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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算个官儿,四品以下大多数人都不带正眼瞧的,但是这个从四品却与一般的四品官儿不同,国子监祭酒,在官场上的人脉,恐怕比庄大老爷这位吏部主官也不差多少,如今朝庭中,一半以上的实权官员,几乎都是从国子监里出来,哪个见了陈祭酒,不得尊尊敬敬地称一声“先生”,官位再高,也高不过天地君亲师。
这也是陈夫人能跟庄大夫人平起平坐、甚至为了护住华灼而不惜得罪庄大夫人的底气。
“这便是了,夫人夫人地叫着,显得生分,我原就猜你是个好姑娘,今儿见,真是可人疼的,计么时候闲了,就上我家玩去,我家音儿可盼着能与你结识,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有些放不下,怕出来招人笑话,因而平时往来的一些姐妹,如今都疏远了,你若来了,也可与她解解闷……”
华灼望着陈夫人,见她面容秀丽,神色间隐隐含忧,可见是真为女儿操碎了心,一片慈母之心,教人不自觉地感动着。
“伯母放心,等到上元节时,我邀陈姐姐出来看花灯,听说姐姐是极有才华的,我还要与姐姐比一比猜灯谜的本事呢。”
陈夫人听了,心下越发高兴,不由得忧色去了大半,欢喜笑了出声。
那个与她相好的那位夫人见了,忍不住对左右几位夫人道:“瞧瞧这位八小姐,可真是个有本事的,陈妹妹这段时日总是愁眉不展,才与她说了几句,这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瞧这位八小姐还好,只是不知……”看了庄大夫人一眼,说话的一位夫人,语气里多了丝怪异,“不知为什么偏要为难一个小辈,也不嫌丢人。”
这声音刻意压低了,显然是不想让庄大夫人听见。
“嘻,这还不懂,都是儿子的婚事给闹的嘛,我听说啊……哎,你们可别跟旁的人再说,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们几个……”
有个知道一些内情夫人压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魂,开始眉飞色舞。
虽是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但庄大夫人眼睛可不瞎,便是从她们的神情中,也能瞧出几分端倪,神色越发不好看,埋怨华烟道:“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好端端地带个祸害来做什么。”
华烟一脸茫然,她做错什么了?
庄大夫人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她喜欢华烟这孩子,就是喜欢她没有城府,虽然说有些被骄宠坏了,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女孩儿,又是华氏豪族的本家嫡出女,都说女要低嫁,媳要高娶,华烟正符合高娶的各件,而且没有城府的女孩儿,就不会搞得家宅不宁,庄家大房人丁不足,要不是从二房过继了庄铮过来,香火都要断了,所以庄铮以后房里一定要多纳人,替庄家大房开枝散叶的,若是娶个太强势又喜欢捻酸吃醋的儿媳妇,以后可有得烦呢。
其实她本身并不讨厌华灼,从本心来说,华灼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儿,而且儿子又认可她,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着这个过继的儿子对着干,但谁让华灼是韦氏看中的,谁看中的都行,就是不能是韦氏看中的。自己这个弟妹,姿色不俗,性情也太要强,最要紧的是,眼中容不下人,看看二房当年闹的那些事,不过是韦氏在生长子的时候,二叔一时没耐住寂寞,收了个通房,她居然就敢女扮男装孤身入集找大伯说理,简直就是胡闹。搞得二叔再没敢屋里收半个女人,连那个通房也被转卖了,否则庄家二房何止才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要不是实在没得选,她才不想过继这个女人的儿子来继承大房的香火。
韦氏这样的性情,能被她看中喜欢,非要认定当儿媳的女骇儿,多半就跟她性情相近,这才是庄大夫人死活也不愿意接受华灼做她的儿媳妇的真正原因。
所以从一开始,庄大夫人就没打算答应这桩婚事,甚至做好了一哭二闹上吊的准备,也是庄大老爷左哄右哄,最后说出暂时不反对只是权宜之计,等以后儿子与他们再亲近点,再多介绍几个好女孩儿给他认识,慢慢打消他的念头,庄大夫人这才没闹下去。
如今一见,庄大夫人更加确信自己没有错,自己已经摆明了不想见华灼,可是这个女孩儿竟然还利用没有心机的华烟寻上门来,心机手段无一不缺,绝对不是庄铮的良配。
第259章 你来我往(二更)
就在花棚里的人分成三堆儿,各聊各的时,程夫人到了,没急着进来,先在外头瞧了瞧里面的动静,一瞧便笑了,对程宁道:“这不都好好的嘛。”
程宁也傻了眼,纳闷道:“先前华姐姐明明都快哭了……”
更纳闷的是,华灼是冲着庄大夫人来的,可是现在怎么跟陈夫人聊上了,还聊得那么开心。
程夫人观察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个姐姐啊,已经偷瞧了庄夫人几回了,显然是之前吃了亏,这会儿不敢轻易上前搭话呢。轮到咱们上场了,宁儿,你跟我进去。”
“哦。”其实程宁不喜欢档在一群夫人中间,那让她浑身都不自在,但即然华灼也在,她不会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母亲身后走入花棚。
“走得累了,进来歇歇脚。庄夫人、李夫人、陈夫人、王夫人、齐夫人,可巧,你们都在啊。”
程夫人进入花棚后,便笑着与几位夫人打起了招呼,没有姐妹相称,并不是因为与她们不熟,而是身为户部侍郎的夫人,夫君掌控着财权不敢轻易与朝中官员太过亲近,所以程夫人也要时刻注意与这些夫人们保持距离,不疏远,也不亲近。
庄大夫人虽是心情不好,但见了程夫人进来,仍是勉强挤出笑脸,道:“程夫人甚少出席这样的场合,今儿是什么风吹来了,快坐。”
程夫人的诰命品级与庄大夫人相同,因此庄大夫人待她十分客气,不像其他几位夫人,总是低了那么一级二级,因此都在下首坐着。
“在家中闷了,总要出来散散心,再者,卢国公夫人手下的那些戏绾儿们,是出了名的拔尖的,我也是爱听戏的,岂能错过。”
程夫人边说边坐了下来,对程宁一招手,道:“宁儿,还不过来拜见诸位夫人。”
程宁移步上前,也是一圈儿的万福,行完礼,就退到了华灼的身边,一抬眼就看到华灼向她微笑,小姑娘忍不住也笑开了。
程夫人摇头叹气道:“我这个女儿,性格内向,怎么教都改不了,”顿了顿,又对华灼一招手,同时对在场诸位夫人笑道,“灼儿这丫头是我带来的,不想她竟走得快,先与大家照面了,你们瞧这丫头如何?反正我这个女儿是比不上的,也不知将来要便宜了哪家的少年郎呢。”
华灼正要过去,一听这话,却是脸红了,躲到了陈夫人的身后。
庄大夫人的脸色又变了。
陈夫人却是大乐,把华灼从身后拉出来,笑道“:你躲什么,程夫人这是赞你,又不是骂你,这话儿真是说到我心里头去了,长得好,性情好,家世也好,你这样出色,将来真不知要便宜了哪家的少年郎。”
两下里的言语,都直指庄大夫人,甭嫌弃人家女孩儿不好,有的是觉得她好的人,你庄家若真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可别将来后悔啊。
庄大夫人沉了沉脸,忽地笑道:“这京中好女孩儿多着呢,两位妹妹想是见得少了。捡着沙子便当珍珠,我倒觉得谁也比不得烟儿,这孩子,相貌万里挑一,性子也纯净,家世更是没得说,虽说她俩个是姐妹,可做妹妹的到底还是要让着姐姐一些。”
让着姐姐一些,自然是反话,其实就是说华灼不如华烟。
华烟虽有些看不消情势,但也知道庄大夫人是在说她的好,绽开笑颜娇羞道:“伯母过奖了,其实八妹妹也还是懂事的。”
居然还破天荒地给华灼说了好话,虽然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是谁让她这会儿心情正好呢,庄大夫人越不喜欢华灼,她就越高兴呀,不枉她把华灼带过来,就是要让这个堂妹知难而退。
“六小姐真是晶莹剔透的性子。”李夫人轻笑起来。
旁人听了都忍不住想笑,明着是赞,其实是说华烟单纯近乎蠢了,哪里有这么没半点儿眼色的女孩儿呢?这样的性子,生在普通人家,倒也没什么,可在豪门大户里,还不得让人算计到死,没点儿心机手段,如何能管住下面人,又如何能栓住男人心。
庄大夫人心中冷哼,面上仍是笑道:“我偏就是爱她这性子,我庄家与别家不同,人丁少,事儿也少,媳妇儿不需挑多么能干的,只要能孝敬公婆、尽到人妻本分替夫家开枝散叶便好,李夫人,你家儿媳妇倒是能干,听说这一年里,家里发卖了不下六、七个丫环了,替府上省了不少开支吧。”
李夫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讪讪地不好回应。她那个儿媳妇确实厉害,又善妒,才嫁过来一年,儿子身边的几个丫头就都被打发了,不说贴身伺候的,就连从不进房的几个粗使丫环,也一个没留下,如今在儿子身边伺候的,除了一个还不满十岁的丫头,其他都是男子。这事情传到外头来,已成笑话。
庄大夫人说退了李夫人,心中稍觉解气,又看向陈夫人和程夫人,道:“两位妹妹即然觉得这丫头合你们的眼缘,不如看看家中子侄,哪个还未娶亲,便讨了回去,岂不是两下里都称心如意。”
“庄夫人说得是,若不是我儿已定了亲,我还真有这个心思。”程夫人淡淡答着,却是不好再替华灼说什么,毕竟她与华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没有立场操心华灼的婚事,再说多了,庄大夫人恐怕就要拂袖而去,她落个没脸不说,还不能说庄大夫人不对。
陈夫人却是挂不下脸来,觉得庄大夫人实在是不通情理,如今庄、华两家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连她这个外人都听说过一些,此时庄大夫人却翻脸不认人,让华灼一个女孩儿以后怎么出来见人。
“庄姐姐膝下不是正有一子,我虽未见过,倒是听说他拜在孙大儒的门下,想来也是品行、才学俱全,却不知定过亲没有。”
这话听上去,已经有些保媒的味道了。
华灼心中一颤,她与陈夫人素不相识,不过是偶然兴起,给陈小姐写了几句劝慰的话儿,不料此时陈夫人竟然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只是庄大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陈夫人现在还硬说出这番话,分明是自讨没趣,要吃庄大夫人一顿挂落。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长辈说话晚辈不能随意插口的规矩,忙轻轻扯了扯陈夫人的衣袖,在庄大夫人开口之前,抢先道:“伯母,方才我瞧见有人拿着戏单子从花棚前面经过,是不是要点戏了。”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无礼的丫头,还不出去。”庄大夫人立时厉声喝道。
陈夫人哪里还不知道华灼是怕自己吃庄大夫人的挂落,因此插言解围,她也是直性子的人,即然打定了主意要替华灼出头,哪里会怕被庄大夫人在人前扫了面子,吏部侍郎夫人的品阶是比她高,可是论德高望众,国子监祭酒可不输任何人。
当下便紧紧拉住华灼的手,给她一个“放心,没事”的眼神,便要把庄大夫人话给驳回去,却不料此时真有个管事妈妈捧了戏单子进来,给几位夫人道了个万福,然后道:“几位夫人,点几折戏吧,戏绾儿们都准备好了,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就等着开了嗓子,夫人们给她们打赏呢。”
这位管事妈妈也是善于观色的,一进来就察觉到里面气氛不对,因此把语气放得分外轻松,送上戏单子后,又对庄大夫人行了个礼,笑道:“方才我家国公夫人正问夫人去了哪儿,怎么一转身便不见了人,今儿来的客多,也不帮着照应照应,不想夫人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