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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姑娘进去侍侯茶水,果然就乘机向徐茂辉诉说起了自己的家世。
一个美貌的落难千金,娇娇可怜,跪在徐茂辉的脚下,哀哀哭诉着,叙说着自己原本的高贵,自己的才情见识,自己的百般无奈,以及自己的滔滔仰慕之意。
说到动情处,膝行着往前凑去,手搭在徐茂辉的膝盖上,低臻着脖子,满腔满身求怜惜的模样。
范氏就在这时候进门,带着几个丫头婆子。
邢姑娘见她进来,含泪瞧着徐茂辉,见他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忙乖觉地含着泪转身,福身叫了声:“奶奶。”
范氏不理,自顾上前去和徐茂辉笑着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坐在徐茂辉身边椅上。
身后跟着的婆子见邢姑娘那样子不象回事儿,便几步上前把她半扶半拽到了一边站着。
然后大家忙着给范氏上新茶,给徐茂辉添热水,来往中也不知是谁一脚踩在邢姑娘的脚背上,邢姑娘痛得眼泪直流。
可是她刚才就一直在流泪,因此并没人注意到她,主子们聊着闲话,压根就没看见的样子。
邢姑娘被隔在人群外,默默流了一会儿泪,听徐茂辉和范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徐茂辉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思,让邢姑娘心中又慢慢升起一丝希望来,想着莫非这徐公子也对自己有意?不然怎么对自己太太是这么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呢。
只可恨这徐茂辉并不曾把眼光往她身上瞥半分,让她一双妙目中的万般情意无从传递过去。
想了想她默默地朝着徐茂辉方向福了一福,就悄悄地往外退去。
刚走两步,就身子一歪,哼嘤一声身子软顿于地,竟是就这般晕了过去。引得丫头婆子们一阵的惊呼。
明玫和表嫂程氏也已午歇起身,听到传话一起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范氏身边的婆子在给邢姑娘做急救。
一个婆子死命地掐着人中,另有婆子在旁边使劲地拍打着她的脸。邢姑娘很快就哼唧出声,表示自己醒过来了,但那两个婆子明显没有停的意思。
后来邢姑娘低呼着睁开眼睛,使劲推了那掐她的婆子一把,那婆子才慢慢松了手,旁边拍打的婆子也停了下来。
邢姑娘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一副娇怯无力的样子,眼睛水汪汪地看向徐茂辉。
徐茂辉却仍是没有看她,只不时扫一眼明玫。
他一直觉得这时候跑到庄子上来,总会有点什么事儿发生似的,可是连妻子都说,并没有旁的事儿。
他不太相信孕妇出行,只是纯游玩。
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这几个女人都在若有若无地注意着自己的反应。
想起自己妻子那要强的个性来,平时妯娌小姑,对谁都一副客气有礼的样子,有些事儿连自己娘家姐妹都不肯说,却在第一次见到这霍家弟妹时就一副热络又交心的样子。
这庄子上的丫头这般大胆,难不成是妻子和她串连好了来试探他?
他要不要逗逗她们,和这丫头互动一下,看看她们的反应呢?
徐茂辉想着,心里好笑了下。他摸了下鼻子,不由又悄悄看向明玫。
范氏的反应他不用看也猜得到,只是她呢,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据说很能把烨哥儿气暴,可他还没见过她发脾气是什么样子呢。
烨哥儿因为一段借读时光,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只不知那时候的她,又是什么模样?
他看着明玫那张莹白的,似乎随时都泛着光彩的小脸,微微有些出神起来。
明玫微微扭头,正对上徐茂辉看向她的目光,对着这个被调戏的主角,她就绽出一个戏谑的笑来。
徐茂辉脸上一红,象个偷糖的孩子被抓了现行一般满身不自在起来。他迅速调开视线,下意识地看向范氏。
范氏还是一派端庄,注意力在邢姑娘身上。
明玫见徐茂辉竟然这般爱脸红羞射,很觉有趣,脸上的笑更是忍俊不禁。
邢姑娘见自己晕倒,也没引起徐茂辉什么特别的怜惜来,不但没过来表示一点抚慰,看样子那眼光也一直停留在别处,可能到如今连看她一眼也不曾,便知今日事又不成,哭泣就越发真心了起来。
娇弱的身姿,凄凄哀哀梨花带雨的模样,别说是男人,便是女子看了,也会不由心生怜爱。
明玫安慰她几句,让她身子不好不要出来服侍了,好生歇着去。又叫人去给她请个大夫瞧瞧,看这忽然眩晕是个什么症候,交待她以后好生补养身子。
邢姑娘柔顺地答应了,哭泣着去了。
这姑娘是个有心思的。那时明玫让她们搬地方,后来都坐着马车出了庄子了,结果说是那姨娘肚子痛,她说通赶车的又回了庄子,住到现在。
明玫听说,她在这里很是活洛,想法交好了庄子上的好几个人,平时有人帮衬有人跑腿,所以不肯挪窝儿。于是明玫便也由着她了,还一样好吃好喝地养着。
可这纵容,却让这姑娘觉得是男人对她的怜惜,才会跑去那么十里长亭泪眼相送地演一出儿。
大约是没有落着霍辰烨的好脸色,加上明玫此后就将她家大肚子姨娘转到了别处。所以如今她并不敢过份,怕万一真惹了明玫那对母子遭秧。
这才收敛没有多久,就又敢动作了。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这姑娘也是个战斗机啊。
表嫂程氏很被她的模样打动,私下里跟明玫嘀咕:“……不过没人时往男人面前凑了凑,可真舍得下手啊。两颊被打得通红,不好好处理晚上可能就会肿了,还有人中处,深深的指甲印已经浸出血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
明玫点头附和:“救人心切,又是粗使婆子,手下便失了轻重。”
程氏笑笑,知道明玫在说和气话。没有主子示意,谁敢在个花儿一样的姑娘家脸上动粗。
“说到底,这丫头长得太好了,再行事出格,难免更惹人的眼。”
明玫玩笑道:“谁能象表嫂,从来没有惹眼的人。”
贾谊还有一个侍妾,也是程氏给开的脸,人很老实听话,没有生育,在家里贤惠的帮着程氏照看一家人生活,是程氏的臂膀。程氏能这么出来放松一下,就是因为家里有那位在。
然后贾谊走时,程氏又选了两个丫头跟着服侍,再回来,自然也是要开脸做侍妾的。
所以说,范氏就是个假淑女。明明自己要来看自己老公表现的,结果还没等男人有任何表示,她就按捺不住跑进去撞破人家好事了,是怕自己男人果然受不住诱惑还是咋的。
这也罢了,还动粗收拾人家一小姑娘。
象程氏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贤惠啊。
程氏闻言就笑看着明玫,道:“你又有谁惹了你的眼?烨表弟虽然以前有些这方面的名声,但是现在,还不是乖的猫似的,家里家外……”
她本想说家里家外收拾的清清爽爽,没有留人碍她的眼。话到嘴边想起西北那边来,就忙闭了嘴。
还好范氏这时从外面进来,对明玫佯怒指责道:“好啊你个贺妹妹,自家的丫头纠缠男人,这么没脸的东西竟是半点不处置,还寻医问药的侍候着?你这是要故意纵容吗?”
明玫见她这么当面责问,便知道她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生气,便笑着回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当然你家相公也无缝,所以才没被叮上不是?你又没损失,你急什么。”
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笑过之后,明玫就说起这邢姑娘的来历来。
“……身契在我这里,不过家里暂时出了事儿而已。若是能容得下,将来于男人仕途就是一股助力。”
大家都是人精,听明玫这般说来,各在心里过了一遍,便知道明玫的意思。
人家亲爹是圣上亲信,亲老公是太子亲信,自然可靠消息比她们多,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是邢阁老起复有望。
范氏想了一遍,知道这是个巧宗,心里便十分感激。
但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人太妖娆了些,何况我家相公也并不喜的样子。”
明玫看着她笑:“不是不喜才好吗?你想提携他喜欢的人不成?”
这是真正的实话,但绝不是以贤良为旗号的女子该说的话。以男人的喜好为喜好,以男人为天的调调才是淑女正道啊。
范氏就横了她一眼,责怪她不该乱说。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不要这么赤果果说出来多好。
心里却很受用,她见识过明玫说话滴水不漏的样子,知道这是明玫把她当姐妹了,才这般口不遮拦的。
口中就叹息道:“人不是个安份的,将来再有娘家撑腰,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是罢了。你不是也不留么?”
“我是领了世子爷之命行事的。”明玫道。
因为霍辰烨不喜,也明确说了要让她处理,却反而让她悠哉起来。如果霍辰烨宝贝儿她,没准她也早早把人打发了吧。
顿了下,她压低了声音,轻笑着道:“我不是个能容人的。”
就是承认自己是妒妇了。
这话更是浅显直白,范氏和程氏闻言皆默了默。
程表嫂轻责道:“有些话可是混说的?小心被有心人编排出什么去。”
上有公婆下有弟妹,偌大个宅门儿,人多嘴杂的,万一被人抓到把柄,后果可大可小呢。
何况真不容人可怎么行。虽然相公交待她不要多事,但她想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和明玫说一说女人的事儿,然后劝导着她想开些才好。
明玫不以为意地笑:“我也只在你们面前说说。”
“那也不能乱说。”范氏也瞪了明玫一眼,想想自己就不敢如此肆意,不由又感慨道:“妹妹真是掉到福窝里了。谁能想到,世子那么个霸道的人儿,竟然有了妹妹,就将这些个美人儿,一个也不看在眼里了。”
旁边程氏听了,忙笑着打岔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妹妹这次优先照顾你范姐姐了,下次再有好事儿,可得第一个考虑嫂子我啊。”
明玫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范氏就打趣她道:“你喜欢你领回去不就完了,难道是想等下次再给你物色更绝色的?”
程氏笑道:“现在男人不在家,绝不绝色我领回去都用不上啊。”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明玫就拉着大家去玩,“甭操她的闲心了,咱们去凿冰抓鱼去吧,反正来都来了,乐呵一回再说。”
几个人捂得认不出眉眼来,象模象样拿了铁耙子和长杆鱼网去河边,分工合作,架式扎得还都挺象回事儿。
看到冰面下有鱼,有的用耙子凿冰,有的等冰破了就下网去捞,大概天寒鱼都冰半僵,傻傻不知逃命,竟被捞到好几条。
却把个徐茂辉吓得什么似的,顾不得自家老婆,站在明玫边上,只怕她一个打滑跌了跤,张着手臂一副随时救援的样子。
因此明玫不住口地变换着新词儿的对他好一顿猛夸,归纳起来就是:好人哪。
其实大家只是站在岸边,她身边丫头婆子围着,司茶揪着她披风就没松过手,能出什么事儿啊。
结果附近冰都敲得差不多的时候,徐茂辉自己脚下一个打滑跌了一跤。因为离得近,明玫一把扯住他胳膊,后面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