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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这想法是极好的,不过我觉得既然咱们自己能做,那就不必再将东西转托给镇上的大客商了。”说话的是二柱子,声音朗朗,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在村子里头他的辈分比凌维昆矮上一辈儿,所以喊凌维昆为叔。
“只是这事情三弟不方便做啊。”凌钱的二叔凌维明正坐在堂上,两手端着茶杯,脸上的表情极为苦恼,看了看二柱子,又看了看凌维昆,最后摇了摇头,“不妥不妥,没道理为了点小钱坏了你的名声,你将来可是要做大事业的。”
他们这话没头没脑的,好像在商量什么东西,凌钱听得莫名,直接就迈着小腿一把扑到凌维昆的怀里,假装撒娇的小屁孩儿留在这里,打算听个始末。
“我说这个事情,又不是要我自己上阵。”凌维昆知道女儿爱乱跑,也没意外凌钱的出现,只是俯□子把女儿捞到膝头坐了,然后才笑眯眯的冲着凌维明说道,“二哥你不是有空,这运出去的时期,你跑怎么样?”
“这,”凌维明显然没有想到这里,愣在了那里,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这,这怎么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笨的很,就只懂着弄天里头的那些东西,怎么会跟人做生意呢。”
“有二柱子在你身边,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瞧着他出去了半年,历练的也颇有了模样,你跟他搭伴出去最好不过。”凌维昆抚着女儿的头顶说,“这样咱们也不用分六成利给那些人,对咱们好,对那些山民也好。”
“三叔说的极是有理,我提这个事儿也就是这么想着呢。”二柱子显然那对于凌维昆的提议非常赞同,笑嘻嘻的说道,“只是先前不知道你二位的意思没有敢提,现在三叔既然说了出来,二叔你只要张口,我明儿就去辞了工来给你打下手。”
“你们,你们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凌维明听到他二人这样说,眉头蹙成了一个大蚯蚓,显然还是拿不住主意。
“二哥,你就算是不为咱们自己着想,为孩子们打算,也该去这做这一遭不是。”凌维昆抱着凌钱,爱怜的说道,“过几年斌哥儿他们长大了,说亲娶媳妇儿起大屋,这得要钱吧。等慧姐儿长大了,咱们总不能弄一份寒碜的嫁妆让她出门吧?不瞒你说,要不是本朝规定了为商者不能考取功名,那连我早就自己亲自动手了。”
“你,唉,算了,反正我从小就没你能说,听你的好了。这事儿咱们跟娘说一声,若是娘不反对,那等十五过了就张罗起来吧。”凌维明满是老茧的大手伸过来捏了捏凌钱的脸蛋儿,看着她茫然神色,笑的脸上的皱纹像是刻在了额头上,“咱们苦惯了无所谓,可是总不能让娃儿再一样的过这种日子。”
凌家兄弟到底决定了什么,凌钱还是晚上在奶奶那里吃宵夜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打算一起做生意。
这事情说到底还是二柱子引起的,凌维昆是村子里头唯一的读书人,换句话说也是少年们的偶像,何况二柱子跟凌家还拐弯抹角的有点亲戚,所以上门的时候二柱子很郑重,礼物也是拿的自己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二柱子出去这段日子,因为人年轻,脑子又活泛,所以运到颇为不错,在一家商行混上了大伙计的位置,颇为受老板重视。那家商行就是做各种山货生意的,他给凌维昆带来的礼物就是店里头的拳头产品,一种很特别的养生茶,很平常非常走俏,虽然价格很贵但是却供不应求,要不是他有关系还弄不上呢。
既然送了好礼,当然忍不住卖弄一番,所以二柱子很隐晦的说了下如何难得,凌维昆也很识情识趣,顿时拆开了一些让人泡了过来,三个人边喝边说话,然后凌维昆就忽然发现,这个礼物跟某样东西很像。
这个说起来就是另外一桩事了,过年前凌维昆在那里卖对联,因为他名气大,字又写得好,所以很多人慕名而来,连那些山民也赶过来了。凌维昆脾气好,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本来这个是很正常的,可谁知道却结下了一番善缘。
原来当地民族杂居,山民非常彪悍,经常跟山下的村民们发生矛盾,虽然官府尽力斡旋,但是双方仍然彼此敌视,所以山民们不许汉民到他们聚集的地方打猎采药,而他们下山换日用品时,也常被汉民们各种坑。
“山下的人都是大大的坏,就是先生是好人。”那个官话都说不利索的头领带着一堆壮汉子拦住了凌维昆,结结巴巴的说完来意,然后硬是塞给了他一筐子山货做礼物,闹得凌维昆哭笑不得。
凌维昆后来才打听到,原来每年过年,这些山民但凡有下来求字的,不管是代写书信还是专卖对联的,对他们收费都是按个数收,一个字三十文钱或者是一只鸡,绝对不打折。山民也不傻,知道自己被坑了,但无奈这东西别处没得卖,而祭神又不得不用,只能打碎牙和血吞。
凌维昆初来乍道,不知道这规矩,所以当给第一个山民写完对联以后只按照正常标准收费,却见到那个人激动的手都发抖,片刻之后呼朋结伴竟然喊了十几个人来买对联,而且个个都要十个字以上的长联,害的那天凌维昆的手都写酸了。
不过这事本来就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过年后,山民头领竟然带着人来拜年了,给凌家带来了一堆山货当贺礼不说,竟然还求了凌维昆一件事。
他说的这件事,就是求凌维昆帮他办法将他们的山货卖出去。
凌维昆开始听到这个也是非常吃惊,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供不应求的,南山镇的繁荣大半都是因为采购山民们货物的客商众多而聚集,按道理说他们根本不用愁销路,怎么会来求自己这个从来都没有做过生意的书生?
等到那个首领破口大骂那些黑心商人时,凌维昆才明白缘由。原来山民们在交易中一直处于被盘剥的地位,他们虽然盛产药材、山珍、皮毛、香木,但是这些玩意儿又不能饱肚不能驱寒,山里头无法盛产米面糖油,铁器刀具也都得从山下买,所以相较于来收购的大商人,他们对于贸易的需求更加迫切。
山民彪悍,但是在做生意上是出了名的呆傻,所以在跟山下人交易中经常被坑。等到发现了,大多数人都选择跟人打一架解决问题,但这个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少有人敢跟他们直接交易,而敢跟他们交易的那些人,坑起他们也越来越厉害。
以前山人的头领对这种现状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人去打群架,直到他亡故之后换了儿子继位,新头领意识到打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才想办法谋求合作。
不过这个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祖祖辈辈的教训都是山下人不可信,所以新首领继位五六年了,也只能把交易的模式勉强扭转为打架——谈判——打架——再谈判的模式上了。
这次凌维昆的出现,让他们感觉到一丝曙光。在这位把五个字和十个字卖一样价钱的“憨先生”身上,山民们第一次尝到了占便宜的滋味,同时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这是个“实在人”,或许他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那个新头领也知道凌维昆这种人在山下是很有身份的,打听到了许多对于这位先生的赞美之词之后,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初五过后就直接带人直奔凌家了。
凌维昆在确定了山民首领是真心想跟他做生意之后,一时也陷入了烦恼之中。就算不谙商事他也知道这是块大肥肉,往日听人说过跟山民
谈生意是十分艰难的,山民们大多数宁愿把东西糟蹋了都不愿意卖给那些商人,可见这个机会有多难得,简直是送了个聚宝盆给自己。
可是,该如何吃下这块肥肉,这也是让凌维昆为难的事情。他先前也去跟某些商户们稍微做了些接触,那些商人们的嘴脸让他感到了跟山民们类似的愤怒,因为他们将收购价钱压得极低,凌维昆略微算了下,基本上都站了六成以上。
那些人依仗的无非是他是秀才,不能亲自经商,家族中有没有此类人才,所以势必要把这买卖让出去,所以坑人毫不手软。若是普通人,多半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反正是平白得的钱,多一分少一分无所谓。可是凌维昆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钱财多少无所谓,但最恨被人这样要挟。
所以他并没有答应那些人的要求,回来之后暗自探访其它的路子,随着对这一行了解的越多,便越起了自己动手的心思。
这世界上最不让人嫌多的,唯有钱财。将来不管是做不做官,做多大的官,他背后必定要有个稳定的经济来源,否则早晚要让人掐着脖子。
但这事情想起来容易,真正操作起来却千难万难。第一这人得对他绝对忠心不能像是白眼狼,养熟了将来反咬他一口。二来便是,得有些能力,要不然就算是捡钱的买卖,遇到那庸才也会变成亏钱的。
要说忠心,这个倒不难找,凌维昆早就把目标盯上了二哥。凌维昆是个忠厚的人,对兄弟情分也看得重,自小就对自己好,两人又是手足,若是让他去做生意最好不过,他赚的就等于自己赚的,而自己还不用担干系。可问题是,凌维明从来都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不是做生意的料,要不然当初家里头经营油铺子也不会让老大去而不是让他去了。
不过二柱子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柳暗花明。这小子比他小上□岁,也算的是他看着长大的,做人踏实诚恳不说,最难得的是脑子不迂,很有股子灵活劲儿。这半年出去的历练,回来之后谈吐也让人觉得成熟了很多,是个好苗子。
反正凌维昆一开始也没打算做成多大的生意,只要先用自己的人去探探路,慢慢成长,等到几年之后他做了官,能给予的照拂多了些再扩大规模,那样会稳妥许多。
凌维昆打定了主意,晚上便跟着二哥一起去找郑婆子商议,毕竟家里头做如此大的决定,还是得郑婆子同意。
“你的想法是好,不过阿明打小就没怎么出过村子,你们这一路上说跑的地方还远,他能行么?”郑婆子听了兄弟俩的打算,倒也没有反对,只是问起一些细枝末叶。
“没有谁是天生大胆的,哥之前也是没机会,这会儿去历练历练,我想着问题不大。”凌维昆看了一眼凌维明,来之前兄弟俩都说好了,所以郑婆子的疑惑都有他来解答。
听到弟弟的话,凌维明点了点头。他心里头虽然突突的,但是也并非没有想法。之前是碍于家里头的需要,他才整日在田间地头的忙活,但是没有男人不想着建功立业的,虽然前路还看不见方向,但是想到事成之后的巨大收益,他还是很愿意去闯一闯。
“既然你们自个儿都想好了,那就做吧。”郑婆子点了点头,想了想吩咐道,“不管别人怎么做,也不管别人说那些山民多么好糊弄,咱们只要记住,做人得讲良心。买也好卖也好,都要踏踏实实的,绝对不能弄心眼。”
“是。”凌维昆跟凌维明都站起来,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