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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妈微微的一笑,老眼朝着她一乜,道:“刚才流翠姑娘不是说了吗,世子妃掉了一两样东西,那又如何呢?她出身于江南富甲之家,这一两样东西,大概也没什么关系了。”
是,云卿家中确实是有钱,这十锦槅子上的东西说贵,但对她来说也不一定是十分珍稀,但是此时看到陈妈妈这副嘴脸,她撞倒了十锦槅子后一不道歉,还怪腔怪调的语含讽刺。
流翠不由怒火直冒三丈,往前一步,低呼道:“陈妈妈,你不要以为你是王妃身边的人就可以倚老卖老,我刚才明明看到了你是故意推倒世子妃的十锦槅子的,你说,这故意的,这东西就算世子妃家中富裕,你撞倒了自然还是要赔!”
就在这时,两名女衙役过来将刚才十锦槅子扶起来,去拾那掉下来的东西拾起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夹杂了一本册子。其中一名女衙役将翻开的册子瞄了一眼,脸色立刻一变,目光中带着微微复杂的神色,停在了那本册子上面。
高升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大步站到了门边,并没有进来。但是他的角度是正好是可以看到那女衙役的神情,他微微的一皱眉,见她们还没将东西全部捡起来,厉声道:“不是吩咐过你们要小心吗,怎么又将东西翻倒,还不赶紧了!”
众多女衙役手忙脚乱奔了过去,而陈妈妈此时转头正好看到了女衙役的神情,两步上前,一把将那女衙役不敢捡起的册子,翻了翻之后,脸上一副十足受惊的模样,捧着那册子送到了高升的手上。
“大人,您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高升早看见那女衙役的异常,他只不过觉得这十锦槅子上的东西是世子和世子妃的,若是有什么夫妻两人的秘密在那里,他看了也就不好了。此时看陈妈妈脸色有异样,并将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陈妈妈是瑾王妃身边的人,若是私密的东西,应该不会给他。想到这里,高升将那册子接了过来,轻轻的翻开了其中的几页,只看他翻看一页,脸色就一变,等他将那册子草草的翻完之后,声音中就带着一丝的紧迫:“陈妈妈,这东西你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陈妈妈目光微微闪了一闪,侧身指着那十锦槅子倒下的地方道:“高大人,老奴是在那看到这册子的。老奴识得两个字,可是担心这册子上的东西和老奴所想不同,所以特意拿来大人一看。这上面写得可是……”
高升眉头紧皱,看着那册子脸色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陈妈妈看到他的脸色,心内冷冷的一笑,面上却十分的凝重道:“请高大人仔细的看一看,这东西老奴记得陛下是不允许的,现在在世子妃的寻梦居发现了,今日这么多人在场,若是传出了什么流言,损害了瑾王府的名声,只怕是不好啊。”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高升的面色微微一变,显然,这册子上面记载的东西实在是太让他惊骇了。他看了陈妈妈一眼,微微思忖了一会儿,的确,若是他当作没看见的话,日后这件事要是被查出来,传出与他有关,只怕他也避免不了被牵连。
他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不敢定度,还是请陈妈妈,还是请王爷过来度断吧。”
前院里静悄悄的,瑾王和御凤檀已经在屋内摆上了棋子,两人开始旁若无人的下起了围棋,而云卿也拿起了书阅览,眼眸只专注在书本之上,对周围的一切恍若不见。
她的淡然自若,让周围那面色各异的几人显得有些心有不甘,瑾王妃广袖上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面色还是一片沉静。御凤松则坐不住的站起来,想要出去走一走,又想到外面的鼠疫,又顿下了脚步,不耐烦的再次坐了下来。
不多久,却看屋内正是静悄悄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卿是第一个听见那声音的,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只看里面跑出了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先是对着瑾王瑾王妃和御凤檀云卿等人行了一个礼,然后才抬起头来,望着瑾王道:“王爷,高大人让奴婢请您进后院。”
“什么事情。”瑾王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沉声问道。
那丫鬟跪下来,看了云卿一眼,眼神微带着躲闪道:“回王爷,高大人说,在世子妃的院子里,发现了一样东西,让您过去看一看。”
云卿闻言,微微的挑起了长眉,凤眸里带着一丝莫测的光芒。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件东西,还需要这么多人过去,这件事怕是不小。
瑾王看了一眼一脸沉定的云卿,此时就算听到了此话,她也始终是不慌不忙。他想起前两次发生的事情,又看了一眼瑾王妃,发现她的双眸同样是沉沉的,如古井一般,浓重的黑影投在其中,让人觉得阴森。
他皱起了眉头,只怕今天这事情,又与她脱不了关系。但是高升已经请了人,那就是这件事情已经造成不小的影响,而且事情并不是这样的简单,否则的话高升也一定会压下来。
他站起来道:“好吧。”
寻梦居里,池塘上留着残荷片片,有一拢秋日萧瑟的静幽,金桂在树头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将那混合着淡淡草药的味道让人闻着有些稍稍的不适。
云卿随着众人往前,注视瑾王妃走在最前方的背影,低声的问着桑若:“你都准备好了吗?”
桑若点点头,道:“世子妃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云卿点了点头,御凤檀跟在身边,看着她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挑唇问道:“这次你又安排了什么?”
云卿抬起头斜觑了他一眼:“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哟,还对我保密了!”御凤檀戏谑的一笑,快步的跟了上去,轻声道:“等会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云卿抬眼望着他一脸高深的模样,颔首道:“好的。”
寻梦居主院门口聚了一波的人,只看到高升站在门前,手里拽着一个册子,脸色略微的凝重。看到了瑾王过来,连忙行礼道:“微臣见过王爷。”
瑾王摆手道:“不必多礼。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待高升开口,陈妈妈已经上前一步,对着瑾王和瑾王妃道:“王爷,王妃,都是老奴不好,老奴刚才不应该不小心撞倒了世子妃的十锦槅子,摔坏了东西,还不小心发现了这个册子。这都是老奴的错呀,请王爷王妃惩罚老奴。”
她的脸色又是愧疚又是惭愧,老眼里还流出了眼泪,说完就一个劲的叩头热。
瑾王妃一脸诧异的道:“怎么,你好好的怎么把十锦槅子给撞倒了?这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什么册子的事情呢,十锦槅子又不是书架,上面怎么会放什么册子呢。”
陈妈妈一咬牙,转换了一个方向对着云卿道:“世子妃,老奴也是不小心,在跟流翠姑娘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十锦槅子上,将东西撞倒,才让衙役发现了那册子,老奴实在不是故意的。没有想到,那上面会摆了那样东西啊……”
她这话一说,听起来像是在道歉,说不应该撞倒了十锦槅子,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到了那一个所谓的册子上面,是什么东西才能让陈妈妈不断的道歉,甚至不说赔十锦槅子上的东西,只反复强调那一本东西呢?
就连瑾王也觉得有一些奇怪,朝着高升望了过去,目光停在了那本被高升紧紧捏在手中的册子上,心中猜度着究竟是何物。
只见高升面色凝重,先是在云卿的面上扫过,她一身清华的蓝色长裙,沐浴在阳光之下,全身有着薄薄的光晕,实在是看不出会做出这等事情之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后,看了依旧与往日一眼带着似笑非笑的御凤檀,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果然是惹来麻烦的。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而向瑾王道:“请王爷您看一看。”
瑾王接过册子轻轻的翻开了一瞧,只见那上面一排排的小字上面记录的数字,他是眉头越看越紧,最后脸上竟然露出了微微的怒色:“这是在寻梦居发现的?”
高升沉重的点了点头:“是陈妈妈从花厅里捡了出来递给了下官。”这册子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他实在是不能说是自己发现的,而事实上,这也并不是他发现的,他也不能贸贸然进入云卿居住的房间里。
瑾王紧紧的握住了那册子,面色一沉,转头望着云卿道:“这册子你可曾看过?”
云卿轻轻的扫了一眼那蓝色封底的册子,冷言瞧着陈妈妈的举动,此时听到瑾王的问话,脸色漠然道:“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我未曾见到过。”
陈妈妈一脸吃惊的道:“这是老奴在十锦槅子下看到的,当时可不止老奴一个人呐,这一切还有那女衙役,她才是第一个看到的,老奴只是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才捡了起来,谁知道这上面记载的竟然是高利贷的账目!”
高利贷!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心中一震。
高利贷是一种索取高额利息的贷款,它的存在使富有的人牟取暴利,也使贫困的人受到损害而更贫。富有的人因放贷滋生钱财而乐此不疲,贫困的人因为借贷无力偿还而倾家荡产。
高利贷对社会存在一种极大的危害,早在大雍朝建立之后,高利贷便被下令禁止,不管是私人是不可以进行高利贷活动的。若是被发现,轻则斩首,重则抄家!
前朝曾有一名户部的官员利用职务之便,向下面的官员和百姓放贷,最后因为一名商人生意亏本,无力偿还高额的利息,这名官员为了逼他还钱,将他的父母,妻子,女儿全部绑架,他实在是凑不出钱来救家人,最后站到了京河桥上,声声哭诉后跳进了河中自尽。他运气也好,刚好被过路的御史看到了此事,使了人救了他下来,一本奏章参到了先帝的龙案之上,惹来了雷霆震怒,那名主事的户部官员被刑部查出,家中光是放利之本足足放满了两个实木大箱,涉及银两令人瞠目结舌,其被叛凌迟处死,九族抄斩,其余参与此事的官员,根据从案轻重,或杀或贬或罚,足足有十余人。
重刑之下,必有懦夫。人们都记得那一次的先帝所为,所以京中一时连放贷者都减少大半,更别提放高利贷者,简直是闻而生畏,即便是有人动了念头,身边的亲朋也害怕被连累,劝阻拦行。
御凤檀皱眉看着陈妈妈,眼眸微微一眯,透出些压迫之气来,道:“陈妈妈,是你亲眼看到那册子从十锦槅子上掉下来的吗?”
陈妈妈被御凤檀暗含着凌厉的眼神一看,额头上也微微出了一层薄汗。她虽然是瑾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可是对着世子,总是感觉气短。不仅是两人之间身份的差别,更是这世子根本就不是在瑾王和瑾王妃身边长大的。
他的眼底根本就不像其他的公子少爷,将瑾王和瑾王妃看做天看做地,连带着对她也十分的尊敬。最近看到了御凤松的下场,自然说话做事之前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以免惹了祸事上身。
这一次是瑾王妃让她在搜房的时候故意将那高利贷的账册放在了房间中,借着推倒十锦槅子的时候将那账册放置在了其中,又故意和流翠争吵,假装不小心将那十锦槅子撞倒,就是为了让其他的人都看到这一本册子,然后好堂而皇之的引起高大人的注意。
此时被御凤檀一问,她不禁心里轻轻的一惊,觉得那双狭长如月的华丽眸子,似乎看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