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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官抬头也看看天,才说:“嗯,太阳出来了。”
安元志试着活动了一下腿脚,发现自己坐下之后,身子就动不了了。
“北蛮人什么时候再来?”坐在安元志身边的将官却连试着活动一下的心情都没有,病恹恹地问安元志道。
“我哪知道,”安元志从地上摸了一个不知道是谁丢下的水囊,拔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后,才发现这里装着的是酒。
将官从安元志的手里接过酒囊,连灌了几口,酒气上涌之后,这将官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但还是坐在血水里懒得动弹。
老六子在这时跑上了西城的城楼,城楼上的人现在看起来都差不多,全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老六子找了好一会儿,才找了安元志。
安元志看到老六子后,才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六子看安元志摇摇晃晃地站着,忙扶住了安元志。
安元志说:“找个地方说话。”
老六子扶着安元志寻了一处避人的角落,说:“少爷,你受伤了?”
安元志说:“没有,就是有点累,你怎么来了?”
老六子说:“太后娘娘让我过来帮你。”
安元志马上就道:“袁义还在她身边吗?”
“在,不过袁笑他们被派去北城了,”老六子说:“白承泽受伤了。”
安元志难得关心了白承泽一下,说:“受伤了?他伤得重吗?”
“这里,”老六子抬手在自己的喉咙上划了一下,说:“差点让人割了气管子。”
安元志骂了一句,说:“现在可不是他死的时候。”
“苍狼王要劝降他呢,”老六子说:“昨天我在北城那里都听见了。”
“劝降白承泽?”安元志又是一笑,说:“苍狼王的脑子坏了。”
“脑子不坏,他能这样攻城?”老六子叹了一句。
城楼上的不少垛口都被毁损了,这会儿从城中临时征来的青壮们,正在忙着修补这些缺损。
安元志被老六子扶着走了这几步路后,感觉发僵的身子好一点了,突然又想起一桩事来,跟老六子说:“趁着北蛮人这会儿没来,你去跟你大哥说,让他躲着些白承泽。”
老六子张大了嘴,说:“我哥,我哥惹到他啦?”
“原因我也不知道,你快去吧,”安元志催老六子走。
事关袁义的命,老六子不能不在乎,当下就又往城楼下跑了。
安元志往城墙垛口处走,突然喉咙发痒,大咳了几声后,吐了些带血丝的痰出来。城楼上的地上全是血水,安元志这几口血痰吐出来,也不怕被人发现,找一个兵卒要了些水漱了漱口,安元志又没事人一样,站到一处垛口前了。
知道对方是落水狗了,就应该痛打,这个道理苍狼王懂,只是他的军队也需要休息了。
“王,”军师看苍狼王面色铁青,便道:“最多再过两日,永康城一定就拿下了。”
苍狼王挥手让军师退下,祈顺军守这永康小城,虽然狼狈,军心却并没有生乱,两日?苍狼王想着自己军师的话,两日怕是拿不下永康城的。
祈顺军这天等北蛮人等到了下午,看着北蛮人的军营里生起了炊烟,众人的心里才放松了一些,看来北蛮人这下子总算是准备休息了。
白承泽下了城楼,匆匆赶到了大宅。
安锦绣看到白承泽后,没让白承泽说话,先让军医替白承泽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缠裹在颈上的纱布被军医解下之后,一股脓血马上就流了军医一手。
安锦绣在一旁神情微动,说:“他这伤怎么恶化了?”
军医被安锦绣问得手一抖。
白承泽倒是不在乎,说:“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1018我想让你活着
白承泽的身上几处受伤,除了喉咙的这处伤,左肩胛处的箭伤最重。军医在城楼上生生挖了白承泽左肩这里的一块肉,才把箭头取了出来,这会儿这处伤口涂着厚厚的一层伤药,却还是在往外渗血。
因为要疗身上的伤得脱衣,所以安锦绣回避到了外室里。
安锦绣不在眼前了,白承泽才闷哼了两声。
军医两手都是血,看着白承泽左肩的伤口愁道:“王爷,您这左臂最好不要再活动了。”
这会儿正打着仗,白承泽要守城楼,怎么可能不动弹?军医知道自己在说废话,白承泽也只当这话是废话听了,跟军医说:“把这处伤用布缠紧一些。”
半个时辰不到,军医从内室里退了出来。
白登又打了热水,替白承泽擦洗了一下。
看着白登端着一盆血水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去,安锦绣转身又进了内室。
白承泽侧身躺在床上,让自己的左肩朝上,原本闭着眼睛,听见安锦绣的脚步声后,睁开了眼睛。
“军医说你要好好休息,”安锦绣在白承泽的床榻前站下了,小声说道。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白承泽说道:“我也没什么事。”
“军医已经去给你熬药了,”安锦绣说道:“你……”
白承泽笑了一声,打断了安锦绣的话,说:“不想与我说话,你就不必勉强了。”
安锦绣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城中还有一支兵马没有动用,”白承泽小声跟安锦绣道:“原本我准备在哪个城楼要失的时候,这队人可以上去再抵挡一时。”
安锦绣听着白承泽说话,没吱声。
白承泽看着安锦绣说:“这事你知道了吧?”
安锦绣点一下头。
白承泽笑了笑,说:“城里的事瞒不过你。”
安锦绣说:“我没想什么,你留下这支兵马自会有你的用处。”
“锦绣,”白承泽说:“照着北蛮人这么一个打法,我们没有完全的把握能等到上官勇来了。”
安锦绣说:“你不是说可以坚持几天吗?”
“可以不代表我一定能做到,”白承泽说道:“永康城太小,只要有一城失守,我们就守不住了。”
安锦绣说:“你是说,我们会失败?”
“这个失败与你无关,”白承泽看着安锦绣笑道:“你能跟着大军到这里来,就已经做的很好了。”
安锦绣坐在了白承泽床榻前凳子上,问道:“城是真的守不住了?”
白承泽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想让自己躺的舒服一些。
看着面前这人一动之后,疼得出了一头的汗,安锦绣冲内室的门道:“白登。”
白登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说:“替你主子把汗擦一下。”
白登用热毛巾替白承泽擦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主子看自己的眼神冰冷,白登心里害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听了安锦绣的支派,惹了自己的这个主子不高兴了。
等安锦绣再让白登退下的时候,白登站着不敢动了。
“退下,”白承泽说了一句。
白登这才退了出去。
“这几天的仗打下来,我想明白了,”白承泽在白登退下之后,跟安锦绣道:“城楼要是失守,我留下的这支兵马上去也没用。”
安锦绣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白承泽说:“我大不了战死,不过你不能落在苍狼王的手里。”
“你?”
“只要听到哪面城楼失守了,”白承泽跟安锦绣道:“你什么事也不要做,带着这支兵马出城去,往白玉关退。我们在城里还能跟苍狼王纠缠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足够你跑远了。”
安锦绣看着白承泽,神情莫明。
“一路上什么也不要想,到了白玉关后,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守住那座城关了,”白承泽的喉咙因为受伤严重,说话说的多了后,出声就越来越费劲了,声音沙哑地跟安锦绣说:“杨家为了白玉关是一定会拼命的,所以你可以依仗杨家,他们在军中有自己的人脉,可能帮到你。还有,”白承泽歇了一下,才又道:“上官勇若是知道你回了白玉关,他只要有命活着,我想他会带兵回白玉关的。”
“你让我一个人逃命去?”安锦绣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说:“你一个女人本就不该上沙场的。”
“可是我已经来了,”安锦绣说道:“临阵脱逃的事,我做不出来。”
“锦绣!”
“这事不要再说了,”安锦绣说:“让将士们知道了,这仗就更没办法打了。”
“我的话你一定要记住,”白承泽从床上半坐起身来,跟安锦绣道:“你不能落到苍狼王的手里去。”
“在落到他手里之前,我会结果我自己,”安锦绣说道:“你不用担心我。”
“结果你自己?”白承泽沉了脸,说:“你不管你儿子了?还有你的那个将军?”
安锦绣摇一下头,说:“我自有打算,现在不是安排退路的时候。”
“置之死地而后生?”白承泽跟安锦绣道:“这仗跟这话搭不上边,北蛮人只要进了城,我们就没办法再守这城,你懂我的意思吗?”
安锦绣说:“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让我活着。”
“那你就听我的话。”
安锦绣坐着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跟白承泽说:“好,这支军队我收下了。”
白承泽的脸上这才现了笑容,说:“这才对。”
“我觉得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安锦绣小声道:“一个小小的永康城,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埋骨之地?”
“我也觉得不是,”白承泽说:“只是世事这东西,谁能说的清?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想到,我会与你一起来这个地方。”
安锦绣一笑。
“也许我还会舍不得离开这里,”白承泽喃喃自语了一句。
床前的一点灯光如豆,光晕却还是能暖人心。
白承泽和安锦绣看着对方,都明白,若是他们有命离开这座小城,那一切就又会回到原点,他们还是争江山的死敌,这辈子不死不休。
“这些年你没变过,”白承泽看着安锦绣道:“在东宫花园里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现的这个样子,过去多少年了?”
安锦绣摇了摇头,有些事她就早就选择了遗忘。
“你没有再弹过琴,没有作过画,”白承泽低声道:“上官勇懂这些吗?”
“琴棋书画,”安锦绣小声笑道:“若是与将军在一起,我更关心柴米油盐,他不喜欢的东西,那我也就不喜欢。”
白承泽看着安锦绣,目光幽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喊杀声传进了屋中。
一阵大风吹开了虚掩着透气的窗户,将床前的油灯吹灭了,屋子里顿时一片昏暗。
白承泽下了床,跟安锦绣说:“北蛮人来了,我去城楼了。”
白承泽大步往屋外走去。
“小心一些,”安锦绣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了白承泽一声。
白承泽没有停步,只点了一下头。
“主子,”白承泽走了之后,袁义跟走出了屋子的安锦绣小声道:“族老们要见你。”
“什么事?”安锦绣问道。
袁义摇头。
“带他们进来吧,”安锦绣说。
袁义把城中族老们带进了一间堂屋里。
安锦绣隔着一道屏风受了族老们的礼,问道:“几位老人家来找哀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个族老跟安锦绣道:“太后娘娘,草民们来找太后娘娘,是为了城中粮草之事。”
安锦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第二个开口说话的族老说出了安锦绣怕听到的话,城中的粮草已经没有了。
“这才过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