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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挣扎著说到这里,身子剧烈地发起抖来,双眼睁得极大,望著我们,样子可怕之极。
我看各人的神情也都骇然,我也感到了一股寒意 牛顿所述的这种情景,确实太可怕了。
大家都不出声,牛顿的身子,抖得剧烈,也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牛顿才道︰“我不知我呆了多久,我想避开阿佳的那种目光,可是我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然后,我觉得有重物压到了我的身上,我全身震动,那……压在我身上的,竟是阿佳……的……身子,她的双手还能动,像是想抓住甚么,终于双手紧紧地捏住了拳,捏得指节骨……格格作响……”
他说到这里,面肉抽搐,指著自己的耳朵︰“从那时起,这种……可怕的声响,就一直萦绕在我的身边,白天黑夜,清醒或睡眠,一直在……一直在……就是现在,它也一直在我的耳际格格格地响,格格格地响……”
他声嘶力竭的说著,双手突然掩住了耳朵,霍然站了起来,先是团团乱转,接著,奔到墙前,把头一下又一下地向墙上撞去,情状骇人之至。
普索利叫道︰“卫!”
他知道,牛顿的身形虽然瘦削,但是如今处在这样的疯狂状态之中,也会力大无比,那就只有我才可以制服得了他。
我应声而起,一个箭步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一掌就向他头顶之上,拍了下去。
人体的头顶之上,有一个人身穴道的总汇,称作“百会穴”,这种穴道是人身的一大要害,是致命的所在。但凡事都有一正一反,致命的穴道,也可以救命,失心疯到了严重的地步时,也只有刺激这致命的穴道,才可以令情形有所改善。
自然,这一击的力道,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然,一掌下去,人没有救转,反到一命鸣呼了。
只听得“拍”地一声响,牛顿的身子,本来在逐渐蜷缩 这是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形下的自然反应。经我一拍之后,他的身子陡然向上一挺,双眼仍然睁得极大,可是,神情渐渐由痛苦变为不可置信,接著,他眨著眼,放下掩耳的双手,喉核上下急速移动,说不出话来。
我向他微笑︰“可是那纠缠了你三十年之久的格格声,已不再存在了?”
牛顿喜极而位,泪如泉涌,连连点头,口中发出鸣咽之声,过了好一会,才说出了一个“是”字来。
普索利冷笑︰“谁叫你请我们来,却躲起来不见人,不然,可以少受几天罪。”
牛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吁了一口气,再吸气,这才道︰“我绝未曾想到卫先生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唉,要是方琴不来,我说了我的事,你们也不会相信!”
他一面说,一面侧著头,作仔细倾听之状,看他的情形,是生怕那格格声又回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你因为刺激过度,才会一直产生这种幻觉,那是神经错乱的一种,现在霍然而愈,不会再有了。”
牛顿又向我鞠躬,又向我拱手,口中连连称谢,普索利道︰“你说下去啊!”
牛顿道︰“当时的情形,真是可怕之极,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可是阿佳却在刹那之间,身首异处,人头落地了,她的双眼仍然睁得极大,眼中的怨恨仍未消失。我知道她一定误会是我杀了她,一切和刚才的戏言又相配合,我想分辩,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全身僵硬,一直到天亮,才稍稍能移动一下身子,挣扎著站了起来。”
我又问了一句︰“那时,你手中还是握住了那柄刀?”
牛顿道︰“是的,我的手指也僵硬了,要用另一只手扳开握住刀的手指,刀才落地。”
我道︰“那柄刀呢?我可不可以看一看?”
牛顿道︰“不在了,甚么都不在了!”
几个人一起追问︰“甚么意思?”
牛顿喘了几下︰“等到我神智渐渐恢复之后,我才意识到可怕之极的事已发生了。阿佳竟然就这样死于非命,而我的处境,大是不妙,庄院中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人家一定会以为我是杀了她的。根本上,我也可以感到,连阿佳也以为把她的头砍下来的人是我,我固然对阿佳的死伤心,但也要为自己设想一下。”
他这样说,当时他会怎样做,便再也明白不过了。
其中一个人怒道︰“你若是毁尸灭迹,就会让真凶永远逍遥法外。”
秃顶中年人更不客气︰“如果真有真凶的话。”
那是直指杀人的根本就是牛顿了!
牛顿张大了口,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过了一会,才总算听清楚了他说的话︰“我……连我也没有看清是谁杀人,旁人……会怎么想?我没有别的路可走,阿佳说她到这里来,并没有任何人知晓,所以我……等到了天黑,就放了一把火……那火……烧了两天两夜,甚么也没有剩下,阿佳的尸体也化为灰烬了。那柄刀……那柄刀自然也没有了。”
大家都不出声,显然是一时之间,难以判断牛顿的行为是对是错,若照正确的方法,他自然应该报警调查,但正如他所顾虑的,报了警之后,他的嫌疑最大,被判罪名成立的可能,超过九成。
普索利先开口︰“就是因为你心中有鬼,所以你一收到方琴的信,立刻就躲起来了。”
牛顿大声道︰“不是,就是因为我心中没有鬼,所以我在收到了方琴的信之后,另外有想法。”
普索利“哦”地一声︰“倒要洗耳恭听。”
牛顿道︰“阿佳死得极惨这件事,由于那把火一烧,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杀手。”
各人都“啊”地一声 如果事情真如牛顿所述,阿佳不是他杀的,那么,他在收到了方琴的信之后,有这样的反应,是自然而然的事。
他的想法是︰凶手杀了人,还不甘休,又编了这样的一个故事,目的是想令他恐惧、害怕,说不定还要向他勒索。
普索利立即道︰“你以为这封信是……那个……凶手写的?”
牛顿点了点头︰“是,我是那样想的,我又惊又怒,展开了调查,很快就查到了方琴护士长。而且,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她的一切行动,希望可以从她那里找出凶手来。”
秃顶中年人叫了起来︰“三十年不断?”
牛顿道︰“三十年不断,监视者水准很高,方琴女士一直不知道她的生活,受著严密的监视。”
秃顶中年人又叫︰“太可怕了!”
牛顿道︰“若是经历过阿佳惨死的情状,世上已没有甚么更可怕的事了。”
各人都不出声,监视他人达三十年之久,当然不是甚么高尚的行为,但如果目的是想找出凶手来,那似乎也无可厚非。
牛顿又道︰“我分析每一个和她有交往的人,她的生活很简单,接触的人也不多,但没有一个有嫌疑。我想,那凶手一定是一个极其狡猾的人,我要和他比耐性,于是,我一年一年地等待著凶手的出现,但到了今年,三十年过去了,我终于放弃,我相信了她信中所说的一切。我请普索利爵士特邀各位前来,是因为我……需要帮助。”
秃顶中年人道︰“你是怕三十年时间一到,报仇者就会出现吧!”
牛顿并不讳言︰“是的,既然相信了方琴信中所写的是事实,就要相信报仇的事会发生。我是冤枉的,不应被当作报仇的对象。”
一时之间,各人都不出声,普索利道︰“你似乎弄错了一点,我们都是灵学家,我们可以从灵学的观点上,肯定生命形式之中,真有灵魂转世这回事,也有记得前世事的例子。至于婴儿一出世,就会说话的记载,也不是绝无仅有。但我们不是护卫员,无法保护你不被人伤害。”
另一个接著道︰“我们也不是大侦探,无法帮你找出当年的真凶来。”
牛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向我望来,目光且停在我的身上︰“各位或许不是,但卫斯理先生是,他一定能帮助我找出凶手,我……不止一遍的详读他记述的经历。”
我皱著眉 我一直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一种偶然,但如今牛顿这样说,证明那是他处心积虑安排的必然结果。
我立时向普索利望去,普索利已叫了起来︰“好哇!你向我提起卫君的名字时,好像是随便提起的,原来你早有预谋。”
牛顿苦笑︰“我知道极难请到他,只有通过你和他的交情才能成事……我想,卫君,这是你兴趣范围内的事,你不会见怪吧!”
我冷冷地道︰“我有没有兴趣,也不能改变你那种老谋深算的事实。”
牛顿语带哭音︰“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我用力挥了挥手,表示我既然来了,也就不必再追究这个问题了。
我问︰“那么多年了,阿佳难道没有亲人关心她的去向下落?”
牛顿道︰“有的,我曾去了解过,阿佳的家在德国的莱比锡,她父母在事情发生后的一个月,才觉察到她的失踪,因为阿佳十分好动,经常离开家很久也不通音讯。但这次太久了,于是他们报警,却全然无法调查出她的行踪来,她没有骗我,她到科西嘉来,全无人知。”
我再问︰“你刚才的叙述十分详尽,你肯定没有遗漏之处?”
牛顿道︰“没有 要是照卫君你的推理,可以找出真凶来,那实在太好了。”
我不理会他的奢望,向各人看了一眼︰“我知道有一个关于利刃的故事,先向大家说一说。”
由于刚才牛顿的叙述,很是引人入胜,而且迷离诡异,令人震慑,所以大家都很希望听我的推测,以解谜团,我却忽然要说故事,各人都有不以为然的神色。
我补充道︰“这个故事,可能 有可能对发生的神秘事件有帮助。”
普索利最支持我,他连声道︰“请说,请说。”
我道︰“在一间古董店内,有一位顾客坚持要购买一柄古剑,那剑极锋利,是店主人自己的珍藏,店主人不愿出让,遂告诉顾客,剑太锋利了,是不祥之物。顾客不信,夺过剑来,想看看究竟有多锋利,拔剑出鞘,店主人过来阻拦,剑锋过处,就把店主人的头切了下来。”
我用最简单的方法,说了这件事,说完之后,大家都不出声。
我又道︰“在那件事发生时,牛顿先生手中一直握著一柄锋利的阿拉伯刀。”
牛顿颤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在不经意的情形下,切下了……阿佳的头?”
我正是这个意思,所以点了点头。
牛顿嘶叫了起来︰“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可能,你这……算是甚么推理!”
我道︰“推理的过程,就是确认各种可能性的过程,你说不可能的理由是甚么?”
牛顿叫道︰“何必要有理由?我不可能切下了一个人头来而不知道的!”
我望向各人,普索利皱著眉;“这个说法,我也认为不能成立。”
我道︰“好,不成立。那么,人头是不会自己掉下来的,一定另外有一个人握著一柄极锋利的刀,何以牛顿却没有看到?”
那秃顶中年人忽然道︰“或许是一个隐形人,用的是一柄隐形刀。”
牛顿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要是有人早躲著,我也觉察不到。事后,我身子僵呆了许久,他要离去,也容易之至。”
我道︰“你的说法若成立,那就是凶手预谋杀人,动机何在?”
牛顿沮丧之至︰“我不知道……我事后调查过……我认为年轻的阿佳,唯一被杀的可能,是她以前的恋人,由于阿佳和我在一起而发狂行凶。”
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