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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其实是开封冯氏钱庄故少主冯诚。”
“那又如何,眼下阿敏……”
公孙策示意他先别着急,续道:“自从那日听了展昭之言,在下遍查野史,笔记,终于查到一些线索。曾有一种奇门异术,叫做借尸还魂的,白五侠可知道么?”
“鬼神之事,白某不知。”
“并非鬼神之事。若有一定道行修为,并懂得相应咒语,能在死者阳气未尽时作法,便可使外人意识封入死者体内,控制尸身。旁人看来,就好像死者复生一般。”他捻须低吟,又道:“我曾听人传闻,襄阳王孙赵幼龙在三年前遇刺身亡,那么这个赵龙,很可能是他借了冯诚身体,请高人助其还阳的。在下想到此节,便叮嘱展护卫务须留意,既然有人懂此邪术,难免不再行施为。没想到,这次却是对敏姑娘……”
白玉堂听得云里雾里:“先生所言……闻所未闻。可是阿敏,阿敏她死后多时才入殓,是我亲手将她掩埋,怎会阳气未尽?”
“书上另有交待,若是修道者元神出窍,自己去控制尸体,那么即使是阳气已散的尸身,亦可作法。”稍顿一下,又道:“展护卫,恐怕,得进宫保护圣上了。”
展昭点头欲行,白玉堂却叫道:“等等!便是去,也是去保护阿敏。就算谁要借尸还魂,可她叫小宝,叫我,叫展昭那各自不同的神情,又有谁能学得那么像?”
展昭却道:“有一样不像。”
白玉堂盯着他,展昭避开他的眼睛,道:“那彬彬有礼,镇定自若的神情,不像。”说罢,提剑出屋。
白玉堂皱眉:“死而复生之人,当然镇定自若,又能说明什么?”也跟了展昭出去。
一路疾奔,到宫墙外,展昭停下对白玉堂说:“白兄,你信不过展昭?”
白玉堂不语。展昭道:“你若窥伺禁宫,万一被人察觉,多有不便。你回公孙先生处等我,旦有消息,我一定回来告诉你。”
猫儿的风格他是清楚的。即便是从前,他也没有真正怀疑过他,何况如今。白玉堂把展昭的手握了一握,道:“好,我等你消息”,转身向府衙走去。
黄衫女子在众武士押解下,一步步登上了升平楼。
赵祯望着面前的美人,几乎迷茫了。
“你……真是敏儿?你如何死而复生?”
她跪在地上,梨花带泪,楚楚动人:“回万岁,民女确是阿敏。想是天可怜见,我死之后,有仙人知我心愿未了,带走我的魂魄,以菩提仙露助我还阳,令我与太子再续母子情份。”
“……真有此奇事?那,那你如今在何处安身?”
“是庞太师收留了我。他并不知我身份,只是看我孤苦无依,便留在膝下做了义女。太师为我另取一名,唤作含晴。”
赵祯一时无语。沉思片刻,对天叹道:“若是有人也能让兰妃还阳,朕当无憾!”扶她起身,道:“你一定是思念太子。他就在此处,你们先叙叙吧。”太子一直在父皇身后等他这句话,此时便不顾一切地扑到了阿敏身上,二人喜极而泣,自顾自地亲热。
中秋团圆夜,重要的皇亲国戚都被召到这升平楼上饮宴,襄阳王也在其中。他注视着这母子团聚的情景,走到皇帝身边,道:“圣上,佳节逢喜,这个阿敏,您可还有意么?”
赵祯一凛:“皇叔何意?”
“老臣是说,如今太子平安,她心事已了。此时要纳她为妃,她必不会再回绝。”
赵祯龙颜微敛:“皇叔,莫非要陷朕于失礼失信么?”
“老臣不敢。老臣惶恐。”
“当年朕已答应她,不会再提亲事。金口一开,岂能反悔?何况,她如今这——”赵祯看着阿敏,摇了摇头,“此事不可再提。她在宫中也不便久留。有庞佶照料,朕心可安。”
白玉堂在开封府呆了一夜,仍是心神不宁。天刚亮,就跑到宫外御街的茶楼上候着,却不见展昭出来。挨到辰时,忽见宫门一开,两名禁卫军送一人出来,正是“阿敏”。
白玉堂忙迎上前去。
“白五爷,”含晴微微一笑,“别来无恙?”
这样的阿敏让他有些不自在。抱着画影“呃”了一声,道,“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白五爷,你往日对阿敏有恩,然而阿敏死死生生,却依然无法报答你。”
“不谈这个。你……那你现下有何打算?”
“白五爷,你能带阿敏去趟开封府么?”
“开封府?……你还有什么冤情要申?”
“不是。我想见见展大人。”
白玉堂心里一沉。果然开始了。经历了那么多,他所爱的,阿敏,苏虹,都离他而去。他其实已不在意再一次的失去,然而他偏偏不希望她去找展昭。如果她和展昭在一起,他,恐怕将有双倍的酸楚。
然而阿敏的要求是没有理由拒绝的。白玉堂道:“他进宫未出,我们去府衙等吧。”
昨夜升平楼上的事,展昭早已攀在屋檐上看到了。他耳力极强,就连襄阳王与赵祯的小声说话,也听了个一清二楚。眼看皇帝并不为其所动,又没安排含晴到太子宫中居住,已放了一半心。待到早朝散后圣上再次召见含晴,善加抚慰后遣她离去,展昭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他不知道白玉堂在御街,从侧门直接回府了。
白玉堂携含晴来到开封府,凡经历太子一案的衙役都惊得张大了嘴,望着这还魂之鬼。听衙役说,展大人已经回府,白玉堂心中好自没趣。来到展昭房间,屋门开着,猫儿正趴在桌上打盹。
含晴道:“白五爷,我与展大人有话说。”白玉堂便不再跟随。
展昭听到是他二人,已起身相迎。
含晴道:“展大人,借一步说话。”展昭和这位死而复生的阿敏相处,始终没有白玉堂那么局促,大大方方地把她请到屋内坐下,沏上茶,静静地打量她。
“展大人,你不问问我,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么?”
“敏姑娘并非凡俗女子,自有奇遇。”
含晴便把什么神仙菩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见展昭仍然不温不火,似无关心之意,皱眉道:“展大人,阿敏还阳,你难道没有一点感触么?”
展昭笑道:“你能回来,大家都很欣慰,又何需多言?”
她叹了口气:“你可以没有什么感触,可是阿敏是死过一次的人,这阴阳相隔的苦痛,我也受够了。”站起身,背对展昭,又道:“我能还阳,是因为我心愿未了。第一个心愿,是再看太子一眼,看他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不再受苦。如今此愿已成。然而我还有一桩心事——”
她转过身,见展昭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便缓缓走近,道:“展大人,在很久以前,我的心,就不再是我自己的了。”
“敏姑娘心系太子,展昭知道。”话语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展大人,一别经年,你离阿敏越来越远了。你曾对阿敏说过,你也关心我;你还说过,惟情义者相交。如今阿敏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你却连半分情意都不肯给我么?”
“这是你的第二个愿望?”
含晴微微低头:“若能伴着你,阿敏便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展昭听了这句,并不动容,端起茶来饮了一口,道:“若是皇上不赶你,你也会对他说出这句话。”
含晴脸色一变:“展大人何出此言?我,我是阿敏啊。皇上是杀我姐姐的人,你却是我的恩人。你们两个人在我心中何止天差地别!又怎可相提并论?”
“我并未说你不是阿敏。我只是说,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她的要求,似乎不该这么多。”
“你,你……”含晴气急,“铛”地一声把茶杯摔在地上,“展大人,阿敏诚心诚意来找你,没想到你……”
展昭冷冷地道:“敏姑娘,若无他事,请便。”
“好。好。好!”说了两声“好”,已走出门外,第三声,被砸门的声音盖住。
过了片刻,窗子“呀”地一声开了,一个白影闪了进来。
“你们的话,我全听到了。”白玉堂压抑不住怒火:“展昭,你,为何如此待她!”
喀嚓一声,桌子在他拳下应声而碎。
展昭望着他,一声不吭。
白玉堂的拳头仍紧紧握着。他可以不再吃他的醋,却不能容忍他欺负她。揪住展昭,先给他胸口一拳,见展昭并不避过,更是紧紧揪住,恶狠狠地冲着他:“你说,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展昭缓缓摇了摇头。
“可是她刚才亲口说,你对她表示过!”
“从前的敏姑娘,展昭喜欢过,却并无非分之想。而且……”展昭望着这个咬牙切齿的白老鼠,“自从听张龙他们说,你很喜欢她,我便只当她是朋友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充英雄,充汉子是不是,是不是!”每一句,都伴着一记拳头,有的砸在胸膛上,有的打在肩上。展昭也不避,被他打得坐倒。白玉堂半跪下来,接着打。
“不为什么……”展昭扶住白玉堂的肩,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展昭一生,结识了很多人。然而只有一个白玉堂,是最最特别的。”
白玉堂停了拳头,喘着气道:“不可能。”
此时两个人都是坐在地上。展昭不再言语,从怀里掏出匕首,轻轻抚着柄上那个清晰的“堂”字,目光如水般温柔。
这个动作,饶是白玉堂再后知后觉,也不禁失态。他红了脸,哑着嗓子,缓缓问道:“……猫儿,当日在城东武道场,你所说的话——”
那是阿敏未死之时。为了救她和太子,他们被捆龙索拴着,双双追至城东武道场。在高墙外,展昭对白玉堂说,如果自己有什么不幸,让他千万不要犹豫,砍了他的手,带她们走。白玉堂质问他是否要表示自己对阿敏有深情厚爱,他答了一句:
“惟有深情厚爱,才能天长地久。”
此时,展昭仍念出这一句,却是毫不逃避地对着白玉堂的眼睛。
白玉堂的心怦怦跳着。他自命傲笑江湖,风流天下,然而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主动追求别人。眼前这情景,如同将他放入炙热的火炉,浑身都烧得滚烫。倘若面前是另一个人,他早就逃了。可,偏偏是这个猫儿……直教他避也避不得,说也说不得,只能任自己被他目光烧焦。
展昭却也不忍心继续如此相对。把匕首收了,扶他一同站起,道:“也没什么。总之……凡苏虹愿意为陆珠儿做的,展昭都愿为白玉堂做。”
“……”
从他屋中出去的时候,白玉堂心里知道,猫儿对他,远不止苏虹对陆珠儿。至少,苏虹心里,还能进得去一个白玉堂。可是,猫儿呢?他的心中,还能进得去别人么?
——而我,我白玉堂的心,此时,又能离得开他了么……
白玉堂发了一天呆,当晚回到自己客房,久久不能入睡。
他想到外面客栈自在着,却又舍不得。猫儿灼灼的目光,兀自在他心头燃烧,总觉得出了这个院儿就再难相见似的。
他总在揣摩,苏虹和陆珠儿之间是什么感情。是友谊?比友谊多一些。那,多的那些又是什么?苏虹喜欢自己,可是为了珠儿,她可以放弃。人言道,为人莫要重色轻友,可是她看着珠儿的时候,根本毫无轻重可言,简直是一边儿倒。她为了珠儿,可以不再申冤,不要活命,连陪着白玉堂浪迹天涯的念头都可以打消……这,这算什么?同性之间,莫非,也能生死相许?
猫儿说过,我不去找敏姑娘,却婆婆妈妈地跟他纠缠不清。
猫儿说过,我要什么,便拿去。
……猫儿还说过,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