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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桶的自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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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万人压的肮脏的婊子。

主人孤独地留在卫生间,留在我这只马桶的面前,像个受伤的十岁小女孩。沉默了几分钟后,她缓缓落下眼泪,回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不恨任何人,只恨她自己。

那个年轻的画家消失了,再也没有回到过这个地方,他就像她生命里的一颗流星,曾经照亮过几秒钟,又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七天后,另一个男人回来了。

十三

她的天空从来没有亮过。

只有一颗微暗的星星,在暗夜里替她闪烁了几下,那就是我。

子夜,静得让人让马桶都发疯的子夜。

外面骤然响起沉闷的脚步,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咆哮。灯光亮起,又熄灭,再亮起,再熄灭,伴随身体的碰撞声,刺耳的打击声,响亮的耳光声。

这是男人打女人的耳光。

他,不是破门而入的盗贼,而是这栋房子真正的主人。

外面混乱了片刻,就像爆发了一场战争,但我知道战败的肯定是女人。

突然,卫生间的门豁然打开,我的主人被推了进来。就像刚刚遭受过酷刑,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脸颊带血,明显的耳光印子,还有恐惧到极至的目光。

我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邪恶的男人,带着一身煤炭的气息,却穿着DIOR的西装,戴着江诗丹顿的手表,配着脸上的横肉,更像屠宰场的刽子手。

杯具的日子到了。

马桶也知道一句成语:东窗事发。

看着这个男人阴沉的脸色,看着他眼睛里喷射的怒火,就知道那个秘密已经败露——他绝对无法容忍发生这样的事,绝对无法容忍在他买的房子里,他养的女人居然带回了小白脸。在这个北方男人的面前,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用任何代价都无法弥补回来。想必他不在的日子里,早就派人悄悄监视这个房子,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像她永远无法摆脱以他为主角的恶梦。

这是最原始的冲动,最原始的愤怒,最原始的独占欲。他将她重重地推到墙边,用大手抓紧她的头发,恶狠狠地撞到马桶的外侧边缘。

可怜的主人——我清晰感受到她的头骨,像一只清脆玲珑的瓷器,冲撞在工业陶瓷构成的我的身上,同时发出类似金属的声音。

装饰瓷器与工业陶瓷,哪个更硬?你就知道是哪个倒霉了。

她的头与我猛烈撞击的刹那,我感到她的头骨裂开了一道细缝。

同时,我的心也被她撞碎了。

我的主人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像具刚刚死去的美丽尸体。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那个男人也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出手那么猛,他蹲下来仔细看着她,摸着她受伤的额头——不断有鲜血奔流而出,通过那道细小的缝隙,不仅仅是皮肤还有骨头,更是我和她的心。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嘴唇终于开始颤抖了,原来他也知道“害怕”二字?

血,已经染红了卫生间的地板。

我也被吓坏了,可是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最爱的人,看着她躺在我的身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只能发出沉重的呼吸,代表她仍然活着。我只是一只马桶,为什么只是一只马桶?如果我是一个男人,会立即抱起她冲向医院,竭尽全力将她救回来!

可我甚至都不算一个人。

于是,我又痴痴地望着那个男人,即便我早已对他恨之入骨,现在又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我仍然想要恳求他——甚至跪下来恳求他——求他救救我的主人,求他将她送到医院里去,求他不要看着她这样流血死去。

然而,他仍然安静地看着她,表情与目光呆滞,就像被冰雪凝固。他想要干什么?是吓得不敢动了?还是突然抽风了?抑或想要逃跑?不,他不是这种胆小鬼,否则也不会成为煤老板,这种人最不缺的就是胆子,许多条人命在他眼中都一文不名,怎会被一个受伤的女人吓倒?

他要干什么?他的手终于动了!但他要干什么!我看到他的手,他的手,他的手伸到主人的脖子上,强硬有力的十指,紧紧环绕柔软纤弱的玉颈。

住手!

放下你的爪子!

如果我有嘴,一定这样狂喊出来。

我有嘴吗?我没有。

我有手吗?我也没有。

我只是一只马桶,一只会思考的马桶,而已。

这个男人的双手,紧紧扼住她的脖子,越收越紧,越收越细......

突然,我的主人睁开眼睛,放射出痛苦异常的目光。最后的呼吸已被掐断,怎能不看清楚是谁要杀自己?作为马桶从来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供应大脑的氧气,自然难以体会她此刻的感受——无法想象她该有多么痛苦?脖子和喉咙都要掐断了,窒息导致大脑缺氧,瞳孔放大四肢抽筋,心脏很快就要停止跳动。

至于那个男“人”,他的眼球顶了出来,全身青筋暴突,整张脸扭曲在一起——我已经看不到“人”了,只看到一头凶残的怪兽,从黑夜的城市深处飞来,带着地底深处的瓦斯味,带着许多个悲惨呼叫的幽灵,带着一身血淋淋的胎衣,紧紧扼住一个女人的脖子。

一分钟。

杀死一个人,其实还不需要一分钟。

我的主人再也不能动弹了,只有一张痛苦不堪的脸,永远定格最后的瞬间。

她死了。

十四

她死了。

不需要医生鉴定,不需要对大脑检查,我知道她死了——因为,我看到了她的灵魂。

那个轻轻的轻轻的轻轻的灵魂,轻得就像一团男人吐出的蓝色烟雾,轻得就像一捧无人角落里扬起的尘埃,轻得就像一片屠宰场里死去家禽的羽毛,轻得就像——就像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

别走!

我的主人!我的洛神!我的维纳斯!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我哭不出来,我的眼泪已经干涸。我看着她的灵魂从她的尚未寒冷的尸体上飘起,那是和她的身体一样美丽的一片光芒,却丝毫看不到死亡的痛苦与悲哀,只有获得自由的轻松与欣喜。她惊讶地看着自己化作幽灵升起,欢快地在空气中翩翩起舞,并不在意身边那个邪恶的男人,而是把目光聚集到我的身上。

我与她的灵魂四目相交,我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心,她终于知道我爱她——可惜,她知道的太晚,只能无限遗憾地抚摸着我,亲吻着我的额头,又无限留恋地向上升去。

再见!我最爱的人!

主人的灵魂飘向卫生间的气窗,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是她在这一世最后的记忆。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已经再也见不到她了。

低头,只遗下她的美丽的尸体,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变得发灰的眼珠里,刻录着那个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的脸。

他已失去了任何表情,就像一具地底深处的僵尸,又像一头冷酷无情的野兽,凝固了十几分钟后,开始行动。

转眼,美丽的尸体被拖出卫生间,我在心里大喊别带走她!但他关紧卫生间的门,让我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到外面响起开门和关门声,难道他把尸体背出去了?接着外面也是一片寂静。我独自躲在黑暗深处,只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这是她在这里最后的遗迹。

不,地上肯定还有她的头发,某些残留的皮肤组织,加上满地流淌的鲜血,她不可能就此在世界上消失!凡是存在过的人,一定会留下许许多多线索,杀人者不会逃脱惩罚的!可是,那些在他的煤矿里死去的人们,不也像空气一样无影无踪了吗?谁还会关心那些生命存在过与否呢?有些生命的存在,就连放个屁也会影来亿万人关注,但更多生命的存在,却只是画在黑板上的一个数字一个符号一个图案,仅此而已,用黑板擦就可以轻松地抹去。

我悲哀地守候在这座隐秘的坟墓里,卫生间的门始终没有动静,门外也安静地如同墓道,只能幻想自己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一个小时?一个星期?一个春秋?一千年?

天,将要亮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了声响,接着有人打开了房门。

我期待见到警察,没想到还是那种邪恶的脸。

他,他又回来了。

男人的脸上有些疲倦,显然一宿都没有合过眼。从前额的头发来看,似乎流过许多汗水。半夜出去了那么久,肯定是去荒郊野外抛尸——可以想象他的伪装,就像架着一个醉酒女子,【 ﹕。qisuu。】架着她的尸体坐电梯下去,到车库装进他的悍马车。没人能想到他会带着一具尸体!当他狂飙到城市的郊外,把尸体装进大号的塑料袋里,但他不能把尸体扔在这里,这样很快就会被警察发现的。他必须用其他方法来处理,他会用电话招来某个手下,找到一个可靠的卡车司机,将尸体长途运送上千公里,直达真正属于他的地盘——煤矿,那里是他的私有财产,他的独立王国,也是他的御用陵墓。到这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就像处理那些死去的矿工那样,他可以有许多方式来解决尸体——我的可怜的主人,她将要永远埋葬于黄土之下。

此刻,男人虽然疲倦但并不害怕,反而露出轻的表情,为自己的厉害手段而自豪。但他还没有彻底安全,必须把杀人现场清理干净。他打开水龙头冲洗地面,还使用了一些特别的液体,任何痕迹都会被消灭殆尽,无论血痕还是毛发全都尸骨无存——当然,这些并不会伤害到我的身体。但他也不会把我给放过,又用这些液体在我身上清洗一遍,将她最后残留的气味也清除了。

我恨他。

第一次如此恨一个人。

如此折腾到中午,他才满意地呼出一口长气,出去清理她的物品——所有东西都被分批清理出房间,但没扔到公寓的垃圾桶,而是运进他的悍马车,丢弃到郊外的垃圾场,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了。我听到他在外面打了个电话,嘱咐他的手下要搞定她认识的所有人,伪造成她跟着另一个老板跑了的假象。据说那位虚构出来的老板后台极硬,属于“上面有人”的级别,将她秘密保护在某座海岛宫殿之中,从此过上了皇妃般的幸福生活,还要惹得大家纷纷羡慕嫉妒她呢!

于是,我的主人的所有痕迹,被这个男人一干二净地清除掉了,就像她从来不曾出生过,从来不曾长大过,从来都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一个梦。

梦?

这真的是一个梦吗?无论美梦还是恶梦抑或短暂的春梦,我都不会忘记这个梦中的女人,不会忘记这些梦中的情景,不会忘记梦中自己的痛苦与泪水,不会忘记梦中对另一个人的仇恨。

也许,很多年后当我作为一只年老体弱的马桶,躺在世界末日般的垃圾堆里,永远埋进土中化作各种元素,希望能够埋在她的尸骨身边。

十五

我,一只马桶,一只抽水马桶,一只会思考的抽水马桶,仍然静静地蹲在这套公寓的卫生间里。

距离那桩命案的发生,距离我的爱人的死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没有人再回来过,也没有人再关心过,公寓成为一座死去的冰冷的坟墓。

我沉睡了一个月。外面已没有任何她的痕迹,徒留灰尘缓缓积起。母蜘蛛在我的身边吐丝作网,与公蜘蛛交配之后,再毫不留情地将它吃掉——杀与被杀,吃与被吃,这是世界唯一的法则。

他,一个男人,一个邪恶的男人,一个带着煤炭气味的男人,仍然不辞辛苦地为我物色新的主人。

终于,一个潮湿的清晨,外面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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