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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承泽说完这话后,便走了。
白承泽来这一趟,问都没问自己和自己腹中的胎儿,这让杨氏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收拾起了心情,让人把还跪在地上的奶娘扶了起来。白承泽让她掌管后院,有什么事也都是交由她做,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就算日后正妃进府,她对于白承泽来说,也是最知心的人儿,有这一条就够了。
“夫,夫人,”奶娘可怜巴巴地看着杨氏,她不明白告诉她一个名字,跟这主人家要自保有什么关系。
“你啊,”杨氏望着奶娘叹气道:“我家老爷也不一定就能保住你们的性命,要是万一哪天你们还是落到了那帮歹人的手里,你要是熬刑不过,供出了我们老爷,我们这一家还不得落得个跟上官家一样的下场?你就担待我们一些吧。”
奶娘望着在陌生妇人怀里熟睡着的小平安落泪,只是一夜的工夫,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奶娘觉得自己头顶的天都变了。奶娘就想着自己,她怀上孩子的时候,丈夫就出意外死了,孩子生下来没有片刻也死了,至此,她就成了他们那个村里,有名的克夫又克子的不祥之人。要不是安锦绣请了她来家里当奶娘,奶娘说不定已经被王家村的农人赶出了村子。现在上官家又出了这样的事,奶娘就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是她这个不祥之人,克完了夫家之后,又克了上官家吗?
杨氏看着奶娘落泪,也没心情劝这个妇人不要伤心。她很喜欢平安,快要做母亲的人对小孩子都没有抵抗力,更何况平安还是个长相讨喜的白胖小娃娃,见人就带笑,让杨氏稀罕到不行。把平安抱在了手中的杨氏,也不叫醒熟睡中的平安,就这么看着,想着自己快要生下的孩子,这心里就如同糖化开了一样,甜到发腻,只求自己生下的儿子也要如同这平安一样可爱才行。
白承泽回到自己的书房刚坐下,就听见手下来报,安府里的绣姨娘昨天晚上也死了。
白承泽挥手让来报信的人退下去,昨天晚上京都城里还真是死了不少人。绣姨娘是安锦绣的亲母,昨晚是被宫里的太监从庵堂送回安府去的,这个女人怎么会也死了?是在庵堂里看到了什么不得不死,还是安太师不想再留着她了?白承泽就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安府凑这个热闹去?
白登这时又匆匆走了进来,向白承泽禀道:“爷,贵妃娘娘从宫里传出了消息来,昨天夜里圣上没有回宫,并且连夜从太医院召走了向,荣两位太医。”
召太医去庵堂里,是世宗身体不适,还是安锦绣的身体不适了?白承泽脑子里数个猜测一晃而过。让白登出去后,五皇子提笔写了一个折子。昨天那样的雨天,太子奏请他们的父皇出宫行猎,就算没有歹心,也有安排不周之罪。白承泽的这个折子一挥而就,他不会直说太子的不是,只是委婉地建议世宗以后出宫,还是选晴天为好。
他们的这个父皇到了现在,不会看不出太子是刻意安排他昨日出宫的,白承泽这份折子一来是表一下自己的孝心,二来是再拱一下他这个父皇的火气,提醒世宗不要忘了,他被太子当着他们诸皇子的面算计了的事。
白承泽在这里写折子的时候,太子夫妇正在太师府里与安太师说话。
太子看到安太师后就感觉尴尬,倒是安锦颜面对安太师时,神情自若,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安太师此时对这个嫡长女是心寒了,礼数上一点不差,但是话语间冷淡不了少。
安锦颜望着太子笑道:“殿下昨晚心焦了一夜,现在应该有些累了吧?就在安府里歇息一下吧。”
太子知道安锦颜与安太师有话要说,当下就点头说要歇息一下。
安太师不能将太子赶出府去,只得安排太子在府里暂时休息。
父女两人单独相对的时候,安锦颜便对安太师道:“上官家的火不是我命人放的。”
安太师道:“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娘娘怎么会做杀人放火的事。”
“父亲!”安锦颜喊了安太师一声,“我就是想要锦绣的命,也不会想要了她全家人的命,女儿还没这么狠的心。”
安太师半晌无言,最后道:“你想要锦绣的命?她是你的妹妹!”
“父亲是还没听懂我的话吗?”安锦颜看安太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跟她说什么姐妹,有些急了,冲安太师道:“我没想要她全家的命!”
安太师说:“你想与不想,上官家也没了。”
“不是我杀的,那是谁杀的上官全家?”安锦颜道:“上官家一死,就像您认为是我下的手一样,圣上也会这么想。原本圣上只会疑太子算计他,上官全家一死,圣上一定已经确定是太子算计了他,我们前面所有的讨好,前功尽弃。”
安锦颜失措的样子不多见,安太师看安锦颜这样,又有些疑惑了,说:“真不是你下的手?”
“我怎么会做这种只会害了自己的蠢事?”安锦颜反问安太师道:“为了太子我只能对不起锦绣,可是我会连太子也一起害了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安太师问道:“事情已然这样,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安锦颜这个时候顾及不到安太师的心情了,说道:”找到那个凶手,还太子一个清白。”
“清白,”安太师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你也知道这世上有清白二字?你要我还太子一个清白,那锦绣的清白呢?谁来还你妹妹一个清白?!”
安锦颜突然就笑了起来,“她的清白跟太子的未来相比,孰轻孰重,我想父亲会跟我做同样的选择。谁让她安锦绣长得合了圣上的心意?一个能讨圣上欢心的机会,我怎么可以放过?”
“你闭嘴!”
“如果太子出了事,我们家也一定会跟着败落,”安锦颜对于安太师的怒气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她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她也相信这会儿暴怒中的父亲,为了安氏一族,最后还是要帮着自己做事。
“一个太子妃就让你变成了这样,”安太师看着自己似乎已经面无全非的女儿,心痛道:“当初我就不该送你去应选!”
“这个时候说当初还有什么意义?”安锦颜道:”父亲还是尽快找出一个凶手来,不管这个人是谁,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就行。”
“哪怕是一个无辜的人?”
“只要能让太子置身事外,这个人无辜与否我不在乎。”
安太师又是半晌无言。
“父亲要尽快,这件事瞒不了皇子们多久。还有,如果上官勇愿意,可以让锦曲做他的继室。”
安锦颜连安颜曲也算计上了,这让安太师全身充满了无力感。
“我也祭拜过锦绣了,”安锦颜把要说的话都说完后,站起身对安太师道:“女儿这就与太子回宫了。”
“太子妃娘娘就这样走了?”门外,老太君站在走廊上,看见安锦颜出来后便问道。
安锦颜看看空无一人的庭院,对老太君一笑道:“太君找我有事?”
老太君说:“祭拜过锦绣丫头了,你不问你娘亲怎么样了?”
“只要我当太子妃一天,那么我母亲就一天是安府的主母,”安锦颜走到老太君的身边道:“太君应该不会为难她的。”
老太君往旁边一让,说道:“我们安家为了太子妃娘娘可是竭尽了全力,还望娘娘你日后不要忘了你出身浔阳安氏才好。”
“太君放心,我不是忘本的人,对于锦绣我只能说声抱歉。”
老太君没让上来要扶她的安太师扶她,对安锦颜道:“安锦绣也是姓安的,为安氏出力也是她该做的事,娘娘这声抱歉多余了。”
“这家里还是太君疼我,”安锦颜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就好像她还是当年在安府里备受宠爱的安府大小姐,竟然还带着撒娇的意味。
“你也不要怪我心狠,”送走了太子与安锦颜后,老太君对安太师道:“我们送她入东宫,就已经把安氏未来的荣辱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我们输不起。”
“儿子要去大理寺一趟,家里的丧事就劳烦母亲了,”安太师心里再膈应,但事情到了这个地位,他也只能先把事情善后了再说。
“我想把秦氏住的院子封起来,”老太君叫住安太师道:”以后我们安家养着她就好,你的身边不缺女人,把这个忘了吧。”
安太师冲老母亲微微点了一下头,匆匆离府往大理寺去了。
从这天起,秦氏院子的院门就被砌死,秦氏夫人再想出来是不可能了。
☆、63心伤
心死如灰的一夜过去后,安锦绣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这一天的下午。世宗清早就已经回宫,只是将吉利留下来伺候。
知道绣姨娘的死讯,是从一个奉茶上来的小太监嘴里听到的,安锦绣在这一刻,是再也承受不住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噩耗,这一次的昏迷让安锦绣不但在倒地时磕伤了太阳穴,还差一点就一睡不醒,就这么跟着她的娘亲一起去了。
向、荣两位太医不敢让安锦绣就此死去,这个女人死了,世宗不会饶过他们。在救不醒安锦绣的情况下,荣双对安锦绣用上了烧艾之法,安锦绣转醒过来时,被艾炙的双臂已经被烫红了一片。
两位太医不敢与安锦绣说话,但也不好离开,站在了床榻旁守着。
吉利过来亲自动手为安锦绣放下床帐,一边还劝安锦绣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想开一点,节哀顺便吧。”
安锦绣看向吉利,目光带着水汽掩饰了她所有的情绪。连太医都不敢跟她说话,那个小太监怎么就敢与她说话?想必是受了这个太监总管的支使。这个太监,安锦绣将身体侧躺了过去,这个太监想她死,想让她这样活活心痛而死。
吉利看着安锦绣侧躺了背对着自己,自觉自己这是自讨了没趣。看安锦绣泪眼汪汪,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吉利这会儿觉得这个太师的庶女不足为惧,也就是长了一副好相貌,这样的女子宫里多的是。吉利突然就有些放心了,这个女人就算是得了圣宠,进入后宫之后,也一定不是宫中那些娘娘们的对手,活不长,应该就是这个叫安锦绣的女人的命了。
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自尽了,是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后才做出的事?躺在床上的安锦绣默默流泪的同时,思量着绣姨娘的死。痛苦绝望之下,还能再考量着身边的事情,是上一世那个工于心计的安锦绣能做出的事。如今与上官勇相守一世的心愿已经破灭,一心要报仇的安锦绣,连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又变回了前世里的那个助白承泽成皇的女子。
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死讯,就算自己死了,母亲还有安元志这个儿子,绣姨娘怎么可能舍得让安元志一个人独活于世上?安锦绣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种种可能,最后她的脑子里又出现了昨夜这间客房里的画面。她的母亲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虽然走路时看不出什么,但是,安锦绣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血流进喉间,腥甜的味道充斥了安锦绣整个的口腔喉间,昨天这里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是她的娘亲替她受了一切。该死,这些人该死!仇恨让安锦绣全身如在烈焰上灸烤着,要将她烧为灰烬,就算上一世白承泽最终弃了她,她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恨过。
不能死,在自己的眼前发黑,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眼看着又要失去知觉时,安锦绣手指抠着锦缎的床单,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