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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到村口时,已经是快十点钟了,七月里那炎热的太阳晒得他喉咙眼里冒烟,他四处张望一番,发现不远处院子门口坐着一摇蒲扇得老大爷,他推着单车走过去,准备讨杯水喝。
“年轻人,你是来收莲子的吧?”老大爷看着他的大28载重单车就笑呵呵的问。
江月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他,问道:“大爷,现在霉莲什么价呀?”
老大爷一听,问得地道,因为没看见江月车上装货的编织袋产生的那点疑心又没有了,狡黠的说:“每斤五块五。”
“哦,真便宜呀。”江月轻声说,他记得湘中出产的“寸三莲”在广交会出口给外商的价格是十美元一斤,不料在村上一问,收购价格居然这么便宜。
“那么,伏莲什么价格?”江月又问。
“伏莲七元左右。”老大爷猜测江月,应该是个新入行的贩子,就问:“你准备收多少呀?我家今年有500斤左右。”说着又对院子里喊:“倩丫头,倒杯水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端着一个没有柄的茶杯出来,递给江月。
江月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小丫头懂事的接过杯子又跑进屋,再端一杯水过来。
“这是你放暑假的孙女吧,今年读几年纪了?”江月随口问道。
江月不问还好,一问老大爷怒气冲冲的呸了声说:“三年级,自从九四年村上学校被洪水冲垮后,就没有书读了。”
“怎么会这样?乡上不是还有其他小学吗?”江月惊讶的问,他记得乡里面有联校制度,在一所小学学生不足时或因为其他原因导致学校关闭时,可以去其他村办学校读书的。
“你别提那乡政府了,都是一群骗子,吃人的狼,“老大爷长叹一声,说:“九四年柳江发大洪水,我们犁头村幸亏有新修的十万围堰,全体村民不眠不休足足奋战了三天三晚,眼看就要把这场洪水抗过去了。就在这时,一个狗屁大干部要去柳家冲,大干部的先头部队路过柳安市,看见柳江发大洪水,就说柳安市大堤岌岌可危,于是没有良心的专家建议说,炸开十万围堰,可以降低柳江水位。一声令下,我们十万围堰就被炸开一道百来米的口子,我们犁头村所有村民的粮食、家具、房子、田里的水稻、莲池里的荷花还有村上的小学统统都被冲走了。我记得那个朱乡长,站在大堤上尿潺潺的对我们说,你们的损失会有回报的,国家会给你们补偿的,你们是为了柳安市七十万人民的安危做贡献。屁,他妈的都是放屁,他现在升官了,到县里面当官去了,可是我们这些灾民呢,除了退水后发了三个月的米以外,什么补偿都没有,问村委会,村委会说是乡政府挪用建办公大楼了,找乡政府,乡政府说给村委会贪污了,我们四处奔波讨要一年,结果不仅没要来一分钱补偿,年底的提留款还一分钱不许少。我们都说没有钱交提留款,乡政府就不许小孩们读书。”
听完后,江月久久不语,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犁头村干群关系紧张,村乡两级政府要负很大的责任呀。
江月沉痛的说:“老大爷,你们受委屈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大爷听着江月说话的口气,脸色一变问。
“老大爷,我是新分配来的村干部。”江月伸出手去拉老大爷的手说。
老大爷生气的甩开江月的手,站起来大声喊到:“快来人呀,这里有干部!”
小丫头听了后,也跑出院子,边往村里跑,边喊:“快来人呀,这里发现干部了,我家来干部了!”
静悄悄的村庄一下子,闹腾起来,不时有妇女和小孩的喊声:“来人呀!抓干部呀!”
还有粗声粗气的汉子问:“哪里?哪里有干部,围住呀,千万别和上次一样给跑掉了。”
“打死这些狗干部!”瓮声瓮气的老大爷们喊着。
“我的针呢?我要钻死这些死干部!”这是在纳鞋底的老太太们说。
过了一阵子,村子里居然传来铜锣声和梆子声,闹哄哄的朝着村口过来,颇有一番解放初期老百姓抓特务的架势。
大群人来到村口,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好整以暇的端着一杯水在据说发现干部的刘老头院子门口坐着,刘老头则蹲在门槛上,手上捏着那黄铜水烟袋蒙头抽着,看见大伙儿来了也没有抬头。大伙看看那年轻人,顶多二十来岁,牛仔裤配着旅游鞋,细皮嫩肉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学生仔。
“刘老爹,干部呢?干部在哪?”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问,眼里还不时的瞄着江月,估计心里只是怀疑,还吃不准。
“我是柳安市大学的,”江月为避免直接矛盾,用了个大断句。
大伙儿一下子松懈下来,柳安市大学是湘中省最著名的学府,那里的学生个个都是普通人心目中的天之骄子,在犁头村这些村民心中的地位绝对高过古时候的状元,于是一个个把手上的钉耙呀、粪瓢呀、棒槌呀,各式各样的武器通通放下。
“我今年刚毕业,参加了省委的选调生考试,”江月一点点试探他们的底线,见大家神情都有些茫然,就知道他们不知道选调生是什么东西。
“省委派我来当你们的村干部。”江月觉得大家好象对省委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就断然说。
“省长知道我们村的事情了?”一个村民问。
“省委知道你们受苦了,派我来帮助你们的。”江月现在只能扯省委这张皮了,心想如果自己说是县委和乡政府派来的,估计自己可以直接回去贴狗皮膏药了。
“他放屁,省长怎么会知道我们呢?他肯定是个骗子!”一个胖大嫂从人群里冲出来,楸着江月的衣领喊:“大家动手呀,打死这个骗子。”
吸取了上辈子教训的江月别的变化不大,自从十二岁以来一直习武的他武力值是大把上升,用手轻轻一拧这胖大嫂的手臂,那胖大嫂就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上,哭着骂:“干部动手打人了,干部动手打人了。”
可奇怪的是,大家都漠然的望着那胖大嫂,更没有人听从她的挑拨上来打江月。
江月从口袋里掏出个学生证说:“大家看,这是我柳安市大学的学生证,”再掏出一串钥匙说:“谁能带我去村委会,这是我刚从乡政府拿来的钥匙。”
刘老爹默默站起身来,接过江月的学生证高高举起来说:“我已经看过了,确是柳安市大学的学生证。”
地上一直痛哭的胖大嫂听了,一下子站起来,从刘老爹手里抢过学生证后,三两下撕掉,边撕还边说:“叫你做假证,叫你做假证。”
江月没有制止她,反正他已经毕业了,学生证要不要是无所谓,通过刘老爹的证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村民也没有上前去制止她,只是用略带畏惧的眼神望着那胖大嫂。
唯有刘老爹愤怒的说:“吴翠花,你耍泼也耍够了吧,快点叫你老公出来对账,现在组织派人来接手你老公的账目了。”
江月这才明白,这胖大嫂是原村长的老婆,难怪没有村民搭理她,难怪她要阻止他进驻犁头村。
吴翠花扭头冲着刘老爹厉声呵斥:“贪污救济款的是你的儿子,不是我老公,你儿子有种就回家对质呀,哪里有南下打工三年不回家的道理?”
刘老爹张红脸指着吴翠花半天说话不出,被小孙女和江月扶着拍了几下背后才说:“卑鄙,你们卑鄙。”
第五章 冲突
找到攻击点的吴翠花发挥出她在侮辱学上的长处,不停的用各种肮脏的词语辱骂着刘老爹的全家,而只会翻来覆去用“卑鄙”和“无耻”来反击的刘老爹显然是鸡蛋碰石头,在吵架场上输得一败涂地。
忍无可忍的江月终于在吴翠花隐约的谈及自己与那个刘家小丫头的某种生殖动作时发飙了,他揪着吴翠花来到刘老头的院墙边,伸手在不高的院墙上揭起一块红砖,端放在吴翠花眼前,然后一掌怒劈,把那块红砖劈为两截,吴翠花立刻就像冻雨中没有归巢的母鸡般,全身上下抖个不停,嘴巴发出格格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牙齿在打颤。
“滚回家,要不就是这个下场。”江月冷冷的说完,吴翠花就抱头鼠窜了。
江月扶着老泪纵横的刘老爹回到家中,慢慢地听完了刘家的故事。
刘老爹叫刘耕田,刘家世代住在犁头村,刘姓和吴翠花的夫家姜姓是犁头村的两大氏族,十三年前刘老爹因为年纪和姓氏轮换问题把村委会主任的位置让给吴翠花的老公姜德才,当然也顺势把自己刚退伍回家的儿子刘运钱也安排进了村委会,按道理三年前的村委会选举时姜姓应该把村委会主任的位置让给刘姓,可姜德才却不愿意了,到处在村里散播选举自由,氏族不得干涉的言论,要是公平选举刘运钱倒也不怕,因为刘氏的人口和选票数并不落下风,再加上姜姓内部也有不满的声音,因为如果这次姜德才不让位,其他的姜姓大户在十年后也没有上位的机会,就在选举前十天,刘运钱的票数起码超过姜德才的一半以上,正在着节骨眼上时,柳江涨洪水了,姜德才先是以抗洪第一的名义拒绝了按期选举的要求,在犁头村被洪水冲毁后,更是以救灾的名义把持村委会大权,就在洪水退去,村委会选举即将开始的前夜,刘运钱被乡政府的纪委抓去双规,理由是他贪污了民政局救灾款项,虽然刘运钱名义上是村委会会计,可以村委会的钱权都掌握在姜德才的手上,刘运钱被审了三天三晚后,被乡纪委以回家自己写检查的名义放回家,回家后才知道村委会的选举已经结束,姜德才以唯一选举人当选村委会主任,刘运钱到处告状,可每次告状回家,他不是被纪委抓去双规就是被乡派出所拘留,最后刘运钱不得不带着妻子走上南下打工的道路,在广州打工的他有次在工友的怂恿下实名快递了一份举报信给县纪委,可是没过几天,他又等到了乡派出所的干警,被连夜抓回德水县的刘运钱在拘留所里写下悔过书并保证永不回家后,再次释放,从此刘老爹就只能逢年过节在电话里听听儿子的问候声。
江月紧紧的握了握刘老爹的手,对他说:“老爹,你要相信邪恶无法永远压住正义,强权终有一天会被真理打倒。这不,省委派我来村里工作了,这些邪恶的东西迟早会被一扫而光的,你儿子也可以回家乡工作的。”
刘老爹抽泣着说:“谢谢你,谢谢省长,谢谢省委派来你这样的好同志,”正在他还想继续谢谢时,突然听见院子里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谁打了我老婆,给我滚出来。”
江月虎着脸走出去,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马脸汉子站在院落中央,他身穿一件渔民常穿的对襟小褂,下身一条黑色棉布灯笼裤,脚踏黑绒布面千层底鞋,肌肉鼓鼓的他摆了个巫家拳起手的架势。
江月见他年纪最多不过三十五六,与刚耍泼的胖大嫂吴翠花颇有点距离,就问:“吴翠花是你老婆?”
那汉子正憋着运气,听他开口问,就回头看往院子门口,这时江月才发现门槛上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那老头在这七月骄阳似火的时候,居然穿件夹衣,花白的山羊胡子,却又留个小平头,下身还不伦不类的穿条发白的牛仔裤,实在很让江月无语。
“吴翠花是我老婆,我就是犁头护村队队长姜德才,这是我护村队副队长姜勇,你是哪个派来的?”干瘦老头像是不愿意进这个院子似的,一直在门槛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