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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提醒她:“可是他说听到你和另一个人……相当苍老的声音在对话……”
施哲淡淡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容中有无言的悲哀:“我到海边去,是答应参加一个慈善演出,担任一个单人剧,需要一个人演几个不同角色,我正在排练……”
原振侠“啊”地一声:“一定是施小姐的演技十分出色,才使他误会了……”
施哲坐下,原振侠指了指一堆酒瓶,她也随手指了其中的一种酒。
她把酒杯放在手中,缓缓转着:“接下来的发展很自然,他讶异地问我,我据实回答,他哑然失笑。我们都很享受和对方的相遇,他坦然告诉我,他正失恋,我一见面就喜欢他,自然想尽女性的本分,把他从痛苦的陷阱中拉出来……”
原振侠用心听着。施哲说得十分直接,也十分坦白,原振侠极欣赏这种说话的方式,他呷了一口酒:“你一定毫无困难地,可以达到目的……”
施哲垂下眼睑,长睫毛闪动。原振侠望向手中的酒杯,有点不忍心去盯着她看,因为那种情景,有点像施哲的努力,未曾成功……
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极伤自尊心的事!
当原振侠的视线,集中在手上的酒杯中时,借着酒杯的反映,可以约略看到在一边的施哲的行动。施哲坐着不动,原振侠看到,她抬起头来,发现原振侠并没有望向她,她就向四面看着。
杯身的反映不是很清楚,施哲只是四周看着,动作的幅度极少,本来也不容易看清楚。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实在太大,眼中又有着异样的光采,在杯身的反映中,显得十分夺目。所以,她那种游目四顾的情形,也看得十分清楚。
原振侠一见,就呆了一呆。
原振侠立时想到:她正在寻找着什么……施哲会在他的住所,寻找什么呢?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她根本是个陌生人!
接着,原振侠看到,施哲的眼光,停在那具显微镜上。而且立即收了回来,像是她已找到了她所要搜寻的东西了。
多年来异常生活的经验,使原振侠有十分敏锐的观察力。即使是在酒杯的反映中,看到一些小动作,他也可以明白发生了甚么事。
而在这时候,刘博士的警告,起了作用……本来他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对施哲起疑。可是这时,他心中充满了疑惑,放下酒杯,几乎忍不住要大声喝问:“你在寻找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可是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看到施哲的大眼睛中,泪花乱转。随着她眼睛的眨动,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晶莹明澈,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那是极动人的情景,看了之后,使人真正觉得,把眼泪和珍珠联在一起的人是天才。也使人相起鲛人的神话……长发而美艳的鲛人,一面梳着头,一面神伤,眼泪落下,化成珍珠。
原振侠不忍心再发出任何责问,但那绝不表示他心中不再起疑。
看来,施哲的伤心是突如其来的……这就更令人起疑,她看到了什么,才忽然伤心?
原振侠不由自主,也向显微镜那里看去。那一角,绝无异状,也没有什么看了令人伤心落泪的东西。
原振侠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口询问,就听得施哲幽幽地叹了一声:“对不起,忽然之间,我想起了量中,觉得太难过……”
原振侠转回头去,施哲已抹干了眼泪,可是悲切的神情更深。
原振侠喝了一口酒,心中在想: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之后,才想到了刘量中的。可是那显微镜……他一面想,一面随口问:“你到本市多久了?为什么那次聚会,没见到你?”
施哲垂着头,她的柔发偏向一边,露出雪白的一截颈子:“在机场,打电话给他,才……知道已发生了不幸,真……不知该如何才好。”
原振侠又问道:“刘量中曾向你提及过我?”
施哲点头:“他说过,他崇拜你,超过他的父亲。他似乎预知,有不幸的事将发生在他身上……”
原振侠一扬眉:“请说得明白一些。”
施哲侧头想了一想:“没有什么具体的例子。只是有一次,他说起,如果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巨大的变化,而……到了最困难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帮助。”
她的话,听起来很合理,无可怀疑。可是原振侠听了,却感到说不出来的不是味道,但是又绝对无法指出,不合理在什么地方。
他只好道:“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施哲呆了半晌,在那片刻之中,她神情惘然,甚至在她美丽的双眼中,找不到视线的焦点。然后,她再叹了一声:“我要人知道我和量中……我们是真正相爱的。虽然听来没有可能,但……爱情常在不可能的情形之下发生。”
这句话,令得原振侠大有同感,挥着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由于他对那句话神驰,多半也现出了惘然的神情。这时,他看到施哲的目光游移,可是又在那具显微镜上,停留了片刻。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原振侠还想再问什么,施哲又道:“要是我早到,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阻止惨剧的发生?”
原振侠没有回答……施哲已不像是在问别人,而像是自己问自己。
“如果怎么样,会不会怎么样”这种模式的问题,永不会有确实的答案。因为没有发生的事,就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样的!
可是,施哲的话,听来又不像是空泛的追悔,倒像是她真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原振侠望着她,觉得这个美丽的女郎,神秘如谜……事实上,一直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神秘如谜!
施哲站了起来,动作缓慢:“对不起,打扰你了,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她看来准备告辞……这又令原振侠有点意外。但是当她伸出手时,原振侠还是握了一下,只觉得她的手其冷如冰。直到这时,原振侠才明白了,施哲令他感到神秘如谜的一个原因!
从施哲一出现,甚至施哲还只是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有了那种怪异的感觉……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突然转过身来,施哲几乎撞在他身上的原因。
冷!一种极寒冷的感觉,像是施哲的体温是零度,会向外冒寒气!
施哲的冰冷体温好象会扩散。
以他和施哲之间的相识程度,握手,自然只是轻轻地一握,立时松开。可是,一剎那间和施哲手部的接触,却更令他肯定了这一点。
然而,那又全然不可思议。人的体温,怎可能是冰点呢?原振侠一时之间,怔怔地望着施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施哲有点凄然地一笑:“我……的手很冷?”
原振侠由衷道:“简直像冰!”
施哲吸了一口气:“让我用热水去洗一洗,洗手间……”
原振侠忙向一扇门指了一指。施哲向前走去,经过那个放着显微镜的小桌子,像是脚步不稳,略侧了一侧,伸手扶向小桌子。
原振侠那时,并没有直接看着她……当女性要上洗手间时,有教养的男性,都不会盯着去看。原振侠又举杯喝酒,他又是在杯身的反映中,看到施哲的行动。
他看到的情形,令他几乎失声惊呼!
施哲伸手向小桌,把在桌面上显微镜旁的一件东西,迅速拈起,移手向前,继续向前若无其事地走去。
她拿走的,就是那片本身看来怪异莫名的薄金属片!原振侠张大了口,勉强把惊呼声忍了下来。
剎那之间,他心中疑问之多,几乎令他窒息!
施哲走进了洗手间之后,他才能呼出一口气来。由于疑问太多,他不由自主,失常地、毫无意义地挥着手,不知该如何才好。
那金属薄片,本来已经够神秘的了,想起突然在失事车子中,得到它的情形,原振侠仍不禁骇然。当时,好象,好象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触摸他,而刚才,施哲的手,也是冰冷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他曾仔细观察过那小薄片,不得要领。他也绝不知道,施哲为什么要用那么鬼祟的手段,把那小薄片偷走。
他至少有两点可以肯定:
第一、施哲为了这小薄片而来。第二、她知道这小薄片是甚么东西,不然,不会下手去偷。
施哲在浴室中,原振侠也几乎可以肯定,她绝不是在“用热水洗手”,不知在干什么。这个美丽的女郎,看来比神秘更神秘!
原振侠不知道有多少问题,要责问施哲。可是当一个年轻美丽的女郎在浴室中,关着门,礼貌上总不能拍门请她快一点出来,只好等她自己出来。
原振侠感到手心在冒汗,他用力擦了一下手,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原振侠在此际,有一个十分奇妙的预感。或许是由于他心中疑问太多,他感到,自己如果不小心,所有的疑问,会得不到答案,因为施哲可能会用意想不到的方法逃走,逃避他的责问。
所以,他去开门的时候,视线仍然不离开浴室的门,以免施哲突然逃走。
他打开了门,门外是神情显得相当怪异的玛仙。
原振侠“啊”地一声……玛仙突然离去,曾惹得他很生气,这时却又突然出现。他闷哼了一声:“超级女巫行事,果然神出鬼没……”
玛仙并不理会原振侠的讥讽,向内张望了一下,神情更有点难以形容的异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心想:当施哲自浴室出来的一剎那,可能会有点尴尬,但他自然也不必向玛仙解释什么。所以他坦然道:“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的……”
玛仙伶牙俐齿,语锋十分尖锐。可是这时,她却一反常态,对原振侠的讽刺,并不反驳,径自走出几步,来到一张椅子前,坐了下来。
更令原振侠不解的是,她坐下之后,转动了一下椅子的方向,使她可以面对浴室的门。
原振侠心中陡然一动,他知道玛仙有极敏锐的感觉力量……巫术的力量。
刚才,一打开门,她就知道有客人在。而如今看她的行动,分明是一下子,就料到了客人是在浴室之中!
更令得原振侠惊讶的是,玛仙面对着浴室门,紧盯着,双眼之中,闪耀着一种异样的神采,灼灼生光,而且神情极其紧张。倒像是浴室门随时会打开,会有一条九头怪龙闯出来!
原振侠连带也感染到了一股紧张,他尽量使自己声音,听来平淡:“施哲,是刘量中……”
他话才说到一半,玛仙陡然一挥手,用听来极威严的声音低喝:“住口……”
原振侠怔了一怔,又看到玛仙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走近去。事情本来已够神秘,玛仙突然出现之后,更加神秘。
他来到玛仙的身边,玛仙陡然站起身,在他的耳边,用极快的语调、极低的声音道:“记得,不论她做了什么,都不要问她……”
原振侠陡然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玛仙这样警告他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立即感到,那做不到,他要问施哲的事太多了!
原振侠还未曾答应,浴室门打开,施哲已走了出来。原振侠首先向她的双手看去,她看来像是才洗了手,双手缓缓挥着。那薄片虽然小,可是这时也决计不在她的手中,而被她藏起来了!
施哲一出来,看到玛仙,也怔了一怔。虽然她那种惊诧,在她脸上只是一闪而过,可是原振侠还是可以十分明显地感觉得到。紧接着,她现出不知如何才好的神情,恰如一个敏感的少女,在如今这种情形下所应有的神情。
玛仙也作了一个适度惊讶的表情,立时望向原振侠,调皮地笑着:“难怪我一进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