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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中的自己苍白着脸,早就没了昔时的好颜色,夭桃低头不想再看,问安锦绣道:“小姐也是江南人吗?”
浔阳正是江南淮州的一个水乡,不过安锦绣冲夭桃笑道:“我哪里有这么好的福气生在江南?我在五爷的心里可没有夭桃姑娘这么重要,再说,”安锦绣凑近到夭桃的耳边说道:“我是圣上的女人,跟五爷可没有关系。”
夭桃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望着安锦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宫里承过欢的女人想要活着都很难,”安锦绣跟夭桃说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这一年里在下奴院,处处受欺?有人不想再让你活了。”
“那小,夫人你,”夭桃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会永远在这里的,”安锦绣笑道:“离开了皇宫,就不要再问皇宫的事了。夭桃姑娘,你日后在五爷那里得了宠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
“不会,我不会,”夭桃忙跟安锦绣说。
“为了掩人耳目,你在这里假装当我的侍女,”安锦绣又说:“放心吧,我不会真使唤你的,就是装装样子,我可不敢得罪五爷的心上人。”
“我愿意伺候夫人,”夭桃说:“不用假装,夭桃愿意伺候夫人。”
安锦绣看着夭桃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么天真的人,能在宫中活过三年已经不容易了,也许前世里白承泽就是没想夭桃生下龙子,他只是想用夭桃和胎儿戳穿皇后贤德大德的面具罢了。
紫鸳这时带着两个小尼姑拎了热水来。
“去洗个澡,就当洗去这三年的秽气,”安锦绣轻声对夭桃道。
“你跟我来吧,”紫鸳喊夭桃跟她走。
“你带她去哪里?”安锦绣说:“就在我房里洗好了,屏风后面。”
紫鸳只得带着夭桃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安锦绣跟两个小尼姑说:“去跟慧清大师要点伤药来,我的一个婢女受了伤。”
两个小尼姑忙就答应了。
“劳烦两位小师父了,”安锦绣跟两个小尼姑道了谢。
两个小尼姑也不敢在安锦绣的房里多留,念了声阿弥陀佛后,便跟安锦绣告辞走了。
紫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跑到安锦绣跟前,小声道:“小姐,她身上全是伤。”
安锦绣走到了门外,视意跟出来的紫鸳把门带上。
“小姐,我们要怎么安置她?”紫鸳带上了房门,跟安锦绣站在了一起,说:“我看她的肚……”
“我心里有数,”安锦绣在紫鸳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这个丫头总是教不会,站在房外还是什么话都说。
紫鸳这才想起来这院子里还藏着暗卫呢,忙自打了一下嘴巴,跟安锦绣说:“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小姐你就把我赶走好了。”
安锦绣望着院中的花草,说道:“她也是可怜人,你可不要欺负她,不然我就真不要你了,记住了?”
“哦,”紫鸳应了一声。
“我没跟你开玩笑,”安锦绣把紫鸳的脸板向了自己,“你要照顾她。”
紫鸳这才认真起来,跟安锦绣点头道:“我知道,我当她是姐妹好了,都是伺候小姐的人嘛,我怎么会欺负她?”
“进去看看她洗得怎么样了,”安锦绣松开了手,说道:“她若是洗不动,你就帮她一下。”
紫鸳小跑着进房去了。
安锦绣站在滴水檐下,抬头看看天,已是午后的天容还是阴沉的厉害。白承泽,安锦绣难得地想起自己前世爱过的这个男人,这个人到底害了多少女人?江山,安锦绣轻笑了一声,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好像也不应该再让白承泽如愿了。
☆、92主子的打赏
吉和带着宫中妃嫔们用的胭脂水粉和衣物来到了庵堂,一队或抬箱,或捧盒的太监列成队走进庵堂时,浩浩荡荡地引来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们的侧目。
安锦绣看看将她这个小院落摆满了的御赐之物,望着吉和一笑。送东西来用不着这么大的阵式,这个世宗身边新当红的大太监这是在为她涨脸,这样的示好,她到底要不要接着?
洗好了澡的夭桃听紫鸳说宫里来人了,就吓得躲进了偏房里,不敢露面,生怕被宫里的人看见。
安锦绣看紫鸳从偏房里走出来,身后没有跟着夭桃,这才放心地跟吉和道:“吉总管路上辛苦了,进屋来说话吧。”
吉和跟着安锦绣走进了屋中,目光转得飞快,将这屋子打量了一遍,对安锦绣笑道:“夫人这屋子还是太素净了一些。”
安锦绣让吉和坐。
“奴才不敢,”吉和忙道:“在夫人的面前,哪有奴才的座位。”
“这里不是皇宫,”安锦绣笑道:“吉总管在这里不必跟我讲宫中的规矩,难得我们有机会坐下说一会儿话,总管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吉和摇头,“夫人不看轻奴才,可奴才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奴才就是奴才,夫人是主子,不管吉和到了哪里,都不会在主子的面前坐下。”
安锦绣一摆手,看似开玩笑地道:“看来是我这个当主子的为难你了。”
“夫人是吉和的主子,”吉和躬身给安锦绣行了一礼,说:“奴才有今天,还得谢夫人。”
“吉利下慎刑司了?”安锦绣问道。
“是,”吉和说。
“他是伺候圣上的老人了,我觉得他还是有回到圣上身边的机会,”安锦绣对吉和说道:“吉总管,有些事你应该抓紧一点办了。”
吉和这才也不跟安锦绣再玩试探的把戏了,说道:“夫人觉得他还能东山再起?”
“吉利在圣上的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不但圣上会念他的旧情,就是朝中的那些人,有哪个没有在他身上下过大本钱?如果能救,我想有很多人愿意给吉利这个救命之恩的。”
吉和轻声道:“奴才也知道办事要快,只是圣上没有旨意,奴才也不好下手。万一哪天圣上就像夫人所说的那样,念起旧人,到时候奴才交不出人来,不是要把自己命搭上?”
“总管大人做事谨慎是好事,可是有时候想太多,就会缩手缩脚,”安锦绣能明白吉和的心思,这个大太监还是想用她的手去杀吉利,“宫里杀一个人很难吗?吉利还是被关在慎刑司里,那里面好像一向就是活人进死人出吧?”
吉和抬眼看了安锦绣一眼,在宫里杀一个人不难,只是能把话说这么明白的还没几个。
安锦绣的目光对上吉和的目光,两个人刹那间都心知肚明。
吉和给安锦绣跪下道:“奴才谢夫人的教诲,奴才回宫之后会尽快把事情办好。”
“我一个还没进宫的女人哪里能教诲总管,”安锦绣轻声一笑,道:“吉总管快请起吧。”
吉和忙起身,跟安锦绣说:“夫人进宫是迟早的事,只是圣上想要保证夫人进宫后的安全,所以还在安排。”
“这个我明白,”安锦绣说:“吉总管方才说我这屋太素净了,不是久住的屋子,我何必要收拾得太好?”
“夫人说的是,”吉和忙又应和道:“是奴才说错了话。”
“总管是好意,”安锦绣笑道:“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一块儿去罢了,总管是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吉和小声把宫里这几天发生的事跟安锦绣说了一遍。
听见世宗罚了安氏父子,要提拔安元志的话后,安锦绣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世宗这是在为她撑腰吗?安家竟然还要赶元志出族?
“夫人也不要生气,”吉和看安锦绣变了脸色后,劝道:“有圣上在,安五少爷一定不会吃亏。”
安锦绣叹气,愁怅道:“我和这个弟弟是庶出,嫡庶有别啊,世道如此,我们能怎么办?”
吉和笑道:“夫人有圣上,嫡庶也只是圣上一句话的事。”
是啊,皇帝一句话,嫡庶就能颠倒,只是没想到吉和这个太监还能看出自己的这个心思,安锦绣心里对吉和更加小心了,这个太监太能干,能读人心,要是用不好,反而会伤着自己。
吉和又跟安锦绣道:“今日圣上还处死了中宫的一个老宫人。”
安锦绣说:“为何?”
吉和摇了摇头,说:“当时奴才不在御书房,只知道这个老宫人出言让圣上不悦。夫人,这个老宫人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信,也许是皇后娘娘知道圣上一早来夫人这里看望,所以特命这宫人来探一探圣上的心意。”
原来世宗以为昨天的那场火是皇后主使的,“那这个宫人就该死,”安锦绣说道:“探一探圣上的心意,妄猜圣意,这个宫人就是这一次不死也活不长了。”
吉和连声说是。
“不过我的心意不用猜,猜了也不会死,”安锦绣从身旁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银票,跟吉和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吉总管你笑纳。”
吉和没有推掉安锦绣的这个赏,这不是贿赂,而是主子给下人的打赏,事关表白忠心,吉和接过银票后,就跟安锦绣道:“夫人,奴才可是盼着夫人早日入宫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安锦绣对站在了自己近前的吉和道:“我没有傍身保命的东西,怎么进宫?”
吉和的眼皮一跳,安锦绣的话他懂,后宫母以子贵,只是想要一个龙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世宗的女人很多,只是在三年前后宫就无所出了,安锦绣承欢一次就能怀上龙种了?
“公公在圣上面前为我说说话吧,”安锦绣道:“我在庵堂里,比在宫里安全。”
“奴才明白,”吉和忙道。
“你知道怎么说?”
“只要皇后娘娘一直针对夫人,那么圣上就没法儿放心。”
“这是个办法,”安锦绣望着吉和笑道:“那我就拜托吉总管了。”
吉和又躬身给安锦绣深深行了一礼,说:“奴才自当为夫人效命。”
“喝了茶回宫去吧,”安锦绣端了一杯茶给吉和,该说的话说完了,她也就不必再留这个大太监陪她话家常了。
吉和几口饮尽了茶水,带着手下人告辞回宫去了。
紫鸳在吉和走了后,跑进了屋来,跟安锦绣说:“小姐,这一次宫里又送了好多东西。”
安锦绣说:“那些东西是御赐的,我也不能送你,紫鸳丫头你可别怪我小气。”
“紫鸳又不是眼皮子浅的人,”紫鸳噘了一下嘴,说:“小姐你就是老把我当小孩。”
“好,你不是小孩,”安锦绣说:“夭桃呢?”
“她害怕不敢出来,”紫鸳说:“让我等宫里的人走了后,再去喊她。”
“你去告诉过她了?”
“嗯,”紫鸳忙道:“小姐你不许我欺负她,我就不会欺负她的。”
安锦绣说:“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我看她是在发呆。”
“看来她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安锦绣又不放心紫鸳地道:“你不要去闹她,让她好好休息。”
紫鸳是真不耐烦了,她这辈子就没欺负过什么人,怎么自家小姐就是认为自己会欺负那个夭桃?“小姐,”紫鸳跑到了安锦绣的面前,小声道:“这个叫吉和的太监能信吗?”
“宫里的人我们能信哪一个?”安锦绣问紫鸳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紫鸳说:“我看小姐你跟他单独说话了,韩约,就是那个侍卫们的头头。”
安锦绣说:“我知道韩约是谁,他怎么了?”
“他说小姐跟吉和公公看起来能处得来啊。”
安锦绣摇摇头,跟紫鸳说:“你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