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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逢南寄贤出席某著名品牌三十周年纪念会,记者提问时间,有好事者问道,“新近因为选秀而暴红的人气王赵濮阳在上一场比赛因为唱你的《山市》而得到满分,您怎么看?”
南寄贤口气一贯的疏淡,“他根本不懂这首歌在唱什么。”
南寄贤隔空喊话 赵濮阳不懂我的歌
南天王不满赵濮阳暴红称“他不懂我在唱什么”
南天王呛声赵濮阳他不配唱我的歌
赵濮阳《山市》满分南寄贤自称不屑
新闻放出来的那一天,向日葵爆了南寄贤的贴吧,破了南寄贤的论坛,甚至还有激进的粉丝烧南寄贤的海报和CD,双方的歌迷闹得不可开交。X度管理为南寄贤吧开了大无敌,向日葵们居然要爆投诉吧。又传X度负责人出来放话,如果向日葵继续扰乱贴吧秩序,X度方面将放弃支持赵濮阳。虽然这一言论后来被证明了是COS,但是在向日葵里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向日葵们认定,卡狄是要黑掉赵濮阳,甚至有粉丝出来分析,头头是道。什么南寄贤放话是前兆,目的就是要借粉丝炒作,继而造成粉丝害了赵濮阳的假象,来掩盖他要捧另外一个选手夺冠的事实。好在向日葵的管理非常有能力,爆吧爆论坛只是个别激进小粉丝们的个人行为,经过整顿基本已经被遏制。但毕竟因为赵濮阳是选秀风口浪尖的人物,嗅觉极为敏锐的记者们怎么能放过他。
是以,一直在训练馆封闭训练的赵濮阳在节目组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出卡狄大门被三十多个记者围住的时候,他还对一切一无所知。
“对近期的向日葵哄战事件有什么看法?”
“南寄贤说你不懂他的歌,你觉得呢?”
“百度官方说了要封杀你,你打算怎么应对?”
“就你的粉丝烧南寄贤海报和专辑的事件,你有什么回应?”
……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丢过来,赵濮阳完全莫名其妙。工作人员老母鸡似的挡在赵濮阳身前,卡狄大楼里立刻有保安跑出来护住赵濮阳要上车,赵濮阳口中不断抱歉,“我一直在封闭训练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对不起。”他绝不失礼,但大步流星,走的比任何人都快。他不是卡狄科班出身的艺人,没有人教导过他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应对,但他的选择却绝对有属于明星的范儿和理智,他想,他现在不需要开口。
汽车疾驰而去,一大批记者长枪短炮地追在后面,赵濮阳挺拔的脊背若即若离地贴在椅背上,“小厉姐,是什么事?”
严小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好好比赛就行了。”
“南哥他说我什么?”赵濮阳问。
严小厉看着他的表情很认真,“濮阳,让徒总监知道你不叫师兄,他会不高兴的。”
赵濮阳沉默。
车一直开,直到徒千墨楼下。
赵濮阳被三个工作人员一个司机簇拥着上楼去,替他按开了门铃。
“师兄。”开门的是刘颉,赵濮阳向他打招呼。
刘颉轻轻点头,赵濮阳进了门,回过头对送他上来的工作人员道谢,自从一个月前签约给徒千墨,他每周都会上来跟老师学东西。
赵濮阳打开鞋柜换拖鞋,手才放在自己的淡蓝色拖鞋上就被一阵梦一般的旋律镇住了,“《水妖》。”
《水妖》,来自法国著名印象派作曲家拉威尔,号称史上最难演奏的十首钢琴曲之一。这首曲子相当讲究技巧,很多人会将它作为炫技的一项花样来练,赵濮阳自己也能弹,可是,现在耳边听到的却绝对不一样,他一向被媒体盛赞对音乐有一种天生的感应能力,却不能用任何溢美之辞去称赞刚刚听到的旋律。哀婉、缠绵、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甚至更直接的灵魂之音,越多的形容词去阐述就越显得苍白。事实上,现在的赵濮阳什么都没有想,他的手就放在拖鞋上,甚至忘了拿下来。
“濮阳,怎么还不过来?你二师兄回来了。”徒千墨从房里走出来。
赵濮阳被惊了魂似的,拖鞋也被他从架子上打下来,他蹲下来收拾好,“老师。”
徒千墨笑道,“听呆了?”
赵濮阳去洗了手出来,转头问刘颉,“师兄,现在在弹琴的,就是二师兄吗?”
徒千墨道,“这有什么可问的,跟我进来。”
那是赵濮阳第一次见孟曈曚,午后的阳光耀地房间亮堂堂的,他坐在钢琴前,赤躶着光洁的后背,连赵濮阳气势这么足的人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不敢看他背上那些美丽的伤痕,而是低下头,盯着他垂坠感很好的白色长裤。
徒千墨将手搭在赵濮阳肩上,孟曈曚的琴声帖服着时间流淌,旋律渐渐缓下去,声音也慢慢低下来。很多年后的赵濮阳依然记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时间慢慢被他的琴声释放出来一样。他原是游走在时空中的神,和转动的分针浑然一体,他渐渐熄了旋律,这一天的二十四小时才是你的。那是赵濮阳第一次去想,原来音乐真的会有一种境界,天人合一。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你一眼,可是,那种优雅的气息却自然的有一种温润如玉的味道。两千多年前,那个絮说着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鼓瑟稀,铿尔,舍瑟而作。既不急躁,也不轻慢。
徒千墨献宝一般推了赵濮阳一下,向孟曈曚炫耀道,“濮阳。我跟你说过的,我新收的小弟子,很厉害。”
赵濮阳低下了头,他被很多人称赞过,甚至已经习惯了媒体夸张的溢美,他是舞台上的王,惟我独尊的王,可不知道为什么,徒千墨这一次的很厉害三个字却让他抬不起头来,就像是烧刀子被灌进了属于竹叶青的玉壶,还要被黑心老板夸耀着卖给偶尔流连人间的贵公子。赵濮阳的头太低,声音闷闷的,就像从鼻腔里倒着嗡出来,“二师兄。”
孟曈曚修长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微微偏过头,折光的角度将他整个轮廓耀出不同的光华,半边身子却被笼罩在阴影里,疯狂的毁灭和令人崇拜的圣洁在同一个身体上打出不同的光晕,他的语声有一种令人不自觉膜拜的疏落的清冷,“我知道你,你很出众,只是还不明白怎么唱歌。”
他站了起来,于是,落地窗外的大片阳光全部投在他身上,刚才那种充满神秘感的和谐的矛盾被完全的风华所倾覆,而被评价为不明白怎么唱歌的赵濮阳却真的像个羞愧的小男生一样手足无措的站着,为自己的卑微,更为自己无知的骄傲。
“师兄的《水妖》弹得真好。”赵濮阳赞叹着。
孟曈曚口气淡淡的,“我刚才是弹得《水妖》吗,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赵濮阳问。他稚拙得像个小学生。
孟曈曚点头,“旋律就是随着心走,何必拘泥是什么。”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太骄傲和做作,可是他这么说,却不禁让人膜拜,原来,天才竟真是这样的。
赵濮阳不由得向往,“要是我哪一天也能不记得就好了。”
孟曈曚没有答他的话,却是对门口道,“小颉,还不进来。”
刘颉端着一只托盘,“二师兄还没上药。”
孟曈曚轻轻点头,这时候才看赵濮阳,“你去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吧。”他说罢就不再理赵濮阳,而是坐在小沙发上,将后背转过来给刘颉。
赵濮阳没有丝毫犹豫,手放在键盘上就是《拉三》。
赵濮阳弹得激情澎湃,徒千墨也是连连点头,孟曈曚却是在刘颉单膝跪地的时候淡淡一句,“起来。父母生你,不是让你随随便便跪别人的。”
“小颉知错了。”刘颉站起来,用棉签小心地替他后背鞭痕处擦药粉。
“回回认错,回回都要跪。是要我给你膝盖上绑两块熊皮才能挡着吗?”明明这么揶揄的口气不该从他这样的人口里说出来,可他偏偏说得如此自然,让人听得也非常舒服。
赵濮阳一慌,弹错了一个音。他突然就那么羡慕刘颉,不知什么时候,这位二师兄也能用这样亲昵的口气训自己一句呢。
Rachmaninov piano concerto No。3,被称为世界上最难演奏的作品,即使是拉赫马尼诺夫本人,也将这首曲子称为“大象之作”,那些肥大的和谐,笨重的十指交错,很容易让演奏的人弹得口齿狰狞,歇斯底里。赵濮阳的气度很好,不会像有些钢琴家一样有自以为沉醉的摇头晃脑,他的演奏充满激情,但绝不会有前仰后合的大动作,即便是十年的练琴生涯,仅仅弹了十几分钟,赵濮阳也累得一身汗了。他弹得很卖力,他不希望这个神一样的师兄会看不起他,那种姿态就像个考了一百分的小孩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老师要求家长签字一样。徒千墨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他弹的本就是相当耗体力的第三乐章,自然当得起这样的称赞,“非常棒,上帝的音乐!”
赵濮阳低下头,“我打算五进三的时候弹。”
徒千墨点头,他知道这个小弟子足够聪明,选秀要的就是爆点,人气王赵濮阳演奏拉赫玛尼诺第三协奏曲这一个话题就已经够了,就只这一首曲子,再加上稳定发挥,绝对可以保证他进三强。有人气有专业,他要是不进就是黑幕。
赵濮阳站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等着师兄的点评。可是等刘颉涂好了药,孟曈曚也只是淡淡一句,“弹完了?”
赵濮阳小小声,“嗯。”
孟曈曚随意点了下头,问刘颉道,“今天的字,临了不曾?”
刘颉傻傻回头看徒千墨,徒千墨脸色发青,赵濮阳羞得脸都埋到胸膛里去。对于骄傲的人,最难接受的不是批评,而是无视。
孟曈曚望着刘颉,“嗯?”
刘颉低声道,“只临了一页。”
“拿来我看看。”孟曈曚口气淡淡的。好像赵濮阳刚才并没有弹过那曲惊天地泣鬼神的《拉三》第三乐章,他也完全感觉不到曲中热血澎湃的震撼。赵濮阳本就是一身汗,如今连汗水都变冷了,贴在后脊背上的衣衫冰得他全身发寒。
刘颉带了自己临的《神策军碑》,孟曈曚细细看了,“今天的这个‘武’字写得不错,不过‘追’和‘太’还是有些瘦了,你要知道,《神策军碑》虽然是以骨力取胜,但是刚柔并济,瘦硬通神,你临的时候也不要太柴了。”
“小颉一直记着二师兄的话,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所以每临一篇帖子,都一定要先读、先背,将字体印在脑子里,写的时候也觉得好像这里和原帖不对,但自己总觉得应该要如此写才更有神韵,就算想改,也改不成了。”刘颉道。
孟曈曚微微点头,“这也是难免的,笔墨、笔性,皆以性为本。我们临帖子,固然要揣摩学习,但也不可拘泥了自己。不过,既然是临帖,除了考虑自己的心性,更重要的是把握气韵。不过你才刚开始学柳字,不必操之过急。先写几百遍去琢磨,这个月出去还不懂的话再来问我。”
“是。”刘颉答应了。
赵濮阳暗暗咋舌,《神策军碑》仅字口清晰的就有四百多个,他从小被父母逼着练书法,知道临这种帖子最是辛苦。通常一篇写下来都累得手脚发麻,这个月还剩二十天,要练几百遍。那每天基本就不用做别的,只写字算了。
正想到这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