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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一道闪电出现在天空之上,随即阵阵雷声响起,竟有撼动山河之势,令人惊骇万分,礼部侍郎的声音不知不觉便停了下来。
这时,宫外传来侍从高亢的呐喊之声,这声音令成宗的精神立时振奋起来──“陛下,前方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
“快呈上来!”成宗忙道。
大殿上一众官员偏过头去,只见一士兵手捧黄色书卷,神色焦急地走上殿来,在两队官员中间跪倒,抬起头竟是一脸悲戚,“皇上,神骑将军他……”
那人还未说完便已痛哭出声,双手将书卷捧起,成宗身边的总管王公公连忙走下来接过书卷,而成宗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此时站在右侧第一位那名官员。
谁都看得出来,士兵如此反应,那麽传回来的绝不会是什麽好消息。
王总管将书卷呈给成宗,成宗急忙翻开查看,上面说的内容竟是──
“岂有此理!”
成宗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底下各位官员惶然跪地。成宗再次望向之前那名官员,深吸一口气,压住满腔伤痛和愤怒,尽量保持平静,道:“先退朝,丞相随朕到御书房来。”
“臣遵旨。”那位官员──也就是丞相顾觉辉答道。
此刻的御书房只有成宗皇帝赵廷宣和丞相顾觉辉二人,成宗坐在平日批奏章的案前,顾觉辉坐在下面的客位上,成宗看著那人年轻却稳重内敛的面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觉辉。”犹豫再三,成宗还是开了口,毕竟,这件事不可能瞒著他一辈子。
“是。”顾觉辉答道,声音平稳,无喜无怒。
“刚刚的军报说,空璧他……”话到口边,就是无法说出来,那人清澈的眸子望著自己,纯粹得如同山涧间流淌的清泉,让人怎麽忍心去亵渎它的清灵。
顾觉辉依旧神色淡然地看著成宗,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成宗却怎麽也无法说出下面的话,最後只能将那卷书卷递给顾觉辉,“你自己看看吧。”成宗叹气,待那人接过书卷之後,一阵深邃的无力感在心底蔓延开来。成宗无法想象那人看过军报後的表现,因为,那上面传来的消息足以令那人疯狂,而且,以那人的本事,便是毁天灭地也不是什麽难事……
成宗小心翼翼地看著那人,他的脸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可这却更加骇人,因为那人此时给人的是一种死水般的感觉,似乎怎样的风雨都无法激起一丝波涛。
那人明明近在眼前,成宗却感觉他的心已经飞向遥远的天之尽头去了。
“觉,觉辉……”成宗不由得开口,希望可以换回那人的一丝神智。
可是,没有用,那人还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书卷,好像卷上的文字在一瞬间勾去了他的全部魂魄,让他可以保持现在的姿势直到地老天荒。
成宗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其实,那人的这种表现算好的,至少他没有闹到天翻地覆。可是,此刻成宗真的宁愿那人大哭、大闹、大吵、大嚷,也好过现在一般的活死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成宗认为已过百年,那人终於收起书卷,望向成宗。那人开了口,声音却像是蕴含了痛彻骨髓的悲戚,恍若天地已经崩塌在眼前,世界沈入永久的黑暗,再无一丝光明。“陛下准备怎麽处理这件事?此时的靖泽关仍在敌手,下一个便是永康关,倘若永康关再次被攻破,那麽敌人不出一月便可以直逼京城。”
成宗听到那人的声音,满心的思绪已化为虚无,全部转为对那人的心疼,那人现在的表现实在是……
“这个,我再派人去……”
“不。”那人打断他,“无论派谁都没有用处,我国如今面临的不只是外患,外有比外患更令人痛恨千百倍的。臣主张议和,此时议和有利於休养生息。其实,敌人如今也应该正在期盼我们议和,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敢保证一定能攻破我国,他们一定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做更充分的准备,这次的甜头会让他们沾沾自喜,认为我国已不堪一击,下次出兵,也就是我大庆亡国之时。”
“好。”成宗同意道,看著那人,“那,你认为该派谁去议和?”
“兵部尚书,陈思归。”
“……”成宗的目光直直落在那人脸上,那人却只是望著前方,又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东西,成宗无法想象他此时的声音还可以如此平静,思维还可以如此清晰,可成宗明白,狂风暴雨之前总是会有一段异常的平静,随即而来的便是地裂天崩。
“好。”成宗答应一声,心却是不由自主地一跳,他有预感,原本就波澜起伏的大庆朝,以後更会掀起轩然大波,这其中可能发生什麽,当真是无法预料。
大庆长德十年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年。
四月十五日,申国出兵犯大庆边境,夺得嘉暮关,随後两月连夺十一城,大庆数次派兵抵抗,双方胜负参半。
六月十七日,大庆第一将军洛璟自请出征,被皇帝封为神骑将军,此人十天内连收四城,最终於六月廿八日与敌方争夺靖泽关之时,壮烈殉国,终年二十岁。
七月五日,大庆派兵部尚书陈思归与申国议和,靖泽关以北七座城池皆归申国,大庆与申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从此,大庆迎来了数年和平,尽管,这是在割地辱国的基础上。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绝不是一切的终结,它只是一个开始。
七月七日,七夕之夜,却没有多少情人间悱恻缠绵的感觉,天空中的牛郎织女依旧快乐地相会,人间,却是满载了无尽的悲伤。
这一天,沙场捐躯的将士们的尸首被送回故土安葬。京城西郊有一座大祠堂,里面安放了大庆所有为国捐躯的将士的灵位,另外还有一座巨大的墓碑,上面镌刻著没有运回尸骨的将士的名字,这座墓碑被称为“英雄碑”。
整整一天,祠堂後面的墓地上,无数的火焰肆虐翻飞,天空中,不知有多少亡灵幽幽俯瞰,诉说著对家人、对故土的眷恋。
此次与申国的战争中,庆朝三万余士兵战死沙场,其中,校尉以上军官数十人,官衔最大的自然是神骑将军洛璟。
成宗皇帝下旨,赐所有阵亡将士“英雄”的谥号,其家人全部免除兵役,免三年徭役,各级军官赐予不同等级的谥号。对於神骑将军洛璟,成宗赐谥号为“护国候”,以嘉其功。
这一天,祠堂内哭声震天,长安城百姓自发前来拜祭,哀悼为国捐躯的烈士英灵。
黄昏日暮,百姓渐渐散去,整座祠堂陷入宁静,那是一种千帆尽落後的苍凉。
没有人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待在这里,看著灵堂中的一个牌位,尽管距离较远、烟香缭绕,令他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可他却知道那个牌位代表的人。
没有人知道,当祠堂中仅剩他一个人的时候,那人竟是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也没有人知道,祠堂上空渐渐响起一阵嘶哑的喊声,那声音蕴含无尽的哀戚,配合著落日晚霞,竟是那麽的穿胸刺骨,好像心已碎裂开来,化成一阵血雨,飞扬四散。
长德十一年,减赋税、兴农业、重水利,百姓的生活日趋稳定。
长德十二年,废八股、开经世、设论政,一时间,布衣贤才层出不穷。
长德十三年,立督府、奖良谏、黜庸吏,廉政之风一起众效。
长德十四年,反贪腐、诛奸佞、制改革,朝廷的制度已近完善。
长德十五年,屯粮草、养兵力、充国库,分散了几大将军的兵力,由数十位小将军各自领兵镇守四方边境,令他国不敢轻易来犯;同年,吏部尚书递折子称有人匿名举报兵部尚书与申国大将私下勾结,此事兹事体大,若不细查,必为国家之祸,一时间,朝野震惊。
可以说,如今的社会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动荡的时代,现在的庆朝可谓是民生和乐、百姓安居,似乎没有人还记得那场战祸,这种时候居然有人举报兵部尚书,举报的内容……无异於卖国,这怎不让人吃惊。
皇帝大怒,下令彻查,兵部尚书弹劾吏部尚书污蔑,吏部尚书却说自己愿用项上人头担保,两人争执不下。
彻查之事由丞相顾觉辉派遣京城督府十大都督亲自出马,这十人为丞相亲选,皆是布衣出身,不属朝廷任何党派,几年来查处京城大小案件数十起,公正廉明之风举世称赞。
十人一查之下,竟然查出一件惊天大案,不免又一次引起朝野轰动,这一次,甚至惊动了长安城内百姓,纷纷上书要求惩治。
长德十五年终,兵部尚书陈思归反,联合庆朝反叛势力及申国大将,欲以里应外合之势一举攻陷庆朝。
而这一次,庆朝派出征讨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丞相顾觉辉。
长德十六年,整整一年的时间,顾觉辉率领皇帝直辖大军“赤羽”军及镇守边境二十位小将麾下军队,共十万大军,收复申国占领的全部庆朝故土,并一举吞并申国,设三省十八郡,由庆朝各地督府举荐贤才负责管理。
此役,诛申国大将二十一人,申国国君及原庆朝兵部尚书陈思归被俘,由丞相顾觉辉亲自押送,前往京城。
长德十六年腊月廿五,举国欢腾,长安城街道上人山人海,迎接大军凯旋。
朝堂之上,成宗赐封申国国君为申王,赐漓东郡为封地,令其在此颐养天年。
对於陈思归,成宗以叛国罪判处其凌迟之刑、诛九族,此令一出,大快人心。
陈思归行刑当日,长安城百姓赴菜市口亲眼观刑,噬其肉,啃其骨,以显痛恨。
那一夜,长安城内载歌载舞、笑语彻夜,人人都在欢庆故土收复和奸佞伏诛。
此夜,却有一人坐在屋顶之上,对著月亮递上一杯薄酒,在这万家灯火的时刻,夜空中烟火绚烂,那人心中却依旧溢满深切的哀伤。
只因,六年了,没有那个人在身边的日子,已经六年有余。
──璟,你的仇报了,可如果我能够选择,我宁愿饶恕千万条性命换取你长伴身旁,你知道麽?
长德十七年,盛世之始。这一年,丞相顾觉辉微服各地,亲自体察民间疾苦。
长德十八年,丞相回朝,对朝廷之後几年的政事提出五条建议。
“第一,加强乡镇偏远地区孩童的教育,免除学费,各私塾先生由朝廷逐月发付俸禄,由督府监督,严禁各级官吏从中敛财;
第二,对地主和农民之间的种种矛盾,由督府出面适当干涉,尽量使两者之间的关系保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第三,奖励文学、科技、艺术等各个领域的发明创造,可由国家和各级郡县组织各种活动,胜者有奖,自然奖励的金额要在不太过度的数目,避免有人荒废正业;
第四,对於律法,除杀人、贪腐、奸淫、谋逆四大罪名从重处罚外,其他罪名可适当从轻发落。
第五,常年戍边的将士,可同各地守城兵士商议换防,士兵可依次领取为期一月的假期,让他们有时间回乡探望父母妻儿。”
五项建议一出,成宗立刻颁旨施行,一时间,百姓大为称赞。
几百年的时间内,庆朝文学、艺术、科技等领域的作品如雨後春笋,对其後历朝历代产生深远影响。
长德十九年,西洋传教士来访,商议西洋国家同庆朝通商之事,对此,各级官吏颇有微词。当时,庆朝无论任何领域的成就均可谓世界之最,当朝官吏不愿被他国借鉴。然而,丞相顾觉辉力排众议、力主通商,成宗经深思熟虑後同意丞相的意见。
同年,庆朝周边部分小国纷纷上表依附,愿岁岁来朝,各地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