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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这是……”
“这是一种防备措施,哈里,不多不少。我想要提出的是一种简单的防范措施。一种忠诚测试。”
足足有一分钟的沉默,直到哈里问邦德究竟打算怎么办。
“我要你,伊丝,找一辆出租车直接去戴高乐机场的苏菲特尔酒店。他们接待的主要是过夜的旅客,开一间房间是不会有困难的。住进去然后等着。我会往那里打电话给你,做进一步的指示。几分钟后,我们必须带着自己的行李分头乘出租车,因此我们不能都在一个地方下火车。伊丝从这里下车,因为你的行李最多。我从中间下车,那么哈里只能最后一个走,找到尽可能靠前面的车门。如果在等出租车时相遇,我们谁也不能表现出相互认识,你有一个特别的任务,哈里。你要盯住我的背后。要是你不愿意这么做……”
“那么我的背后怎么办?”伊丝问,话里带着使性子的味道。
“你是受过训练的。你会说法语……”
“像当地人一样,我说的是乌拉圭的当地人。”
“这就行。你就在一条路线上来回走几趟。找一个出租车的司机帮助你,巴黎的出租司机知道他们该怎么走,但他们不是世界上最热心的家伙。法国人确实不喜欢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但这并不存在什么个人因素。他们不过是忍受不了外国人,除非你给他世界上最高的小费。你给了,他们会在你的背后讥笑你,但是他们会合作的。明白吗?”
伊丝点点头,但仍然显得不怎么高兴。
“那么我呢?”哈里问。“你真正希望我做的是什么?”
“我告诉过你,是最困难的工作。是人生的检验,哈里。你只需盯住我的背后,跟着我。看是否有其他人盯我的梢。万一你跟丢了,或者有麻烦,我要你直接去里兹大酒店。尽量表现得有身份,然后等待有人呼你。你会接到发给莫里斯·查佩帝尔的传呼,可以吗?附带问一句,你盯梢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百分之六十是挺好,百分之十是运气,还有百分三十是无法胜任。”
“好大的词,无法胜任。”
“不过是讲实话。”
“但你今天会露一手吧?”
哈里耸耸肩。“普莉克希不会喜欢这么干的。”
“普莉克希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坐等,直到我决定去见她。”
哈里和伊丝对他的决定似乎都不理解,但邦德没有解释,几分钟之后他让哈里开始行动。“走到火车的最尽头,然后盯住我,就像我拿着你的几百万美元一样。”
斯普瑞克服从地提着他的小箱子走了。
“你在做游戏。”伊丝表示理解地对他笑了笑。
“是,也不是。”他站起身来,吻了吻她。“你带的是什么证件?”
“我有一个叫格尔·莫施特的证件,纽约一家出版社的编辑,出版医学书籍;还有一个叫玛莎·格瑞兹蒂,华盛顿特区雪莱、伯德、斯特瑞彻尔法律事务所的秘书。他们都是确有其人。是中央情报局的法律机构,而且很有声望。”
“是吗?有人知道他们是情报局的吗?”
“没有。”
“好的。把你的行李集中起来。你真的能行?”
“我去找一个搬运工。”
“是啊,为什么不?照顾好你自己。”他看了看她的三只箱子。“计划有一点要改变。”
“什么?”
“你不要去戴高乐机场的苏菲特尔酒店。去在奥尔里的那个。你仍然可以要到一个房间。没有问题的。告诉司机去戴高乐机场,等车开出之后,让他去兜圈子。多给他钱。别弄得挺神秘。就告诉他你在逃避一个固执的情人。他们爱听这些,巴黎的出租车司机们,喜欢这种故事和钱……”
“如果他也像柏林的司机一样怎么办?”
“绝对不可能。你可以在北方车站碰一下运气。这里是按先来后到提供服务的,所以不可能有人强迫你坐进一辆指定的出租车。花些时间。让他实实在在地兜些圈子,然后去奥尔里。当事情明朗之后,我会给玛莎·格瑞兹蒂打电话。”
“你实际上是想干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抬了抬一边的眉毛,给了她一个简短的临别的吻。“我认为我们至少还能够得到不止一个晚上,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过夜。天知道在我们和普莉克希联系之后,还能在什么地方睡觉。”
伊丝显出极其兴奋的神情。
在欧洲所有的火车站中,邦德最喜欢的就是北方车站。这个地方对于他有着特殊的记忆。同时在可以步行的距离内,有一个他最钟情的巴黎餐馆——“北方终点站”。
各个大火车站的周围都有一些餐馆酒吧,但那种地方一般是不应该光顾的。那里的顾客通常是一些火车站的过往旅客。那种地方往往是不尽人意的,好一些的,服务显得敷衍塞责;差的,则饭菜都是粗制滥造,只能果腹而已。幸好正对着北方车站有这个“北方终点站”,它是一个极负盛名的例外。它的服务无懈可击,这里的食物吸引着那些从法国首都巴黎路过,以及进出火车站的老饕们。
邦德,为此也就没有加入等候出租车的行列。而是冒险从车站穿过马路。巴黎的天气也让人高兴,秋天的太阳比往年这个时候显得更加温暖。
他热爱巴黎,曾在这里度过不少时光;他像熟悉伦敦一样熟悉巴黎。夏天有太多的游客,他喜欢早春或现在这种季节。“巴黎的秋天”,他总是想,那应该是一首流行歌曲的名字。而他最喜欢的是四月。
“北方终点站”里顾客盈门,有一张靠人行道的桌子刚刚空出来,一个伶俐的、围着白围裙的服务员,以他击剑教练般的灵巧步伐穿过人群,带领邦德走到桌子旁,为他拉开了椅子,把菜单放在桌子上,然后问他要喝什么。所有的动作极其流畅,给他的顾客以宾至如归的感觉。
邦德要了马提尼,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提详细的要求。“北方终点站”是可以信任的,肯定能供应邦德认为是正宗的马提尼——不是很多专家都能学到的那种独特的鸡尾酒的调酒艺术。
坐在人行道边的桌子旁,邦德可以对车站的正面一览无余。在他研究莱谱的时候仍可以用余光扫视,看看哈里·斯普瑞克是否在尽他的职责。如果他对于那个人的认识是正确的,那么他就是个专家。但是现在邦德与那个人的较量仍然胜负末定。说实在的,这一整套游戏就是要在谋略上胜过斯普瑞克一筹,这个人在间谍活动和恐怖活动这一行是一流的好手。而上述两种活动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除此之外,他实在是个一文不值的人物。
这不是唯一的理由使邦德那么快地离开了车站,去找一个既可以吃饭又可以观察的地方。虽然有斯普瑞克负责盯住他的背后,但詹姆斯·邦德也要看好他自己的背后。 他对于损失惨重的卡鲍尔情报网每一个成员的不信任,在他登上了东…西快车之后已经增长了两倍,多年的训练和直觉告诉他,他只能信任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他吃了一盘用大蒜和黄油烧的多汁的蜗牛,接下来是一块烤得中等程度的牛排配上了葱丝土豆和混合沙拉。他喝了一小杯家酿红葡萄酒。在“北方终点站”没有必要叫一些比家酿红葡萄酒更贵的饮料,这里的葡萄酒和菜单上的任何东西一样的地道,除非你是要尝试一种真正的烹调,或者是为了讨好一位客户或者一位年轻女士。吃完了饭,他靠在椅子背上咂他的咖啡,欣赏着街对面正在上演的一出闹剧。
开始,哈里被完全抛到了一边,这时邦德正在用餐。哈里出来以后,站在拥挤的等候出租车的行列里。伊丝和一个搬运工随后很快也出来了,这对哈里发现邦德不在那里,显然可以推测到,他要么已经离开了,要么还逗留在车站大厅。
他从队伍中出来,表现出与当时在柏林泰格尔机场大厅外面同样的烦躁不安。他等到伊丝坐上出租车离开之后,在那儿站了足够长的时间,确定没有人跟踪她,也没有车辆从停车场启动去尾随她。而且曾排在她后面的两个老年妇女也坐车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最后,哈里又一次消失在车站里面。在这之前,邦德一面观察着排队的行列和徘徊在附近的人,一面在他吃完饭之前早早地把帐单要来了,以备万一他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没有多久,他确实发现了至少两个盯梢的。一个坐在一辆小型蓝色面包车里,就停在一列出租车的后面;而另一个离开了等车的队伍,好像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坐出租车了。
那是个矮个子男人,他的穿着和走路像一个二流的马仔:花呢的裤子和一件夹克衫,罩在米色的圆领毛衣的外边。头上戴一顶小格子的帽子;就是这身装束,他也表现出一种随时可以在人群中消失的能力。这是一种职业盯梢人所热爱的艺术:这种人可以立刻出现,而且很容易被认识的人所找到,而不相干的人则不会看他第二眼;他可以很快消失在人群里,并且完全溶入背景中。
那个马仔离开队伍15分钟后,邦德正在琢磨他时,他又出现了,在哈里从车站出来后的几秒钟也跟了出来,而哈里看上去有些茫然。这一次,马仔拿着一个廉价的小旅行箱,然后直接站在哈里的身后等车。
因此,邦德决定,哈里几乎可以肯定是直接去里兹大酒店,等候给莫里斯·查佩帝尔的消息,马仔将会在他身后捉迷藏,成为他的“影子”。
他留下适当的钱,饭钱加上小费,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咖啡,他随时可以走了。
在车站前面,长长的队伍在一点点地移动。当哈里的前面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邦德开始行动,引来服务员的注意,然后指指桌面。
在他这一边的马路上有很多空出租车路过,在哈里还没有排到之前他截住了一辆。
“不要熄火,就像有故障不能开出去一样。”他用带巴黎口音的法语说,并递给司机一张大面额的钞票。“警察,”他又加了一句,“便衣,不是当地的。”
司机看上去并没有被打动。“要我干什么呢?随时都可能有个穿制服的过来,让我走开或者更糟。”很显然,司机认为邦德与其说是个雷子——警察,不如说更像个骗子。
“让我去对付任何向这个方向来的穿制服的,只按我说的做。这是国家大事。”
“当然。”司机盯住正前方。他甚至没办法看一看那张钞票是多少钱。
这时哈里坐进了一辆出租车,而那个马仔又一次悄悄地从队伍中溜了出来,一路小跑,上了那辆等候的小型蓝色面包车。面包车开出来,隔了两辆车跟在出租车的后面。
“你看见那辆蓝色面包车?”邦德急促地说。“跟着它。别太近了,但也别跟丢了。你要是把事情办砸了,明天早晨你就没有开车的执照了。”
“看好吧,我保证。”司机把这当成了极大的讽刺。
“就这么干!”
司机点点头,嘴里嘟囔着一句骂人的话,诅咒所有的警察和违法者。巴黎的出租司机讨厌警察就像讨厌外国人一样甚,他们对违法的人无所谓。
他们现在融入了长长的、没有尽头的巴黎主要大街上的车流之中。毫无疑问,哈里是在直奔里兹大酒店。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蓝色面包车是在盯他的梢。
因此邦德有理由相信,或者是对方——无论他们是谁——对哈里·斯普瑞克已经非常了解。或者跟踪他的人就是残存的卡鲍尔雇佣的自由骑士。从这一点上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