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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火爆性子,冲着外头的车夫大嚷。
外面的车夫似是很害怕,声音颤抖着求饶:
“姑娘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姑娘您看这门外——”
车夫话还没说完,凝露就冲过去撩开了帘子,也似是给吓着了,颤声大喊:
“姑娘,府里进歹人了——”
静夭凑上去一看,府门口围了一大群短打汉子,手里拿着棍棒等各式家伙,死死的围住连府大门,门口还有一个锦衣男子,手里摇着折扇,大模大样的坐在太师椅上。更奇怪的是,门口左侧停了一辆华丽的双驾马车。
这马车本就与连府门口相隔不过二十步,许是凝露的喊叫声引起了注意,呼啦一下围上来十来个汉子,个个凶神恶煞,团团围住静夭的马车。静夭心惊:这是些什么人,竟然敢在大白天围堵朝廷命官府邸?若是歹人,巡城官府的人怎么不管?再说,连家怎么没有一人出来阻止?
见歹人围将过来,车夫早吓得滚到了地上,两个小丫头也死死的捉住车帘,仿佛这样就能挡住棍棒一般。
“敢问车上坐的是连家哪位主子?烦请跟我们走一趟。”问话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口气却不甚客气。
静夭一声冷哼,隔着车帘问道:
“阁下是有司的衙役?”
那男子不料这车里坐的是位姑娘,一下改了口气,客气的说:“不是。”
“那阁下一定是大内侍卫了。”
“不是。”
“既如此,你既不受皇命,又不受官命,我为何要随你走?”
那长随被唬住了一刻,定了定心神答道:
“姑娘误会了,我等今天是来贵府讨债的,可是贵府听我等说了缘由,闭门不出,到现在都不肯开门,正巧碰上了姑娘,少不得要麻烦姑娘替我等叫门。”
“阁下恁地无礼,且不说我并不知晓你们所谓的债务,就今天你们胁迫贵女抛头露面,毁我声誉,我就能告到有司。”声音冰冷威严,杀伤力十足。
想必那青年男子还算见过些世面,被静夭这样一慑,原本的镇定自若立即荡然无存,呆呆的站着,已经汗流浃背。
等级森严是根入骨髓的东西,静夭最了解这一套,因此又加了把火:
“我是世家贵女,不知阁下什么出身?若是良民,尚且可以治你个蔑视贵族,冲撞世家的罪名,杖一百,徒三年,都是轻的。若阁下不巧是奴才出身,这罪加一等可是要刺配充军的,阁下可是考虑好了,还要不要让我随你去叫门?”
这时外面的人群似有些动静,不一会儿又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
“下人无知,冲撞了姑娘,襄国公府齐三给姑娘赔礼了。”
襄国公府孙子辈齐三爷,想必就是那辆双驾马车的主人了,他怎么会与这些市井之徒混在一起?静夭不由纳闷。
齐三爷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略显轻佻的男腔插了进来:
“三爷何必与她客气,看今天连府的做派,连府姑娘能好到哪里去?”
不知怎么的,一听这话这声音,静夭立即联想到门口那个摇扇子的锦衣男人,当下也不生气,只惋惜的对着齐三说:
“素问襄国公府一门如阳春白雪,祖父说起襄国公,总是感叹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没想到,到了齐三爷这一辈却要自降了身份去,我虽女子,却也不忍。”齐三和一群市井之徒在一起,可不就是自降身价,这在世家大族里,怕是容不下。
说到这,马车外的齐三已经满面通红,他确实不愿意掺和这事,可是连焕临也太可恶,不过现今被这连家的姑娘羞辱了一顿,也是很没有脸面。齐三咬咬牙,定要把实情说出来,于是对静夭所在的马车深揖一礼,言语郑重:
“连家姑娘说话,齐三深以为然,请姑娘听齐三细禀了缘由,姑娘若觉得齐三无礼,齐三立时离开,绝不在此停留半刻。”
见静夭无声默认,齐三沉声道:“当日,连府四老爷在赌坊里欠下巨资,被赌坊扣下,正在街中争执,我当街路过,念与连家二爷有同窗之谊,就着人去拿了国公府城外的地契做质,先把四老爷换回,四老爷当时同着赌坊老板与我签的有文书,说三日之内还清赌债,替我赎出地契,可是——哎,我怎会想到,堂堂世家,竟有这样出尔反尔毫无信用的小人。”
静夭震惊,连荷风凝露也张大了嘴巴,这四老爷,恁地无耻!
静夭是万万想不到里面还有这样一节,难为了齐三,一个国公子弟要受这样的委屈,自己还对他一通冷嘲热讽——想来齐三爷是好脾气,不想把事情闹僵,若是就着这件事捅到有司,只怕连家一世英名立时荡然无存。
连家人,静夭摇摇头,不服不行,被人打到门上,还能窝在家里不出头,难道真的不要脸面了?这样的事情,只需一天,就能传遍京城。
当然,目前最尴尬的是,身为连家小姐,静夭被家族锁在门外回不去,这个——
☆、25嫁妆
就在静夭在外面为难的时候,连府里早乱成了一锅粥。
连家一向严谨的老太爷,也不复昨日的矍铄,此时已经气倒在床上,大声喊骂四老爷,斥骂着要人拉去送官,嘴角哆哆嗦嗦,有中风的症状。
睦元堂小暖阁里一片悲声,却原来老夫人和四夫人都在,一个个对着吴氏哭的涕泪横流,吴氏似乎也病了,头上系着厚厚的蓝色抹额,半卧在床上一声不吭。
“老大媳妇,出事的可是老大的嫡亲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吧?”老夫人虽哭着,话说的还算清晰,摆事实讲道理的功夫一样不少,“老四再怎么不懂事,犯了天大的错,长嫂如母,你也不能不担待啊!这都打上门了,可不是扇咱们连家的脸面,银钱没了还能再挣,这脸面要是没了可是收不回来了呀!”
小邓氏见吴氏不动声色,少不了又是一阵抽泣,哀求加劝谏:
“是啊大嫂,往日里咱们妯娌相处虽有些磕磕绊绊,可这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连家的媳妇,连家要是没了面子,咱们妯娌在这京城可是要怎么立足?”
吴氏冷哼,这两个惯会装模作样的邓氏女人,今天这样低三下四,还不是想要她手里的嫁妆,因此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咱们吴家总共多少家产,我一分不少的交到了大老爷手里,现在一并管家都在前院算账,母亲合该去前院看着,我这里可是再无一分连家的银钱。以后,这连家的中馈之权还是交还母亲,媳妇无才无德,实在是掌管不来。”吴氏也不是傻子,句句不离连家财产,丝毫不牵扯自己的嫁妆。
老夫人何尝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家底,要是当年相州没有遭兵灾,下面还有祖上的田宅地产,可这是在京城,相州可是一分东西也没有留下。老夫人见吴氏死活不松口,少不得要撕破脸了,当下也不再装可怜,擦干了眼泪,红着一双核桃一般的老眼,疾言厉色起来:
“你嫁到连家几十年,我们连家可曾亏待过你?现今连家大难,你却是连一点力也不想出吗?你要看着咱们连家人活活的难为死才高兴,是不是?”
吴氏却是连眼也不抬,几十年了,他们婆媳俩闹过多少次,谁又不知道谁的手段,这点子冷热交替的技巧,吴氏也就最先的几年害怕,现今,都是成精的,谁怕谁?
小邓氏见状坐不住了,这次出事的是四老爷,和她的干系最大,也顾不得往日旧怨了,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吴氏床前,声泪俱下:
“大嫂,往日里我做了错事,时时和您闹脾气,这次四老爷可是要坐牢的,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那么一大笔银钱,就是借一时半会也借不来呀!大嫂,看在自家人的份上,就算是我们夫妻俩借的,您就先把体己钱拿出来补上,只要躲过了这一劫,下半辈子我们夫妻当牛做马给您还债呀!”
吴氏不为所动,冷笑:
“那可是五万两的窟窿,我一个月也就是六两的月银,就算是这几十年不吃不喝都攒着,能有几个钱?弟媳还是换个人求去,大嫂真是有心无力。”她的嫁妆可是要留给儿孙们立足的,怎么可能拿出来。
老夫人看吴氏还真是软硬不吃,气的浑身发抖,食指指着吴氏,恨声说:
“你不要装糊涂,当年吴家陪送了多少嫁妆我却是清楚!你都成了连家的人,这嫁妆也是姓连的,如今连家出事,你少不得要拿出来!”
吴氏转脸与老夫人平视,笑的极讽刺:
“老夫人这是要抢我的嫁妆了?那儿媳妇且大胆的问一问,婆婆您的嫁妆在哪?可拿出来没有?”见老夫人红着脸不吭,吴氏声音更高,“您见多识广,这些年可听说哪个世家大族贪没了媳妇的嫁妆?老四是拿谁的钱开的铺子,您这些年里里外外从公中支走了多少没头的东西,媳妇是晚辈,您做下的事我都让管事记着,却从不敢声张,婆婆的心长偏了,媳妇有什么办法?只不过有一条,有人昧了良心,却要别人无私奉献,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夫人被质问个灰头土脸,跌在椅子上起不了身,小邓氏还不死心,又待张嘴,被吴氏一句话堵了回来:
“除非我死了,我的嫁妆谁也别想动一分。”
这三个人把劲儿怄得死死的,前堂里的爷们却也要愁死了。
连家所有的家财盘算完了也不过三万两,连焕仲愁眉苦脸的坐在主座上,一下子佝偻了许多。
连府最聪明的静承在堂上走来走去,额上细密的一层薄汗,焦虑,无奈,痛苦:
“父亲,这是摆明了要针对你——”静承一拳头捶在茶几上,“谁不知道旺得坊赌局的后台是郑王一派——”
这句话却是说在了根子上,赌局里欠下赌债怎么不能宽限些时日,况且是官宦世家,旺得坊处处逼得这么紧,可不就是有人撑腰子,人人都知道连家是太子一边的,郑王和太子党争愈烈,从连家挑头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谁曾想,这当中夹了个襄国公府的齐三,这事——
静承又自语:
“襄国公府一向公正不结党,齐三又是个乐善好施的,怎么会攒到这事里面,真是难办了——咱们不开门也不是个办法呀!”
静承走来走去,竟是没有声响应答:连焕仲佝偻在椅子里,不知道心思飘哪去了;四房的独子连静易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一声不哼;静献呆坐着,显得有点傻,他脑子不聪明,自然想不来办法。
这一室里,只有静承鞋底擦在地砖上的沙沙声,沉闷到死寂。
就在这时,连焕仲的小厮连贵进来禀说五姑娘回来了,正在门口被堵着。
连焕仲还没有反应过来,静承猛的一拍额头,开颜笑了,对着犹自迷茫的连焕仲兴奋说:
“父亲,我们可是有救了。”
连焕仲依然很疑惑,女儿在外面被堵了,这可不是好事儿!
静承没有再过多解释,只问连贵:
“五姑娘可是说了什么?”
“门子说,姑娘着了丫鬟吩咐开门,让大爷二爷三爷亲自去。”
一听这话,静承的兴奋自不必说,连一向迟钝的静献和埋头不哼的静易都亮了眼睛。他们可是知道,这个五姑娘很有急智,这事儿,说不定有了门路。
三人顾不得迷茫的大老爷,领了几个小厮就向大门奔去。
等三人到了门前,发现外面有些静的不对劲,贴了门缝去看,却是来了一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