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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屋里,商甯安就眯着眼睛使劲儿的看,他看了半天,终于断定那个坐在左边边上的是连静夭,在他的眼里,她像是在一团白雾里,她的五官模糊,依稀只能辨出尖尖的下巴,黑黑的眼珠,那眼珠极冷静,能让他想起儿时在南域养的长腿白鹤,他每一次见她都有撕开蒙蒙雾气的冲动,最后只剩下撕不开的无奈。
一众人给商甯安请安,商甯安向吴氏和兰姨娘问好,规矩坐了,却只是看着静夭的方向对着静夭说话:
“听伯母说你畏寒,我去年在南域猎杀了一头大猞猁兽,让皮匠好好的剥了皮子,回头让伯母给你做一个裹到脚的大氅;还有皇祖父赏了我一件翠绿貂大氅,听说是北国上供来的,特别稀罕,我也一并带了来——”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他今天本意是来道歉的,除了说这些礼物,其余的还真是张不了口,因他商甯安确不知道道歉为何物。
这样一来,边上的连静承,吴氏和兰姨娘就不自在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静承聪明,借口要看看九原王送的御赐大氅,从屋里把吴氏和兰姨娘领了出来。
静夭喝了口热茶,冷冷清清的开了口:
“我知道你看不上连家,说实话,我也看不上。好事者有意推手,想来连氏五姑娘的美貌已传遍了京城,好听些的说是九原王愿意造金屋以藏娇,难听些的无外乎连家卖女求荣或者九原王见色起意。”说到这,静夭不自觉的笑了,“不对,应当是九原王被美色所惑,想你九原王本就皮相上佳,见色起意倒不至于。”
“我家族妹私奔一事,还有诸多不明,今日今时我就给你说了吧。我这族妹恋你成痴,中秋节里在襄国公府,你令人绑去前厅的那个就是她,她手里还藏着你缚眼的锦绸,这才被有心人利用了,闹出私奔丑闻。试想,她因着中秋节之事还没出得门呢,怎么就去私奔了?这却是为了坏了连家的名声来打击我了。”连静月虽然心胸狭窄嫉妒成性,但罪不至死,外人将她逼到这等绝路上,静夭就不能不管了。
“这人是谁?无缘无故为何要害你们连家,要害你?”
“这人是谁你只消后面去想,这害我的缘故却是因为你。除了赔上我这个堂妹,前面我还没了一个小丫头呢!”
若不是有这样的两件事,再怎么过分静夭也只忍了,尚荣府的那位大奶奶嚣张成这个样子,若再不动手,后面指不定有什么样的阴损招数等着呢!依着静夭的脾气,最好就是快刀斩乱麻,一招致命,这不,她马上就要设下一个弥天大网,将这位聪明于世的一举拿下。但是,这会儿却是需要这位爷先离开一阵子,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为了他好。
商甯安见静夭不阴不阳的,他也能从中听出些意思,早就怒火重重了,这会儿无处可发,猛的把手上的茶盏掼在地上,恨恨的说:
“我身边怎么就不能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处处都是你害我我害你。”
见商甯安发怒,静夭却是一点儿也不气,淡淡道:
“你又摔了我们连家一个茶盏。”
原来景王妃来连府时商甯安就曾摔过一个,商甯安却不料她记得这样清楚,怒道:
“别说一个茶盏,就是我把连府拆了使得!”
静夭讽刺的笑了:
“若是旁的凡人到了你这个年纪还这般幼稚尚且好说,身为皇室子孙,你能活到今天实属奇迹!且不说你幼稚无知,胸无城府,武断易怒,只看看你做过的事儿,打遍京城,将皇室子孙得罪个干干净净,霸道跋扈,不出两句话就能授人以柄,想想你的皇爷爷吧,他为何会这么娇宠你?只是因为你的拳头大,力气大?笑话!你看看步多他们,哪个不比你厉害得多?他娇宠你却不给你依傍,还让谏官将参你的本子一本本的压下,你想想,要是哪一日你的太子伯伯郑王伯伯反了,你皇爷爷只需要拿捏着你这一条,就能劈手夺过景王爷的兵权——可怜的景王爷,雄才大略,半辈子的隐忍等待,最后却葬送在自己的小儿子手里。你说,要你有什么用?你活着有什么用?”
大良免不得要有一场大乱,若商甯安再这样懵懂下去,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人卡着喉咙做傀儡或者做冤魂,静夭可以配合景王妃毁掉这桩婚事,却不忍心毁掉这个少年。
静夭并不想看见这个少年流泪,生身皇室被至亲的人利用,她同情这个少年,她自觉这少年的命运就同自己一般,最后许会被至亲至爱的人所杀。而且,这个少年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不掺杂质的。
这话到了商甯安耳朵里又是一番惊涛骇浪,人人都羡慕他最得皇祖父宠爱,他也曾引以为豪。他自幼跋扈嚣张,没少挨父亲的鞭子,父亲就像是见不得他好似地,逮着机会就会揍他一顿,轻了也是狠狠的骂一顿,所以打小就和父亲生疏。皇祖父宠溺他,父亲更行生气,揪着错处就教训,可独独在和连静夭的婚事上,父亲没有反对。
当时商甯安请求皇上赐婚时,景王就断定皇上不会那么轻易答应,果然,生性多疑的皇帝答应赐婚,却是缓一年完婚,直接将连家姑娘推到风口浪尖,其实原因简单的很,不就是连家姑娘在命题上的真知灼见。皇上既然要商甯安做最听话的棋子,就绝不会给商甯安增一丝的助力。这事,景王却是给商甯安说了。商甯安当然不信。可是今天又经静夭这么一说,就像给商甯安当头一棒,他知道以这些天相处的了解,静夭绝不屑于骗人,他心里的那丝不确信更明显了。
商甯安控制不住哭出来,一双本就没有焦距的深邃眼睛像是染上了青灰色,泪珠从他泛红的眼角流到紧抿的嘴角,他能尝到苦涩。他很聪明,一说他就能懂,静夭说的话虽然大逆不道,却都是良言,可是他就是因为懂了,才伤心。
商甯安有很多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脑子里全是自己纵马游街的无知,周旁人对自己的厌恶表情,甚至还有皇爷爷如何宠溺自己——就这样,一时间他像是幡然醒悟,也无所适从,他狼狈起身,晃晃荡荡的差点摔倒,幸好书文扶住他,待到了门口,他鬼使神差的发问:
“以后我定不会这样幼稚跋扈,你能不能等我?”
静夭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发现无法承诺,商甯安只怕要出走,说起来还是自己把他逼走的,沉默良久,只说:
“明年九月廿四,我等到你那一天。”九月廿四,圣旨里他与她的大婚时间。
静承正在厢房喝茶,抬眼看见九原王从门口走过,他看见那个叫书文的长随满脸泪水,却不知道在未来的一年里,他再也见不到九原王。
史说,维太宗三十四年冬十二月初,因不满皇室赐婚,九原王商甯安怒走南域,奋发图强,此系九原王英名之始也。
☆、42弥天大(一)
十二月初,连家六姑娘连静月坐着一顶黑油齐头平顶皂幔的四人小轿,被人从后门抬了出去,奔则为妾,想在清流贵女中小有美名的连静月,成了一个八品城门吏的小妾。
因为此,连老太爷卧病在床,恐时日无多。
就在连家凄风惨雨的时候,京城局势也风声鹤唳。
连家闹出那样的丑闻,步夏颖是少有的还敢到连家做客的,此时正与静夭坐在软榻上下棋,步夏颖久久不落子,一脸惶然:
“这两日不太平,我来时还遇上了缉凶的官兵,只怕与安国公的大公子有关。再闹下去,这年也过不好了。”
这事静夭是知道的,说是安国公府大公子与人通奸,被揭发后打死□的丈夫,大理寺卿明正典刑,按律判大公子流徙三千,过府拿人时却被安国公固演侯拦下,安国公家的二公子更是打了大理寺卿的耳光,大公子也趁机逃了,事情就越闹越大。一时间,满京城都是缉拿凶犯的官兵。
静夭见步夏颖捏着棋子发呆,就索性弃了,拍拍手笑着说:
“年还是要过的,再说你有什么好怕,左右你们家还有步多,倒是苦了我和范素素。”
“我真看不出来你苦!咱们几个里面最鲜活的就数素素,可是现下你看她都憔悴成了什么样子,听说,听说前几日还滑了胎——”这话却是姑娘家不能说的。
静夭早知会如此,从范素素指给郑王世子那一刻开始,她就成了活祭,注定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甚至红颜薄命也说不定。
“她捎信来让我同你一道去看她,我哥哥却不答应——”
静夭低叹一声,步多又何尝不是好心,那郑王世子,只怕不是好相与的。也罢,她就要借着这个不好相与的做场大戏。
“你回去与步多说,我与你一起去,让他放心,我定然护你周全。”
步夏颖一脸欢喜的回了将军府。
静夭站在门外,摸着身上围到脚的猞猁皮大氅,喃喃道:
“这京城的天,要乱了。”
自从连老太爷重病,连焕仲开始喜欢找静夭谈论朝堂之事,静夭想着连家到了这一步,自己若不拉上一把,只怕不等国乱,自己就从心儿里烂了,每日里也会漫不经心的评上两句。
例如今日,连老爹把静夭请到书房里,说到百官弹劾安国公公子之事,连焕仲问静夭,要不要也随着参一本表明立场,静夭没说好不好,只问:
“父亲觉得这安国公大公子一事,谁才是始作俑者?”
连焕仲不假思索道:
“当然是皇上。前一节皇上刚将固演侯的嫡女指给郑王世子,这不就是在和固演侯敲警钟,也是和太子敲警钟,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可不就是皇上的意思?若是趁着这个时候站到皇上一边,也是个好机会。”
静夭听完点头道:
“父亲说的有理。不过容女儿问父亲一句,父亲不觉得这事太有道理了吗?父亲想想看,皇上既然前脚都做足了功夫,足以使郑王和太子打起来,您说这后面还有必要再画蛇添足吗?”
这偌大的江山都是皇上的,踩死一只蚂蚁用了两只脚,这不是皇帝是作风。
“女儿看了不少史书,觉得这朝堂上的事,看着越理所当然的,里面越有文章,其实断起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看谁得到的利益最大。”
“你是说,这是郑王所为?”
“没错,这只能是郑王的手笔。所以父亲千万不要附议,您只管明天看吧,投折子的八成都是郑王的人,您若是随了去,怕会被皇帝怀疑。”
党争到了要明着站队的地步,老皇帝还是没有动,静夭不由暗笑,好沉得住气,只希望这老人家后面还能镇得住。
转眼过了三四日,一大早,步夏颖就将车驾停在了连府门口,静夭着人前后左右打探好了,才随着上了步夏颖的马车。
“你看看你,做贼的一般,我不来接你还不敢出门了。”一上车步夏颖就一阵嘲讽。
静夭闻言扶额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那小瞎子怒走南域之后,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若是坐着自家的马车来往,只怕会被某个义愤填膺的贵女给砸了,哎——”
步夏颖大笑,却对九原王出走一事绝口不提,无论外界怎样传说,她却是相信静夭的人品,绝不会做出那般——偷情之举——
两人笑闹了一阵,静夭小声地努努嘴:
“带来了没有?”
步夏颖冲静夭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放心。”
两人到了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