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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错过了时候,亦看不到了呢。”自己曾说的话他竟记的一字不差,只是语至尾处何来的伤感?栖雁微疑,启唇道:“二殿……”“呵,这九霄环佩琴与玉壶冰琴,也有十八年未曾再聚一处了呢。”话未完,却被看着桌案上两把名琴的祁洛暄,似是无意地打断。“是埃”今夜的祁洛暄似有异样,而自己竟看之不透,清晨明明还好好的,这会儿却……
“记得娘曾提过,当年皇后以此九霄环佩琴奏一曲‘银河渡’为她与父王的新婚贺礼。”
“而令堂身披凤冠霞佩,艳红头巾未摘,当堂用玉壶冰琴还了曲‘惜飞樱’,以表祝愿。”
音落,二人皆一阵沉默。‘银河渡’贺的可是有情人,破千难,过万险,终成眷属?‘惜飞樱’祝的当为母后,芳菲得惜,恩爱不减,永被护怜。可…昔日美好祈愿,尽皆成空,昔时如花美娟,早已凋零……“常听人提起,秦皇后温良淑德,乃少见得贤后。”栖雁轻抚九霄环佩琴,观琴识人,此琴精雕漆彩,却无盛气凌人之感,婉约和美,望之神定。“母后确实温柔可亲,我似从未见她生气过呢。”祁洛暄似入追忆,忽而一笑,“呵,周夫人当年英姿又有何人不晓?”这些年常常看着玉壶冰琴,冰清玉洁,以其弹曲,似笑傲风月,绝世风华当同其主。再望玉壶冰琴一眼,不由暗生苦意,这琴周夫人虽赠母后,虽伴自己成人,但终究与眼前人更为相配。不是己物,强留……亦…无用么……九霄环佩琴端稳温婉,大气深藏于内,其实比较合适他用吧?栖雁牵了牵樱唇,早准备妥善之语,偏难出口。一般丧母之痛,皆处无奈之位,难得他依旧温良谦恭,未尝冷了心,弃了情。他的心意,自己亦非不晓,只是……静静看着栖雁欲言且止,迟疑为难之态,祁洛暄垂眸,掩下苦意愁思,自己昔日为何不曾留心她应非心应,愿非真愿。是真未注意?还是内心深处不想发现呢?* * * * * * * * * * * * * *“公子?”“嗯?”“现在,栖雁郡主应在和二皇子一块儿赏月吧?”若未看错,门主分明待那郡主不同,怎么这会儿像没事人一样?“小瞳你猜尊贵的二殿下今夜会说些什么?”秦昕悠懒斜躺着,似闲扯家常般问道。
“呃……”八成是表露心意啊,难道不是?不再搭理贴身侍从,秦昕转头望向窗外明月,笑得义含不明。* * * * * * * * * * * * * *为什么呢?望着衣袂飘扬,端坐抚琴的祁洛暄,栖雁的心似是软了一块。为何他突然说要效仿昔时皇后与娘亲,互弹一曲呢?为何自己表示不善琴艺,他只和煦一笑,藏起失落黯然,便坐下拨弦奏曲,亦不多言一句呢?
为何他偏要弹‘随逍遥’,却偏又将这轻快之曲弹得如此忧郁沉重,似有无限惆怅随琴音溢出呢?一曲罢,逸韵悠悠,入耳冰心,秋夜深,凉风习习,袭面生寒。“冰弦鸣于殿下十指,‘随逍遥’果为杳妙好曲。”栖雁想要打破这闷人的一瞬。
祁洛暄却未接言只定定看着她,眼若静湖无波无痕,却又似洞悉清照一切,那黑眸甚至闪出几分悲凉的明悟。许久,他终于幽幽开言,努力以轻松口吻道:“呵,玉壶冰琴在洛暄手中已有多年,可今日方知,其风其韵,终难相合,故而有个不情之请,望郡主应允。”顿了顿,最后望眼并排着的两把名琴,“望郡主能应允,重换回彼此的玉壶冰琴与九霄环佩琴,不知意下如何?”栖雁不由错愕,这正是自己原本欲语之言,以隐射当年定亲一说确乃戏言,可他竟如此轻易……
突然栖雁明白了他今夜的古怪,明白了那曲中的凄涩,明白了其中的用心良苦。
祁洛暄……你…何苦……凝神望着那如玉脸庞,发一丝不漏得束于冠中,却无奢华佩饰,尊贵自成,却无逼人气焰,明达睿智,却善解人意,像他这么一个人,却为何…为何偏生对自己动心?“前一刻还举杯共欢,转身便能毫不留恋的潇洒离去,其实你才是真正的无情之人。”
铭烟或许你是对的,我…确实无情……勾扬樱瓣,星眸清泠不带一丝情绪,栖雁温雅浅笑道:“栖雁亦觉九霄环佩琴更符殿下贵气,如此便依殿下之言。”不去瞧他笑颜中是否强忍苦涩,栖雁伸手,欲抱回放在他面前的玉壶冰琴。偏祁洛暄也伸向置于她跟前的九霄环佩琴。两双手臂徒然交错,一愣,同看进对方眼瞳深处,墨漆黑眸若掩涩然酸苦,灿灿星眸似隐悲悯忧闷,四目交接,皆是无奈。相对一笑,拿回各自之琴,终徒留…黯然神伤……* * * * * * * * * * * * * *“小瞳,你可知祁洛暄最大的短处为何?”主子又愿意和自己说话了么?“是……”虽觉得他比不上主子,可真要找其缺点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
“他这人阿。”秦昕掀唇嗤笑,“为人行事务要尽善尽美,却不知这世上岂能事事周全……”
这…这话…是主子会说的吗?主子才是最随心所欲的吧?“呵,你不懂。”似闻属下腹诽,秦昕摇首道:“他要事事周全,并非与我一般,我只凭己心,他却要顾及他的父皇,他的皇弟,他的友人,甚至整个天下……”事事顾及,终究难全。这次,他也必会顾及她的心思,而她又岂愿为笼中之鸟?所以,今日定然……可为何明知如此,明晓无果,心中仍觉有些不舒服呢?这夜当真太长……* * * * * * * * * * * * * *“离木,你再看,我二哥也不会提前回来。”祁络彬对着伸长脖子往外张望的离木凉凉道。
“五殿下,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二殿下吗?”离木回首,皱眉盯着他。“担心?”祁络彬嗤之以鼻,一脸张小脸交织着气愤心疼,“他呀!还没争,自个儿就认输了,怪得谁来?大笨蛋……”“殿下他不是不争,而是…而是……”“我知道。” 祁洛彬翻翻白眼。记得母后去世时,二哥悲痛更胜年幼的自己和娇弱的大皇姐。记得大皇姐才过及笄,就被父皇远嫁钨启,二哥曾经跪求父皇收回成命,却被‘天下为重’四字堵住了口,皇姐登上凤鸾时,他独自偷偷饮泣。从此,他在外为面面俱到的贤德皇子,在内,上恭敬父皇,下友爱手足,尤其是对自己……
若他不是这等重情重义,自己又岂能安心做这任性皇子?怎愿将来只为一逍遥王爷?皇室手足从来情浅,自问与他异地而处,未必能做到如斯田地。只是二哥,帝王情重,是祸非福阿……* * * * * * * * * * * * * *独坐竹林,栖雁已先行回去,这天,这地,这四绕的苍凉翠竹中只余一个自己,萧然清空。
思绪不由回至今晨,若那人未出现,未说那番话,自己怕未必会做此抉择,如真那样又是好是坏呢?“二皇子。”回身,但见俊魅身形,紫袍飞翻,好一派睨傲天下之姿0秦世子?”秦昕悠笑,看不出真意。“殿下起的这么早来此散步么?”“秦世子不一样这么早?”这位表弟平素极少正眼看自个儿,今日……“我?实不相瞒,秦昕其实一夜未睡。”“一夜未睡?”“呵呵,昨夜不知谁弹了一夜悲曲,扰人清梦。”悲曲?祁洛暄脸上的笑,不禁僵了一僵。“哦?我还当是秦世子要陪佳人踏青,领略山光湖色,故而早起呢。”秦昕眯眼,他看见了?哼!果然,平时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非善与之辈,否则岂能摆平朝中那些老狐狸?“来会神女的是殿下吧?”诡秘一笑,“只是楚郡主瞧见后,便急着回去,不知是什么缘故?”
楚郡主?楚家!祁洛暄一惊,自己一日一夜皆恍如梦中,竟忘了此次设宴本是为了……
如今…该怎么办?“说来周亲王府与外界所传相差甚远呢,殿下觉得可是?”“嗯。”恍惚似不知所言。“翼城地利人和,周亲王管制有方,雁郡主……”祁洛暄猛然惊醒过来,极不愿问,却又生涩开口道:“怎样?”“通明世理,聪慧无双,自有意志,绝非任人摆布之人。”秦昕似随意之极地道:“来此路上,秦昕曾恳请雁郡主至秦王府避将至风雨,说来惭愧,结果却遭拒了呢。”该高兴么?为何却无喜意,不安反倒愈重,“却不知为何?”“因为……”笑,如同看着他人,一步步迈向沼泽,一寸寸走进沙漠,“只因她欲顶风而上,冒雨而前,另辟天地。”一字一句清晰入耳,仿若冰水当头而淋,寒凉彻骨!她之真心竟是如此么?!那自己所为可是在强人所难?“对了,殿下迟迟不曾大婚。周楚两府郡主皆芳华正茂,才貌双全……”
不!他绝不愿让今生唯有的一次动心成为工具!况以她之性,怎愿困居一方天地?以她之智,又何甘为他人利用?以她之傲,岂能容真情中掺一丝不净?......秦昕好生厉害,自己明知其故意相激,却依旧……“……暄儿,母后要你记住,将来尽你所能善待周亲王之女。”母后儿臣今日所行可符了您的嘱托?未想一日,放了她,远着她,竟是自己能为她所做最大之事。“暄儿,并非父皇心狠,送你皇姐远嫁,你须知为帝者‘天下为重’1
父皇儿臣今日可是按你吩咐行事?平生仅有的动心,终究还是要弃。栖雁……你我皆万般无奈,而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只是尽己所能,不将周亲王府再扯入其中,唯愿你可常得逍遥自在,犹若初见,如此而已……* * * * * * * * * * * * * *林间幽陌,夜凉露重,栖雁冉冉而行,失了往日的轻灵,一片梧桐叶飘下,在半空中随风舞着圈子,二指微递,犹如枝头摘花般轻巧。“梧桐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启唇轻喃,神色浮忧,突觉异声,叱道:“谁!?”余音未散,指间落叶已射至树丛,一拔长身影跃出。“箫吟?”栖雁微觉诧异,随即释怀,柔和道:“箫吟你怎么来了?”
“郡主。”箫吟踱至其身侧,脸上略显几分尴尬,踌躇道:“属下是…是……”
“箫吟,可是担心我?”眼带几丝顽皮,栖雁浅笑清雅道。“……”箫吟语塞,栖雁亦不再逼,就着月色默默前行,寂静林中,二人脚踏落叶之声格外突兀。
忆及她适才那抹忧伤,良久,箫吟终忍不住,开口道:“郡主…您…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呢?”栖雁嬉笑道:“该了得都了了,不是么?”“嗯。”郡主…您……终不愿将悲伤忧愁现于他人面前,便和那时一样,再苦再痛,独自忍下,只露一抹笑,似对一切毫不在意。可…您的心,从来没有您所认为的那么冷,那么硬……“丑时都快到了,咱们再不快些回去,冰凝那小妮子又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了。”做出个夸张的厌恶表情,栖雁戏道:“我可受不了,还是快些走吧。”“是。”压下心中重重愁虑,箫吟只应声,随其快步而行。* * * * * * * * * * * * * *真不知道,明明事事皆在自己掌控之中,却为何还像个傻子似到这儿站着呢?
秦昕立于花茎,对自己不好好睡着,来此吹风之举不觉暗讽自嘲。远远地望见两个徐徐行来的身影,眉微拧,又舒展开来,笑着走近。“雁郡主,箫参将,这么夜了,还闲散赏月好雅兴。”“秦世子不也还未就寝。”栖雁微讶过后,亦客气回礼。“秦世子。”箫吟瞟眼栖雁,郡主今夜身心已倦,不宜再与这难测之人多做纠缠,上前一步,抱拳道:“世子夜已深了,郡主需回房歇息,就此别过了。”箫吟,栖雁轻吁,你一片好心,只怕反会……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