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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爱对于此是惊异的,毕竟区湛如此深情的男子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想要去忘却那个女子。
……
很快,一年之中最严寒的时候到了。
下雪了。
雪花从玉宇苍穹中飘落下来,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一朵朵,一片片,玲珑剔透,晶莹如玉,洁白无瑕。玉洁冰清,婆娑起舞,像那仙女撒下的碎玉,像月宫的桂树落英缤纷。
疏疏落落的雪絮盈盈,层层叠叠的素辉淡淡。
就在万俟爱望着窗外欣赏着这白雪思绪连篇时,孙琳来了。
……
“宓莞吟……或许我该叫你万俟爱……可以让我进来吗?”
门吱呀打开,露出孙琳微笑着的脸。
万俟爱眼里闪过几分不解几分释然,起来请了孙琳进屋。
“听说前几日湛哥哥带你出宫了?”
孙琳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华丽高贵。
在万俟爱的印象之中,孙琳是个知书达理的贵妇,是个配得上区湛身份的女子。
“嗯。”
万俟爱望着窗外淡淡回答,灰暗的天空,冰冷的雪花,像生命燃净的枯翼蝶一样,坠落在地。
孙琳微微颔首,浅笑,她不明白这淡淡的女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区湛喜欢。
“你知道,宫主这几日为何对你和往常不一样?”
……
孙琳说了几句便走了,万俟爱没有分清孙琳来的目的,她随意披上了一件雪白狐绒,脖颈便被这狐绒那雪白柔软的毛蹭得痒痒的,这件狐绒听闻是由上等的狐狸皮毛制成,再经由皇宫中手艺最好的织女完成缝制,而万俟爱身披的狐绒上又绣上了几许星星点点的浅紫色花瓣,再在花瓣上镶上几条白色银丝,做工精细,简单而不失华美,且在冬日里最显得保暖。
区湛对她确实是和以前很不一般呢。
对她这样一个仇人,他没有必要付出任何。
可是,就像是孙琳说的区湛只是对她心存愧疚罢了。
“湛哥哥之所以这样子对你,只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又令你失去孩子罢了!”
如果不是孙琳提起,万俟爱恐怕都要忘记自己曾有过孩子了,还是区湛的孩子。
不知道如果这个孩子活了下了,会是怎样……
万俟爱将狐绒披于身上,缓步走向门外,望向屋外的银白世界,白雪依然如柳絮般随风飘着,密密地,在天空中漫天飞舞着,如精灵般玲珑剔透,不愿停下,唯美动人。
万俟爱看着片片雪花,梨花落下,然后融为一体,思绪也渐渐跟着这漫天飞雪而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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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神珠孽恋·9】
在现代,她是南方人,很少能见这漫天皑皑白雪的北国风光。
记得唯一的那场白雪,是在那个腊九寒冬——
“大家快看啊!下雪了!”
不知是谁,那天一大早便嚷嚷起来,若是平时,大家一定会恼怒她扰了清梦。可是下雪对她们来说可是件稀罕事。一听到这“下雪”俩字,万俟爱和她的室友们都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床去围观大雪。
打雪仗,堆雪人,大家伙儿都玩得不亦乐乎,即使寒冷冻得手脚都红通通的,即使冻得嘴唇发紫脸颊僵冷,即使被雪球砸得全身都是,即使雪融为水湿遍了全身……
那个冬天,是万俟爱度过的所有冬天之中最冷的,却也是万俟爱感到最温暖的——虽没有家人的陪伴,却有同学们的陪伴,有好友的陪伴。
而此时她却身处异乡,穿越来到了这不知名的时空。来到这儿已快一年了,不短亦不长的时间,却看尽了这里的四季交替,看尽了这里的白雪纷飞,看尽了这里的繁华昌盛,亦看尽了这里的人心冷暖。
出神间,忽感一阵凉风袭来,夹杂着雪花打在万俟爱的脸上,也许是有些生疼罢,她缓缓抬手拂去脸上的雪花,才发觉自己在门前已愣神了许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将狐绒往身前紧了紧,觉着有些冷意。
看到漫天的雪花,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刚巧接住了飘落下来的一抹雪花,她低下头细细瞅着,那雪花晶莹如玉的,只一会儿便消融于她的掌心,化为一滴水珠……
她知道。
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消散。
……
“来呀来呀!爱爱!我们去推雪人!”
万俟爱的耳边又响起了她从小到大最好的闺蜜曾无双的声音。
空中,晶莹剔透的雪花像轻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又像是小小的白羽毛随风起舞,又像吹落的梨花瓣儿,零零落落,引诱着万俟爱上前去玩弄。
万俟爱走出屋子,满地的雪花,这场雪,比那场雪还大。
万俟爱蹲到地上,捧起一把雪,冰凉的雪的气息笼罩了万俟爱全身。
堆一个雪人来陪伴她,她就不孤单了,这个寒冷的冬天,她还要度过。
万俟爱先是聚拢附近的雪形成底座。
然后是开始做身子,用手做一个小雪球,然后放在地上慢慢的滚,滚得圆圆的,就放到了底座上。
再是滚一个雪球做为它的头,这个可以小一些,做好后放到身子上……
“爱爱!看我的雪人!”
“爱爱!你做的雪人真难看!”
……
万俟爱笑着回忆着,嘴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狐裘上的带子不知何时松开,身上唯一保暖的狐裘掉落在地,她却浑然不知,任由寒气冰雪打在她的柔弱的身体上。
雪人有头有身子了,这么能没有五官,没有手臂呢?
万俟爱从身旁捡起几颗石子作为小雪人的眼睛鼻子,再用几根树枝做它的手。
“爱爱!你的雪人真难看!”
确实很难看!万俟爱又不自觉地笑了笑,略微有些发紫的嘴唇干裂着毫无润色。
突然,只觉小腹一阵抽痛,胸膛里血海翻滚,终于,噗的一声,一口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那血色染红了白雪,像是一朵血色*。
“好看了……红色的裙子……”
万俟爱看着雪人喃喃着,毫无血色甚至有些泛黑的手抚上雪人的脸,冰冰凉凉的感觉,亦如她的内心。
“你疯了吗?!”
背后传来一声怒吼,地上的狐裘被捡起,一袭冷气,万俟爱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暖和的狐裘之中,只露出被冻得发紫的小脸与区湛对视,
“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吗?”
多日未见的区湛宫主终于露面了吗?
“你不要管我……”
万俟爱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倔强。
“我不会让你死的……”
区湛握紧了万俟爱的双手,才发现万俟爱的双手早已冰冷得僵硬着似乎失去了知觉。
万俟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被血抹红的唇更加娇润,恍若*绽放:
“宫主你再厉害,你也决定不了我的生死!”
说着万俟爱推开了区湛,站起身来,柔弱的身子在寒风之中摇晃着。
“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区湛湛黑的眸子里溢满了悲伤,难道这个女子忍心连一个补偿的机会也不给他吗?
“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沉沉的白雪,在他们之间片片飘落,像那空空落落的死灵,望着同样空空落落的她。
“你这样对我,不就是因为我失去了孩子吗?……”
万俟爱笑着,小腹越来越浓烈的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不由地蹙起了眉头,
“那就不用了……即使不是你……我也不会生下你的孩子的!”
万俟爱目光呆滞地望着,忽的,小腹一阵抽痛,她的双膝一软,直直地跪倒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难道是死去的孩子在嗔怪她怨恨她没有保护好他没有爱过他?
万俟爱的双手捂紧了小腹,百种滋味萦绕心头,小腹的疼痛却迟迟不散去。
“你……“
区湛见状,蹲下身来,蹲在了万俟爱身前,双手不知如何放置,她不喜欢他的触碰他便不再触碰她,
“你想要怎样?你想要怎样?你说啊!你为何就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她不知道,她这样,折磨的不只是她自己的身体,更是折磨了他的心。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过自己的生活……我要当‘万俟爱’……”
簌簌的泪水溢满了万俟爱的眼眶,滑落在地,亦是一把锋利的刀,划过他的心。
区湛的表情全部僵硬在脸上,原来,她一直想要离开。
是啊,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早该知道她的心思的,区湛的眼底满是悲哀,高大的身影不知所措地蹲坐在万俟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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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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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神珠孽恋·10】
“你回不去了……”
好久,一路上的足迹,已在雪花飘落中寸寸淹没,区湛才幽幽地冒出一句,迷蒙着眼不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了让万俟爱死心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知道我不是‘宓莞吟’?!”
心中排山倒海般的惊诧悲悸排山倒海般翻滚而来,万俟爱觉得仿佛自己的一辈子都活在了欺骗与玩弄之中,这种感觉让她痛得失去了知觉,万俟爱柳眉紧紧颦蹙,抬起头直视着区湛。
她想知道,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如此心狠手辣,狠心到宁愿牵扯一个无辜的女子,为达目的势不罢休。
骤雪初霁,冬日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竟带着丝丝寒气。
区湛的眼神闪了闪,避开了万俟爱的目光,不置可否。
“你一直都知道!”
万俟爱像疯子一样冲上去,一个巴掌打在区湛脸上,响彻了整个雪地,飞舞着的雪花,像千百只蝴蝶似的扑向万俟爱,在万俟爱身上撞一下,又翩翩地飞向一旁。
区湛的脸上烙上了五指印,可见万俟爱力之大,恨之深。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去挥下那一巴掌,万俟爱全部的力气都被抽离,她瞬间倒在了雪地上,区湛好不容易才系好的狐裘带子再次松开……
冰雪肆虐,毫不在意怜悯地上娇躯的柔弱,更加疯狂地击打着。
“你一直都知道……”
原来,一直,她只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偶。
白雪纷飞,覆盖庭庭深院,瘦弱身躯任由雪花沾满衣裳……
雪真的好冷,好冷,她此刻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样的孤独,整颗心都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她站在这个完全没有温情的角落,她被全世界所抛弃。
“我会弥补你的……”
区湛不敢上前,眼前的女子就像是这稍纵即逝的雪花,是那么的娇柔,是那么的脆弱,仿佛一触碰就会消散,再施加一点点的寒冷便会冰冻,给予一丝丝的温暖就会融化,
“我会尽可能地补偿你……”
细雪乱舞,心也跟着起伏,飘落的寒冷不融化,这承诺,在这雪天里,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万俟爱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微弱得几乎绝望,她上前紧紧拽住了区湛的衣服,
“只要你当上了皇帝……我就可以回去了……”
冰凉的手握在区湛的手臂上,隔着衣服,他感受到了寒气在她身上蔓延肆虐,他愣着看着她竟完全不知所措起来。
万俟爱眼中的光芒倏尔消散,她默然抬头,静寂的天空尽显苍茫,它无力的挥洒着纯洁的雪白,不知那落下的是天使眼泪的结晶,还是对世间不平事的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