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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回屋。”
“奴才谢二奶奶成全,奴才恭送二奶奶!”
听了萧夏的话,梦溪恨不能回身把他踹扁了,可惜,跟个奴才犯不上。
虽然已是正午,阳光明媚,但萧府的家祠里因为不常开窗,却显得络外的阴暗,家祠正中悬挂着萧氏家族中大老爷这一支的老祖宗遗像,两边还列了几幅列祖的遗像,由于不经常通风,四处透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掺杂着香烛味,飘进萧俊的鼻子里,让他感到阵阵晕眩,他已经跪了快一天一夜了。
自昨天他因为梦溪的庶女身份,自愿放弃家主之位,气昏了大太太后,大老爷一怒之下,便让他来家祠罚跪,要他在祖宗面前反省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收回了昨天的话,什么时候出来。
要他收回昨天的话?
除非海枯石烂,否则他宁愿跪到地老天荒,也绝不后悔昨天说的话,绝不!
手上被剪刀扎破的伤口一直没处理,早已流出了脓水肿胀不堪,钻心地疼,似乎整条右臂都麻木了,僵直地耷拉在一边,抬不起来,被大老爷打的红肿的脸,也感到阵阵麻木,但真正让他锥心的不是这些,是梦溪那句“二爷从此是路人”,语气是那样的绝然,不带一丝留恋。
二爷从此是路人!
二爷从此是路人!
这句话一直还在耳边回荡,让他感到刀子剜心般的难过,他知道梦溪想离开萧府,但没想到她会这样的绝然。大婚这么久,她从不叫他夫君,和府里的奴才一样称他为二爷,称他的父亲、母亲、奶奶为大老爷、大太太、老太君,从不像他那样叫父亲、母亲、奶奶,她从来没有当她是萧家的人。
一念至此,饶是二爷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再受不住这身心交瘁的折磨,身体忍不住摇摇欲坠,左手伸向胸口,那缕带血的秀发还在,这让他安心了不少,心里默念着:
溪儿,你昨天发过誓的,这一生,除我之外,不再另嫁他人,有这青丝为证!
昏昏沉沉的萧俊,已不记得梦溪的整句誓言,只把这一句刻在了心里,恍然间梦溪正微笑着向他走来,轻轻的对他说着这旷古的誓言,迎上梦溪那微笑的眼,萧俊笑了,冲她轻轻地说道:
溪儿,你发过誓的,可不许赖皮!会天打雷劈的!
溪儿,这一生,牵了你的手,我死也不放。嘴角含着一丝凄美的微笑,萧俊僵直的身体缓缓地倒在了那阴冷潮湿的地上。如果梦溪知道萧俊会这样理解她的誓言,不知会不会拿头撞墙,但她一定会相信前世鲁迅先生塑造的阿Q,就是以萧俊这类古人为原形的。
只是萧俊不知,梦溪当初发誓要红杏出墙时,就被雷劈过,要是真怕了才怪!否则他嘴角就不会有那一丝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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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一已之私
老太君无精打采的斜倚在炕上,侍书半跪在一边轻轻地给她垂着腿,小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大老爷坐在一边小心的陪着,见老太君沉吟不语,大老爷开口劝道:
“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儿子今后一定会严加管教俊儿。母亲千万别气伤了身子。”
“俊儿在家祠里跪着?”
“是,俊儿只是一时的冲动,说了浑话,冷静下来就好了,所以儿子才罚他在家祠中思过,想到了再回来。”
大老爷说完,暗叹了一口气,这都快一天一夜了,俊儿还在那跪着,就是不肯回来认错,俊儿从小至孝,从来没有忤逆过他,怎么这次就这么任性,死不悔改呢?
打不断的父子情,他也暗暗担心家祠中的儿子,只是当着母亲的面不能流露出来,怕母亲更心疼,何况,俊儿竞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该好好惩戒了。正思量着怎么安慰母亲,只听她长叹了一声说道:
“都一天一夜了,俊儿还不吃不喝的跪在那,真是作孽,当真是老天有眼,容不得人私心太重,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萧家啊!”
“母亲……”
“当初你父亲心存一已之私,给俊儿订婚约的时候,没写李家嫡女的生辰八字,结果留下祸根,让李家钻了空子,以庶女代嫁,溪儿过门后,明知她是庶女,也是因为一己之私,留下了她,才闹到今天俊儿竟甘愿为她离经叛道,舍弃家主之位,可惜这一代嫡子只俊儿一人,如若再有一个,我倒真想成全了他,溪儿雍容大度,的确是个好媳妇,我也舍不得,只是祖训难违啊!”
老太君说着,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真的是天意如此吗?老天惩罚她算计太多,才让她失去更多吗!
听了母亲的话,大老爷不可置信的问道:
“毋亲早就知道溪儿不是嫡女?”
“溪儿进门几天,我便知道了庶女代嫁的事儿,当时俊儿病重,又有半月之期的说法,碍于此事传出去,伤了萧家的体面,我便派人封了口,本想着半月之期一过,俊儿的病好了,找个错处早些打发了她,虽说对不起她,但他李家有错在先,也怨不得我们无情。”
“那母亲后来为什么没有打发她?这件事儿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听了儿子的问话,老太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不怨你不知道,是我不想你操心,使人瞒着你,嗨,那时休了也就休了,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后来只因我到净云寺还愿,听了净云大师的话,相信溪儿是大贵之人,可保萧家子孙旺盛,暗里存了私心,暂时留下了她,原本以为俊儿年轻,又对她无心,等接任家主时,再找错休了也不迟,没想到,阴差阳错铸就了一段孽缘。”
“母亲不要自责,这是俊儿自己糊涂,分不清好歹。”
“都怪我心软,当断不断,才留下今日的祸根,前年俊儿南下时,大太太和秀儿双双发难,想趁他不在,将溪儿逐出萧府,我当时也存了这样的心,你也看到了,俊儿在府里时,百般的护着溪儿不让休,不如趁他不在,早早的打发了干净,哪知又传来俊儿在路上病危的消息,我派人接了几次,让他回府将养,可俊儿死也不回来,最后给我传回一封血书,说是他母亲容不下溪儿,跪求我替他照看溪儿,还说,万一他这次不治身亡,求我念在他和我祖孙一场的份上,好好的安置溪儿,放她回家容她改嫁,给她一个好去处……”
老太君说到这,绕是她久经风霜,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接过侍书递过的帕子,拭了拭眼睛,又接着说道:
“看了俊儿的血书,我才回味过来,俊儿病重宁愿客死他乡,也不肯回平阳养病,一定是逼他休妻另娶的事寒了心,只想有一口气也要爬到南方去开创事业,怕迟了生变,再发生一次逼他休妻之事,我那时看了俊儿的血书,想起溪儿庶女的出身,也是剜了心的疼,但想着当真撵走了溪儿,消息传到病重的俊儿的耳朵来,怕是真就没了命,也迷信只要溪儿在萧家,俊儿就会化险为夷,为了俊儿在南方的安定,咬牙忍痛斥责了大太太,送走了秀儿,俊儿南下时也在溪儿身边安排了人,加上我的维护,溪儿才在萧府逍遥了两年,我当时也存着私心,总想着俊儿一去一年,看不着溪儿也就淡了,那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竟闹到不做家主的地步…”
听了母亲的一习话,大老爷早已目瞪口呆,这些事儿,有些他知道有些他竟一点不知,虽然还在震惊,但见母亲流泪,忙开口劝道:
“母亲不要自责,俊儿年轻,想不开也是有的,俊儿从小孝顺,最听您的话,让他反省反省,想开了也就回头了。”
“话说的容易,大老爷难到看不出俊儿从南方回来后,就性情大变,这次他不念旧情,背着我们处置萧安,我私下里猜想也是为溪儿出头。”
“为溪儿出头!”
“大老爷天天忙于府外事务,对于家里琐事自然不知,大太太因为溪儿是商贾出身,本就耿耿于怀,又有秀儿中间隔着,也就更不喜欢她,暗地里使萧安苛待她,我虽然早有耳闻,但溪儿庶女的出身搅的我心烦,也就听之任之了,不曾想反害了萧安,难为萧安打小跟着我,老了竟落个流放的下场。”
“溪儿雍容大度,若不是出身有违祖训真是个好媳妇,萧安这个奴才,怎么就能听了夫人的话,做出欺主之事,俊儿知道了,竟也一直没提,俊儿当时和我说一句,我也会惩罚这个奴才的,总不至于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看来俊儿真的大了,跟我们早离心了,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不说,不过母亲放心,儿子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现在回头也为时不晚。”
“这次怕是难了,我老了不中用了,这些日子才想明白,这世间呢,情之一物是最能移性的,俊儿自打喜欢上溪儿,性情早就变了,不再是那个孝顺听话的俊儿了,大老爷当年和张姨太情深意重,张姨太的品行外貌、家势背景做嫡妻也绰绰有余,只因她庶女的身份,不得不委屈做了妾,好在总能和大老爷在一起,可是俊儿不同,不说大奇律没有贬妻做妾之说,就以溪儿那份傲骨,也不肯委屈做了妾,看俊儿那架势,真把溪儿逐出萧府,怕是俊儿也和我们彻底的背心离德了。”
听母亲说起张姨太,大老爷腮边的肌肉不觉抽搐了两下,看了老太君一眼,沉默了下来。
他和张氏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承诺要娶她为妻,本以为母亲不会反对,可当他和母亲提起时,才知萧家有祖训,当时年轻气盛的他,也曾闹过,可终是扭不过母亲,更违背不了祖训,最后不得不委屈她做了妾。
本想着要好好待她,可惜娶妻不贤,崔氏心胸狭隘,常常对张氏百般刁难,虽然自己护着,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再宠,也不能宠妾灭妻,一主,一婢,天壤之别,更何况自己还常常不在府里,还是让她受尽了委屈。
这么多年,他自信他除了妻位,和未来的家主之位不能给她和韵儿外,所有的宠都给了她,但依然抹不去她眼中那越来越多的幽怨,他常常能看到她眼中闪现的那一抹恨意。
昨天俊儿为了溪儿要把家主之位让给韵儿,他不是感觉不到昨夜张氏那份多年不曾有的温柔,更明白她的心,只是张氏不理解他的难处,韵儿顽劣惫赖,总没有俊儿那份从容睿智,杀伐果断,他怎能让偌大的家业所托非人,将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这个承诺他不能给她。
眼见着俊儿又走上了他曾经的老路,但他当年尚可娶张氏为妾,但俊儿却不能了,想起他年少时的激情,眼前闪过张氏眼中的那一丝怨恨,暗叹萧家的祖训害人不浅,开口说道:
“祖训,祖宗为什么会立下这么不近人情的祖训?”
听大老爷问起,老太君长叹二声,娓娓地讲了起来:
“大齐建国之初,我们太祖爷萧纪泽跟随太祖皇帝上宫圣显出生入死打天下,身边便有一对姊妹花,庶女出身的姐姐叫陆遥,聪明伶俐,才智机敏,嫡女出身的妹妹叫陆远,为人豁达,娇俏可爱,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姊妹俩一文一武,随在太祖爷身边,辅佐他立下了不世之功。”
“陆遥?萧氏族谱中没有母亲说的这个人?只有太祖奶奶陆远。”
听了母亲的话,大老爷忍不住插嘴问道,老太君没回答,只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太祖爷对她们不分彼此,一视同仁,在乱世中,姊妹俩也是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