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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乌云密布,争论的焦点只有一个,就是慕容世家会不会谋反?
不少人认为凡是威胁到皇权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攻下南楚已经指日可待,就没有必要再让慕容世家的人挑大梁,西夏良将亦不少,也没有必要继续冒这风险。
正在争论不下之际,朝中德高望重的长安侯爷出来主持公道了,他说,想要试探慕容世家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很简单,就是现在长公主下旨将摄政王和萧王爷召回京城,所有军中大权由西夏卫将军接手。
若是摄政王和萧王爷肯回京,便是证明他们没有谋反之心,如此一来,朝中文武百官便再无话可说,也可彻底洗脱他们身上有着的嫌疑,若是不肯回京,事情就昭然若揭了。
长安侯爷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默然,此话无懈可击,若是他们真的没有谋反之心,效忠长公主,定然不会抗旨不尊。
秦惊羽蹙眉,冷冷道:“长安侯爷从未带过兵,大概不知,临阵换帅,乃军中大忌,后患无穷,千万将士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
正文 五十六 初定
对于这位众望所归的朝中老臣,秦惊羽也是满心尊敬,或许他也只是想平息朝中多日以来的纷争,军中之事,这些终日在朝堂之上论政的文官们知道的又有多少?
长安侯爷蓦然跪下道:“回秉长公主,老臣的意思并不是临阵换帅,只是希望借此试探摄政王爷有无异心!”
枫怡然道:“侯爷此言差矣,此时胜败未定,两军对垒之时,长公主旨意若达军中,必定引起一片哗然,动摇军心,何谓试探?若仅仅只是为了试探,那长公主的旨意便如同儿戏,日后还有谁会将长公主旨意放在眼里?”
长安侯爷将头深深埋在金銮殿上,“敬亲王爷所言极是,老臣失言!”
秦惊羽只觉腹中一片翻腾,竭力沉声道,“退朝!”
枫怡然早已发现阿羽神色不太对,待到文武百官退下之后,秦惊羽只觉身下一阵剧痛,艰难开口道:“哥哥!”
枫怡然看见阿羽身下有鲜血渗出,急道:“传太医,公主有临盆之兆!”
秦惊羽只觉身下鲜血不断溢出,腹中越来越疼,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终于回到闻莺阁,秦惊羽早已累得虚脱,分不清是累是痛,只觉身体已经麻木,神智却渐渐清醒。
青璃姑姑和一众接生嬷嬷都在床边,再三请求自己要用力,不然孩子很可能生不出来,胎死腹中,而自己也会有危险。
秦惊羽的力气只剩苦笑,这孩子,还未足月,就要急着来到世间了,而熙越他,终于未能实现这诺言,他是没办法亲眼看到孩子来到世间了。
“公主!”青璃姑姑哭着跪着秦惊羽的床边,看着公主已经惨白无人色的脸庞。
秦惊羽意识清醒间,想起他的话,“阿羽,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我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能失去你!”
这个时候的他,在干什么?是不是铠甲染血,神情却不减丝毫的坚毅?
秦惊羽回想起他出征之前回望自己的那个温暖的笑容,只觉一盏明灯在远处照亮着自己,那是黑夜中仅有的光明!
“姑姑,姑姑!”秦惊羽缓缓道:“你要记得我说的话!”
青璃姑姑哽咽出声,“公主,你不会有事的,娘娘还等着看公主的孩子!”
秦惊羽道:“若是我生下的是男孩,便是西夏的新皇,敬亲王爷和摄政王爷同为辅政大臣,若是女孩,届时的新皇人选就从哥哥的子嗣中挑选优异者,敬亲王爷和摄政王爷依然同为辅政大臣!”
事情来得太突然,自己还来不及为以后筹划,就要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能给他的最后的承诺?不管世事如何变化,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有永恒,不管朝臣们怎么说,自己一直都相信他,相信他的鲜血誓言。
青璃姑姑泪如雨下,“公主,娘娘已经在赶回宫中的路上,公主千万要撑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惊羽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眼前的人影都开始模糊,却迟迟没有听到那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秦惊羽痛到想放弃,浑身几乎抽不出一丝力气,青璃姑姑一边在旁边哭,一边呼唤:“公主,公主!”
恍惚间,听到了母后慈爱的声音,“阿羽,阿羽!”
秦惊羽努力睁开眼睛,对上母后忧伤的脸庞,多日不见,母后脸上的皱纹依稀又加深了些,秦惊羽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我的阿羽,不要放弃!”母后的声音就在秦惊羽的耳边,却恍若在天际。
母后紧紧握着秦惊羽的手,手心的温度不间断地由她颤抖的双手传递给秦惊羽的身体。
在黎明之际,一声响亮婴啼终于划破了天际。
秦惊羽已经完全虚脱,身下的锦被几乎被汗水打湿。
青璃姑姑喜极而泣,“恭喜公主,皇子平安降世!”四周一片贺喜之声,秦惊羽听到了母后的抽泣之声。
秦惊羽睁开眼睛,只觉一片恍然,手臂再也抬不起力气。
青璃姑姑将孩子抱到母后面前,“娘娘请看!”
母后抱过小皇子,爱不释手,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将孩子抱给阿羽看看!”
青璃姑姑将孩子抱到秦惊羽头边,“公主请看!”
秦惊羽疲惫地看去,一个小小的婴儿,静静地躺在抱被里面,眼睛尚未睁开,睫毛又黑又长,肌肤吹弹可破,宛如白玉,他的容貌依稀有自己的影子,秦惊羽努力伸出手,想去摸摸他,却又害怕惊扰了他沉静美好的睡颜。
秦惊羽的眼泪更多地流了下来,这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和他的孩子,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自己痛到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来到了这个世间,终于不忍再折腾自己。
母后爱怜地抚摸着秦惊羽的脸,“阿羽,我的阿羽!”
外面的人听到皇子平安降世的消息,顾不得禀报,就急速地冲了进来,老王妃和慕容静怡看见孩子,皆止不住地落泪下来。
这一刻,秦惊羽强烈的思念熙越,要是他在该有多好,他在的话,不仅可以制止这一场漫天的谣言,还可以看到自己和他的孩子。
★★★
长公主诞下皇嗣不仅没有止住朝堂的流言蜚语,不过碍于皇家尊严,倒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指责长公主的夫君怀有不轨之心。
前方战事愈加惨烈,秦惊羽生下孩子之后,都顾不得多加休息,就要重新面临着朝堂上面的风风雨雨。
秦惊羽产后身体虚弱,朝堂弹劾摄政王之声却不减,秦惊羽知道,背后还有几位皇叔们的撺掇,所幸,哥哥坚定地站在秦惊羽的一边,和秦惊羽进行着一场国与家之间的豪赌。
秦惊羽只盼着他能早日归来,终结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内忧外患之时,秦惊羽苦苦支撑,只盼着这场战争早日结束,孩子终究还是诞生在乱世之中,希望他能平安长大,生活在一片清明的盛世之中。
★★★
一月之后,慕容大军终于抵达南楚禁宫之下。
他们知道,只要攻下都城,南楚便再无反击的可能,成败在此一举。
慕容熙越看着巍峨的宫城,回望身后遥不可见的黑暗,离开阿羽已经快有十个月了!
这一仗,打了整整两天两夜。
韩天逸的心腹爱将禁军统领福远率重兵把守禁宫四门。
城头风云变幻,城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城中混乱之状愈演愈烈,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舞动在半空。
等到慕容熙越慕容如歌率军苦战两日两夜,终于带兵攻入宫门之后,宫城之中已然是丢盔弃甲,血溅宫廷。
门前石阶上到处都是血迹,依稀可见昨夜一场混战的惨烈。庭前文书散乱遍地,不见一个侍从宫女,到处是重甲佩刀的士兵。
★★★于中然上争。
养心殿。
一名年老内侍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皇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韩天逸昔日俊雅凤仪的脸看起来竟是倦淡至极,依然是一身金黄龙袍,紫金冠,坐在高高的金銮殿上,看着殿外不断传来的喊杀声,目光镇定。
内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性命要紧啊!”
韩天逸淡淡一笑,“谁都可以,只有朕不行,韩氏江山今日葬送在朕的手中,朕无颜面见韩氏列祖列宗,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一宫装俏丽少妇急速由外面跑进来,“皇上,你就听陈公公的话,我们先逃出宫城,再作打算吧!”
韩天逸唇角扬起,“你我都已明白,大势已去,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梅思雪不肯,哭得梨花带雨,“皇上,你就听臣妾一言,我们先离开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内侍忙道:”皇上,皇后娘娘说的是啊,晚了那些乱臣贼子攻了进来,想走也走不了啊!“
韩天逸登基之后,果然力排众议,封了梅思雪为后,梅思雪也终于得偿所愿权掌六宫,将韩天逸的其他妃子踩在脚下。
京城中贵族子弟饱食终日者甚多,朝廷吏治败坏,庸碌无为,最擅歌赋清谈,真正到了用兵之际,一个个只会空谈。
朝臣弄权,后宫倾轧不断,朝政渐渐腐败下去,内忧外患,像慕容世家这样的朝廷栋梁却被硬生生地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整整用了九个月,慕容大军和西夏大军的铁蹄终于攻入了南楚的禁宫。
韩天逸怅然,数年之前,自己和两位表弟,亲密无间,一起长大,一起练剑,一起饮酒作乐,谁都以为,对方终身都会是自己最亲密的盟友,无论何时,都不会背叛自己。
今时今日,率军打进来的先锋军队居然就是自己的两位嫡亲表弟。
不由得苦笑,当时若不是心生猜忌,要杀了两位誓死效忠自己的表弟,今天,还会不会走到这一步?
韩天逸看向梅思雪,冷冷道:”不用跑,你想见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梅思雪花容失色,这是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情事,怎么皇上竟会了如指掌?
不过她哪是轻易吐露心事的女人?故作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韩天逸嘲讽一笑,”你还真当朕瞎了?“
梅思雪紧咬双唇,”臣妾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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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七 伤疑
韩天逸淡淡一笑,“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今日一过,就都烟消云散了!”
看着梅思雪变得惨白的脸,韩天逸的语气软了下来,“雪儿,你知道吗?朕是真的想好好疼爱你的,可惜你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朕的位置!”
梅思雪抬眼看去,浓烟滚滚,心知已回天无力,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心中自然只有皇上一个人!”
韩天逸一阵大笑,“雪儿啊雪儿,事到如今,你都不肯和朕说一句实话!”
梅思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忽道:“皇上,如今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韩天逸似是很同意梅思雪的话,点头道:“对,毫无意义,徒增伤感而已,朕只是不明白,朕对你哪一点不好?你心中还是始终忘不了他?还要这样费尽心思地背叛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