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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对主人的尸体产生了审美疲劳。
可怜的他被世界遗忘了,亏得那些终日拍他马屁的家伙们,没有一个想来找找他?也亏得那些生意伙伴投资兄弟,大概以为他已经移民国外了?
除非是债主。
假设,他真的赚了一个亿,真的是阴差阳错做了枉死鬼,别人当然不会来找他了——趁机把他的钱全部吞走还来不及!大概那些人还盼着他早点死翘翘,好从遗产里分走一杯羹。
他没有亲人吗?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吗?也许,是在另一个城市?可是,那么久都没有联系,他们不会着急吗?难道,他早已断绝了一切亲情,或者亲情早就抛弃了他?这个可怜的胖子,就好像一个孤独的流浪者,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疼爱,有的只是关心他的钱,疼爱他的钱。
越发怜悯主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已完全不认识这张脸——那些蛆就像无孔不入的城管,一点点侵蚀主人最后摆出的小摊。正在腐烂的舌头伸了出来,那是腹部气体的压力所致。他的身体从绿色变成了红色,就像一只被剥了皮的肥老鼠。他的牙齿和指甲都已脱落,沉淀在污浊的浴缸底部。
三周之后。
终于明白苍蝇为什么是苍蝇了,生于斯长于斯,自然适应于斯。就像我们马桶的职责就是处理人类污秽之物,自然也不会感到有什么不适——尸体嘛,相处久了,也会习以为常。那些刺鼻的臭味,也会被你的鼻子接纳,倒会觉得香味或者无味难以忍受。
我开始想象,如果永远都没有活人进入这个房间,那么我将永远孤独地守着这具尸体,看着他被分解为最原始的分子,最后只剩下一具枯骨。而浴缸里骇人听闻的污水,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漫漫地挥发到空气中。我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可能一年可能两年,总有一天会看到浴缸见底的——除非这栋楼先于这池水而毁灭。
四周之后。
我正在陷入哲学家的沉思,我的主人正在变成绿面人——尸体脂肪会变成绿色物质,也就是所谓的“尸蜡”,看起来有些像草莓汁——他的小情人曾经坐在马桶上喝过。
突然,有人踢开卫生间的门,看起来像大楼的保安。他一看到我和我的主人,便惨叫着昏迷了过去。
原来是楼上和楼下的邻居,闻到窗外飘来阵阵异味,又发现家里的苍蝇成倍增多,向大楼物业投诉才发现了情况。
一小时后,大队警察赶到这里,个个戴着口罩拧着眉头,做了详尽认真的现场勘察,最终结论为自杀。
只有我知道真相。
七
凶宅。
发生过“自杀”事件,以及陈尸一个月的房子,自然是凶宅无疑。
但是,在这个没有卖不出去的房子的时代,“凶宅”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还是一个豪宅,一个俯瞰着城市最美景观的豪宅,自然是有人要前赴后继地进来。
当我孤独地在卫生间里沉睡了几个月后,房子已轻松地卖出了上千万元的价格,若是我的主人还活着的话,他这次的投资回报率达到了100%以上。
随后,是彻底的重新装修。工人们花了两个多月,将原来的装修全部推倒,又按照一种奇怪的品味,大刀阔斧地改变了房屋结构。尤其是卫生间——新主人当然知道这是凶宅,首先是把浴缸换成了木桶,但这庞大的洗澡木桶,也足够容纳两个人进去了。其次是更换了洗澡的方向,从我的右手边移到左手边。原来空出来的地方,放了一尊狰狞恐怖的神像,目的就是镇住原来主人的冤魂。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
因为,我是这个家里最完美的一样。(我是不是太自恋了?一只自恋的马桶)
不久,我迎来了我的第二位主人。
她是一个女人。
谢天谢地,还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
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与她相逢的情景——当我在孤独的卫生间里沉睡,只感到门被轻轻推开,温柔灯光洒上我的额头,抬眼看到一身白色衣裙,如同一只害羞的小猫,偷偷踏入别家的后院。
我看清了她的脸。
如果我是一个人,我将立刻爱上这脸。
如果我是一只鸟,我将转眼从天空坠落。
如果我是一条鱼,我将马上沉入黑暗的水底。
如果我是一朵花,我将迅速凋零并且永远不再开放。
虽然,我只是一个抽水马桶。
但是,鉴于马桶向来是人类的好伙伴,我们的审美标准也与普通人类相同。
抱歉,我无法再用人类的语言来描绘她的脸。因为,任何一种漂亮优美的词汇,都会被邪恶的人们用于邪恶的场所。
所以,对她不加任何形容,我想就是最好的形容。
今夜,她是我的女神。
对不起,我还是要再形容一下,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她不是普通人,我认定她不是普通人,她的眼神里有股特别的气质,高贵,纯洁,傲然独立,不惹尘埃!在这个肮脏的俗世之中,尤其是在终日吞噬肮脏的马桶眼中,她完全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即便她也将坐在我的身上,即将她也将排泄出一些东西,但我宁愿称之为“身体的产物”,而不愿以人类鄙俗的词汇冠之。
似乎,冥冥之中的注定,当她第一次走进卫生间,第一眼就落到我的身上。
她与我有缘。
长久地注视着我,眼神微微颤抖,就像见到久别的故人?对不起,我们肯定是初次相逢。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我,感受我洁白光滑的身体。其实,我也在感受她的指间,微热的温度,细腻的皮肤,就像干涸的土地上,重新得到甘露的浇灌,重新赋予了我生命。
随后,她优雅地撩起裙子,坐在我的身上。
哦,原来是有内急。
但我丝毫都不介意,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吗?我是一只具有敬业精神的马桶,不管什么人坐在我身上,我都必须微笑着迎接“身体的产物”,何况是完美的她呢?
她很快从我身上站起来,重新整理好衣裙,轻巧地对我揿下按钮。我心满意足地放出水来,将她的“身体的产物”送入下水管道,并以自己清洁的身体,迎接她的下次光临。
通过对面的镜子,我看清了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微笑,似乎全身都得到了释放,包括原本可能沉重的内心。她笑起来的眼神太美了,却又很是节制而含蓄,隐藏在这私密空间,只向自己一个人敞开——还有,作为马桶的我。
我听到水龙头的声音,她认真地用洗手液洗手,面对镜子看看自己仪容——完美无暇。她理了理肩头的长发,像黑色的丝绸飘过身体,带来一股淡淡幽香,弥漫在马桶与浴桶之间,让正在充水的我心旷神怡。
她仔细观察了卫生间一遍,今天起这里就是她的家,怎能不好好端详?只是,我右边那尊辟邪的神像,让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恐惧,大概是年轻女子共有的心理吧。不过,她一定知道凶宅的传说(不,是事实),还敢住进来说明胆子不小,她应该可以克服这些恐惧。而且,我也可以保证——我的第一位主人,那个肥胖的倒霉的商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即便他的幽灵想要回来,我也发誓要把他再赶出去!
@奇@因为,现在我只有一位主人,我要好好地保护她。
@书@不过,我又产生了一种恐惧,会不会同时再有第二位主人?
她是单身女子吗?她看起来至少有25岁,但绝不会超过30岁,这个年龄的女人很可能已有老公,当然也不排除剩女的可能性。
但愿,她是个剩女——对不起,我怎么那么自私呢?只为了自己一点微小的满足感,就要牺牲她的幸福吗?
也许,人类心里所有的毛病,马桶的心里也全都有吧,或者我早就被人类同化了,变成一只拥有人心的马桶——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走出卫生间前,她又温柔地抚摸了我一下,在这个隐私的空间里,她最喜欢的还是我,这无疑让我受宠若惊。
随着卫生间门的紧闭,我再度陷入深深的黑暗,却再也无法入眠,而是兴奋地瞪大眼睛,等待新主人的再度光临。
数小时后,她再度推门进来,这回换了一身粉色睡衣,匆忙地坐到我身上。她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封面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在释放“身体的产物”同时,她慢慢地翻着书页,几乎逐字逐句地咀嚼。她的皮肤摩擦着我的皮肤,她的体温与体香传递到我体内,我还能感受到她血管里的脉搏,感受到她心跳的节奏。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她心里的话,不喜欢范柳原!
接着,她在心里读着《倾城之恋》的文字,读着那个遥远的爱情,也在读着她已经破碎的梦。
我确信这不是我的幻觉,因为我听得是那么清晰,而且我也能确定——她的嘴巴并未动过,喉咙里也没发过声音,是她的心在说话!
难道,我也有了《人间》里的读心术?
只是,我不需要看对方的眼睛,只要感受她下半身的皮肤,以及血管里微微的跳动。
等到《倾城之恋》翻了数十页,她也轻叹一声站了起来,揿下我的按钮冲去“身体的产物”。
但她并未就此离去,而是打开洗澡木桶的水龙头——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假如我有心的话),她要洗澡了吗?对不起,我本非偷窥女人洗澡的登徒子,不过你也别强迫我看呢。
她先用了几十分钟清洗浴桶,随后才放满了一池热水,倒进去许多带花瓣的浴液,这才脱下那身睡衣,将整个身体暴露在我的眼前。
该戳瞎自己的眼睛吗?可是我找不到眼睛,因为我的全身都可以看到她。
她是我的洛神。
或者说,是我的维纳斯。
虽然,过去也看到过女人的身体——我的前主人的小情人,尽管也是年轻漂亮皮肤很好,但并未激起我的任何欲望,我只是像看表演一样看着她,看着她和肥胖的主人的表演。
可是,我的新主人却完全不同,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更不是美丽的花瓶,她就是我的主人——无论从法律上还是肉体上抑或精神上,她都已经深深地征服了我,让我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现在,则是她光溜溜的玉脚上。
她走上木桶旁边的小台阶,抬起腿要跨入浴桶——我提前闭上了眼睛。
我要做一个有道德的马桶。
等我重新睁开眼睛,维纳斯已完全没入水中,只露出酥胸以上的部分。水面上漂浮着各色花瓣,就像众花神簇拥着花中之魁。她将长长的乌发放下来,在水中就像黑色的海藻,每根发丝都装饰着她的身体,如同传说中的美人鱼。
氤氲弥漫的热气中,
八
别迷恋哥,哥只是个马桶。
哥正在迷恋。
我的主人。
我的洛神。
我的维纳斯。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请原谅我盗版了纳博科夫,但接下来几个月,确实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她似乎不太出门,当然也不可能上班,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无论上午、下午、傍晚、子夜,都能看到她匆匆走进来,坐在我身上或短或久,有时还带一本张爱玲或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最近,她正在看的是《无人生还》,我在她看书同时偷看了几页,真是一个疯狂而绝望的故事。我不知道有哪位推理小说家写过更绝妙的谋杀——凶手不是人,也不是爱伦坡的猩猩,而是一只马桶,一只会思考会感觉的马桶,一只具有嫉妒心的邪恶的马桶——或许,只有斯蒂芬•;金大师才会想出这么BT的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