落到我身上。后来秀才说: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那些大老粗舍不得打你。
海盗口中所说水寨不大,建在一座小岛上,小岛四周围布满了暗礁,如果不熟悉这一带水域,就很有可能触礁而导致船只破损。
这也应了我之前猜想—那个偷猪海盗老大大概落草为寇时间并算长。在路上,我也偷偷地问过江大统,这些海盗是不是之前打伤他那些人。江大统回答说并不是,打他那些海盗比这帮人不讲理多了。
我听后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总算还有逃出去希望。水寨人事结构相当简单明了,偷猪男人是海盗老大,大名何炮。老二杜子宗是个不太爱笑年轻男子,除了脸上肌肉板地过于紧之外,其实看上去还算顺眼。
老三叫许友,只是个半大孩子,我估摸着也就十二三岁样子。他之所以能当水寨老三是因为在这群人当中唯有他读过几年私塾,算得上是个识字。
这三人手下有虾兵蟹将三四十个人。这些人多数均是拖家带口,这水寨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村落。他们正职是海盗,兼职打鱼。
不过照我几天观察,他们好像把正副职颠倒了过来,大部分时间他们是在打鱼。打了鱼上交,然后让人统一拿到街上去卖,卖了钱按每家每户人口平均分配。
而上次到西凤村去偷猪是因为老大何炮老娘要过六十大寿。当然,这些情况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何炮跟我说,把我抓了是要给他们老三当老婆。
我说:“那你还绑着我们干什么?”
“不绑,你会逃走。”
“这四周围都是水,我逃到哪里去?”
何炮挠了挠头,想想也是,就招呼他喽喽帮我们三个松了绑。
“你得把他给放回家去。”我指了指江大统。
“干啥?”
“他家里还有两个才5岁大孩子呢。”我说,确定何炮还是很好忽悠,“他妻子过世了,孩子不得有人照顾么?你把他关起来了,孩子怎么办?”
“那不行,他要回去报官怎么办?”
“报官?”我笑了笑,把他拉到一边道:“我跟秀才不还在你手上么?你跟他说,如果他敢报官就把我们杀了不就好了。”
“这法子你也想得出来?!”何炮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啊—对啊。”我点点头,“我们被你押在这里,总比把人家小孩子饿死了好对吧?”
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看着我道:“让我先好好想想。”
我们三人暂时被关在了破房中,门外有几个人轮流看着。
“你说,他们把我们关起来干嘛?”秀才摸着下巴道,“不会是想让我们做苦力吧。”
“你可以给他们做账房先生。”我说:“以你学识肯定比他们老三强多了。”
秀才有些沾沾自喜,但马上又沉下脸,装腔作势道:“士可杀不可辱。”我睨了他一眼,苦笑,背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有些头痛地想: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逃离这里?
第二天下午,海盗们决定释放江大统。我跟秀才也被分开关了起来,不知道秀才情况怎么样,但至少他们是给我换了一间比较干净房间,难得房里面还有一套像样家具。
大概因为我是许友未来媳妇儿。
我被他们在屋子里关了两天,闷地发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何炮终于答应让我在有限时间,划定区域放放风。
许友便是我在放风时候看到。虽说只有十二岁,但样子看起来蛮老道,虽说只读过几年私塾,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
我很难把他跟何炮等人联系在一起,总觉得这样孩子出身应该是书香门第。
“你叫什么名字?”他背着手,定定地看着我,他个子稍微比我矮了一些,相貌普通,不过身上那种淡漠气质和老练眼神倒让人暗暗称奇,好像已经经过了多年人间沧桑一般。
“陈静瑶。”我说,“你呢?”
“许友。”他说,然后甩了甩袍角,兀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双眸望着前方海面,微微蹙着眉头。
“原来是水寨三当家,幸会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脸继续看海。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听说他们把我抓来是让我给你当媳妇……不过我已经是有妇之夫,恐怕并不适合你。”
“他们总喜欢擅做主张。”他又睨了我一眼,轻轻地咬着嘴唇,“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们放你走。”
“真?”
他点了点头,只是这次并没有看我。
“那什么时候能放我走?”我又问。
“等我说通了他们。”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慢慢地走了。
许友是个爱耍腔调小正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之后感觉。不过,让我没想到是他竟然会开口答应让何炮等人放我走。
我在水寨呆了几天,心里一直都在想着刘潜和刘锦之间事情,心里乱乱地总也安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