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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在院长极难看的脸色之下请准了假,第四天,他们一起登上了一架小型喷射机,到了新几内亚。他们并不去见大祭师,因为海棠已经利用了她假冒的身分,在大祭师处得到了「缺口的天哨」的一切资料──其实也少得可怜,而且还全是传说中的资料∶
一直向深山去,要翻过好多山,还有几个山岭的形状是相当特别的,容易辨认。最後,就会看到四面山峰合拢的「天哨」,会听到刺耳的风声,会找到「天哨」的缺口。然後,就可以从缺口中找到通道,进入「鬼界」了!
听起来,是这样儿戏,可就是凭著这些儿戏一样的「资料」
,他们已在蛮荒的山区中行进了六天。原振侠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海棠,就算给你找到了鬼界,有甚麽用呢?能在鬼界之中得到力量?又不准备抢夺大祭师的职位,要来自鬼界的力量干甚麽?
他不断地想著,有时,会发现一点问题,是以前忽略过去的。原振侠也想到,海棠说早已把大祭师的那些「薄片」弄到了手,他们的专家还曾研究过,「一点结果都没有」。这是不是真的呢?如果真是一点结果也没有,似乎很难达到必须到「鬼界」去探索的结论。
那麽,是不是海棠瞒著他甚麽?又是不是为了要他和她一起来涉险,所以才¨¨¨原振侠不敢想下去,也不想想下去。虽然他一直在想著,海棠曾说过「不择手段」这话,而事实也证明,他是涉险的最佳伴侣,或者说,是她能找到的最佳伴侣!
海棠是这次诡异莫名的旅程的提出者,可是在好几次,环境实在太过凶险之际,原振侠也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惊惧。要是她选择的伴侣不能坚持,整个旅程自然也早已不存在了!
原振侠心中暗叹了一声,海棠已闭上了眼睛,可能睡著了。
原振侠无论如何也无法设想,探索鬼界会重要得使海棠牺牲她自己,来换取他的参加。当然不是这样,他想,当然不是。
极不可解释的是,从那天晚上的热吻起,一直到今天晚上,在风声呼号之中,他才突然想起了黄绢。或许是由於这时紧密的、刺耳的风声,和那次他和黄绢在一起时的大风雪十分相近。
他绝无意把黄绢和海棠相比,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却隐隐觉得,两个美丽的女人,在外型上和处事的方式上尽管大不相同,但是她们内心深处的愿望,却大有相似之处。这两个美人儿,都有著同样的愿望──向上攀爬!她们心目中的最高目的地,似乎是没有止境的,高了还要再高,高了还要再高。
这或许是许多人的共同心态,可是那麽美丽能干的美女,为甚麽也一样呢?而且,为甚麽两个人,都成为他生命之中这麽重要的人?
原振侠苦笑著,他的问题,当然不会有任何答案。他又想到了黄绢和海棠之间,另一个共同的地方──尽管他们已突破了男女之间最後的界限,可是他们相互之间,谁也没有提及一个「爱」字。
那又是为甚麽?他们之间,只是异性身体上的吸引,一种原始的吸引?还是海棠真的是为了要他踏上这个神秘的旅程,才这样做的?
强风掠过头罩,发出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夜已深了,刚才有一大群飞蛾,扑扑地飞了过去,这时除了风声之外,甚麽别的声音也没有。
原振侠的心中的确有著许多疑问,可是这些疑问,除非他肯定海棠和他的关系,只是利用的关系,不然,疑问全是不成立的。他不愿意承认那些,但是那些疑问,却又隐隐约约,横亘在他的心中,这真是一个难以令人打破的闷局。
空气仍是那样潮湿厚重,尤其身上厚厚的棉布衣,使得一身的汗无从蒸发,更是出奇地不舒服。原振侠叹了一声──已经过去六天了,至多再有四天,非要回程不可,不然,就将永远葬身在这个蛮荒的崇岭之中,没有人能找到他!
原振侠虽然思潮起伏,但由於日间的行动,几乎每一秒钟都系生死於一线,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形成极大的负担,所以想著想著,他也就沉沉睡著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来,眼前又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在他睡著的时候,可能下过细雨,这时,也分不清眼前的一片浑蒙是细雨还是浓雾。在头罩眼睛部分处,有一些东西紧贴著玻璃在蠕动著──这种情形,他也已经习惯了,虽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的时候,他和海棠都不由自主,发出尖锐的、充满了恐惧的尖叫声。
那是两天前的事,他们早上醒来,都觉得眼罩上有东西在蠕动,自然伸手将蠕动的东西抹去。那种东西似乎有著相当大的吸力,要很用力才能将之抹去。然後,他们看到他们身上的厚棉衣,突然变了颜色,变成了五彩绚丽,在愕然之中,再一细看,他们便不由自主,同时惊叫了起来。
他们的身上爬满了旱蚂蝗──一种专吸动物鲜血的环节纲蛭类生物,无头无脸,整个身子就是滑潺潺的一条软体。在它的腹际,有著无数的吸盘,只要一贴上动物的皮肤,就会用自己的身体,尽量吮吸动物的血液,直到身体膨胀到十倍以上为止。
那时,在他们身上的山蛭,每条至少有十公分长。当然,由於厚棉衣的阻隔,未曾使它们吸到血,可是身上爬满了那麽丑恶的生物,那种令人遍体生寒而起疙瘩的感觉,也是难受之极。
那种旱蚂蝗扭动的软体,有著极绚丽的色彩。人体的气味将它们引来,而它们又吸不到血,所以扭动得特别可怕。原振侠当时估计过,如果他们不是由头到脚,都有著严密的保护的话,那麽多山蛭,在一小时之内,就可以把他们的血吸乾,使他们变成两具人乾!
这时,因为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原振侠并不害怕,只是用力拨去了玻璃上的山蛭──那又是另外一种,身体更大,而且是有著黑白花纹的,身上当然也全爬满了。
他看到海棠也醒了,正在解开固定他们身子的皮带,然後,身子在崖上擦著,尽可能将身上的旱蚂蝗擦掉。原振侠向海棠作了一个手势,两人一起缓缓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们吸进去的,绝不是甚麽山间清新的空气,而是闷热的、带著难以形容的腥味的空气,像是置身於无数腐烂了的鱼中一样。然後,他们又各自进食──把有著长尖嘴的牙膏管的尖嘴含在口中,挤一点「牙膏」进口。
在「进食」完毕之後,海棠的身子向原振侠靠了一靠,表示了她女性的温柔和关怀。原振侠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是早上七时。他手腕上也戴著指南针,他们要一直向西北方向行进。
当他再吸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他们存身了一夜的地方之际,他说道∶「希望今天可以看到¨¨¨传说之中,到「缺口的天哨」去必须经过的山峰。」
六天了,他们只是向著同一个方向前进。大祭师提及的,在传说中说是必经的一些山峰,形状都十分特出,他们一座也未曾见到。
海棠轻轻「嗯」了一声,原振侠也用头罩靠近了她的头罩一下──他们只好用这种怪异的动作,来替代正常的拥抱和亲吻。
然後,原振侠抓起了一股山藤,用力地拉了一下。在他用力拉动那股山藤之际,把附在山藤上的几条蛇,震得向下跌了下来。原振侠看准了前面一个稍可立足处,荡了出去。
三小时之後,他们到了这个山峰的顶上,峰顶上的空气似乎清新些。当他们在一片灰蒙蒙之中向前望去之际,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看到了一座十分奇特的山峰。他们所能看到的,事实上只是那个山峰的上半部,以致整个山峰看起来,像是浮在灰色的海洋之上一样──「灰色的海洋」,就是厚厚的云层。
而他们也立即知道,能够看到这座山峰的上半部,也需要好运气才行,因为若是山峰上的云层再压低一些,他们就只能看到山峰的一截,也就看不出它的奇特之处了。又或者,云层更浓一点,将整个山峰遮住了,他们自然更是甚麽也看不到了。
是的,那山峰最奇特之处,就是它的顶部。看它的下面,和其他的山峰并没有不同之处,但是它的顶部却可以看到,有一个明显的、由许多小山峰以向中心倾斜的形态所形成的一个缺口──所有的小山峰,看来都有著十分尖峭的顶尖,所以那情形和一般火山的火山口又不同。真要形容的话,似乎没有一座山峰可以比拟,那形状,就像是一苹放大了亿万倍的一种海洋生物「藤壶」一样。
不过这样举例也没有用,「藤壶」并不常见,有很多人不知那是甚麽形状。总之,这时他们可以看到的,就是一个由许多小山峰围拱著的一个大山峰,情形正和传说中「缺口的天哨」一样!
原振侠和海棠在惊呼了一声之後,伸手指向前面,不约而同一起叫了起来∶「缺口的天哨!」
然後,他们两人一起急速地喘著气,透过玻璃罩互望著,互相用眼色询问著。两人心中所想到的问题是同样的∶真是「缺口的天哨」?
原振侠首先开口∶「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为甚麽我们一直没有见到指路的那些山峰?」
海棠并没有用言语回答,只是伸手向前一指,原振侠向前看去,呆了一呆。就这两句话工夫,刚才就在眼前的那座山峰不见了,深灰色的浓雾,已经将它完全遮住了。
原振侠「啊」地一声──刚才能看到那座山峰,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那些指路的山峰,当然他们全都已经经过,只不过因为云雾的浓密,所以看不到而已。
这使得他们更确定,前面的那座山峰,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看起来,至多两天,他们就可以到达了!当他们同时想到这一点时,他们笨拙地拥在一起。
山顶上有足够的平地,可供他们相拥著转动身子,甚至跳跃著,可是他们仍然不敢除下头罩,来作一阵短暂的亲热。虽然山顶上看来甚麽也没有,可是谁知道,在这种不可测的环境之中会发生甚麽事,在他们身边的那一个草丛之中,就可能隐藏著不知多少死亡的危机。只要被来去如电的不知名毒虫咬上一口,他们就可能永远也离不开这个山顶了。原振侠一直感到,甚麽「鬼界」,这种蛮荒的虫蚁世界,根本就是鬼界!
眼看传说中的目的地已不再虚无飘渺,而是不久之後就可以到达,他们心境自然也极度愉快,精神更为之大振。原振侠又校定了一下方向,和海棠手拉著手,在不大的山顶上,来回走动了几步。在这种地方,能有一小幅平地,可以走上几步,也是十分难得的享受了。
海棠一直望著西北方,道∶「「缺口的天哨」在,鬼界也一定是有的!」
原振侠皱了皱眉(当然没有人可以看得到)∶「一个地名,和一个几乎连设想也不能的¨¨¨名称,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海棠的声音有点激动∶「有人曾在那里获得过超特的力量!」
原振侠自然无意泼冷水,可是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这时自然而然便提了出来∶「超异的力量,也只存在於传说之中!」
原振侠在说了这句话之後,像是感到海棠的身子略微震动了一下。但是由於身上的保护衣太臃肿,他不能太肯定,不过海棠却并没有回答。
原振侠又道∶「若是真能从一个被称为「鬼界」的地方得到特异的力量,大祭师应该有信心,他自己为甚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