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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朱时俊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此战,匈奴王庭尽灭,数十年内,我大陈北疆将再无边患之忧,诸位统领均居功至伟。”看着面有喜色的众人,语气一沉,继续说道:“虽然匈奴尽灭,但我军此仗损失颇为惨重。出征的二十营,除正洪营直接退回边塞外,其他十九名统领战死十四名,仅在王庭一仗便有十三名统领战死,千夫长、百夫长级的将领不计其数。士卒现今仅剩两千步兵和两万二千骑兵,损失达到十二万。”
虽然损失惨重,但现在再无敌患,众人的表情都比较平静。毕竟自己幸运的活了下来,其他人的死活与自己再无多大关联。
“不过。”朱时俊陡然说道,“狼居胥山还有部份匈奴士兵,虽然被我军歼灭两千余人,但仍有数千之众,此战并未完全结束。”
众人刚才还欣喜的神色顿时不见,均担心这件苦差会降到自己头上。虽然匈奴士兵数量不多,但藏在山林之中,再凭险而守,要想完全剿灭,恐怕不是短时所能完成的。王庭一破,众人的心思早已飞回去了,哪里还愿意再领兵作战,若是不小心丢了性命,当真是天大的不值了。
朱时俊看着众人表情,当然对众人的心思心知肚明。“山上的匈奴人虽然不多,但却凭借险要的地形死守,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一时难以剿灭。所以我和大将军想让大家一起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
朱时俊一边说,一边取出两幅地图,一幅是根据刘虎所述而描绘出的飞鹰峡地形,另一幅则是在王庭大帐搜到的要塞草图。六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罢地图,均猛吸了口气,眉头紧锁,显然对剿灭山上的匈奴残余毫无信心。
“这……恐怕不是短时间可以攻下的。”汪甫业喃喃说道,矿山的要塞是因山势太小,在大火之后留下漏洞,才让神虎营和神豹营侥幸攻克。而地图上所绘的飞鹰峡和飞鹰崖,根本无从下手,就算有矿山要塞那样的情况,也难以得逞。其余几人也纷纷摇头,显然对强攻并不乐观。
赵长河看着众人为难的表情,却没有对众人的表现发怒,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与军师商议后,也觉得若是强攻,恐怕难以攻下,即使勉强攻下来,伤亡也必定非常惨重。”
“不如围困,想那要塞失去补给,定然难以持久。只要假以时日,不用我军进攻,便让其饥寒而死。”潘向宗建议道。
“嗯,我与军师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若要围困,恐怕要耗去数月之时方可见成效。大军不能久驻此地,最好的方法便是留一将率军围困,其余则随大军班师回朝。不知哪位将军愿意自愿担起这个任务呢?”赵长河不怀好意的望着众人说道。
众人均低下了头,王庭之战后,都想着回去论功行赏了,谁还愿意留在这里忍受数月之苦。再说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岂不是冤死了。
赵长河显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认为这么艰巨的任务,需要一名精通谋略,忠勇善战,坚韧不拔之人才能胜任。”
众人听到赵长河此言,不由心中暗骂:一切还不是你说了算,这些只不过是表面的借口而已,说这么多最后还不是指派一个和自己不亲近的人去。心中皆在默念不要选到自己。
赵长河目光焯焯的一个一个的扫视帐下诸将,目光所及,均低头回避,生怕自己被选中。“我和军师一致认为,最适合担挡此任的就是……”赵长河故意拉长着声音,享受的看着众人那紧张的神情。“史达贵将军是这个任务的不二之选!”
赵长河的话仿佛一个惊雷在帐中炸响,六人均露出了惊谔的神情,显然没有料到选中的会是赵长河的亲外甥。据以往赵长河极为护短的作风,这个决定一时均让众人生出自己听错的感觉。
“怎么?莫非你们认为史达贵将军不能担挡此任?”赵长河大声问道。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除了潘宗向和史达贵,其余四人急忙说道:“末将也认为史达贵将军久经沙场,屡屡击败匈奴,实则是最佳的人选!”
潘宗向暗自笑了笑,这些人急于避祸,却不知同时得罪了史达贵和赵长河二人,今后难免会遭致报复。想了想,心中已有决定,恭声说道:“末将认为不妥。”
“哦?有什么不妥?”赵长河奇声说道。
“有三不妥。其一,史将军一直统领骑兵,而此次骑兵却难以发挥作用;其二,神威营乃征北军之支柱,此次随大军一同班师回朝,必可扬我军之声威;其三,神威营经历数场激战,士兵早已疲惫,若是久围不战,难免会生躁动。有此三不妥,故末将认为史将军不宜担任此次任务。”潘宗向朗声说道。
朱时俊听见潘宗向这样说,不禁暗自赞叹。虽然因特殊原因此次必然会是史达贵,但他仍对潘宗向的机智欣赏不已。潘宗向此话一出,若赵长河接受,不仅会让史达贵心生感激,更会让赵长河心生好感。而且史达贵那三不妥,同样也适用于他,即讨了好,又保住了自己。在外人看来,赵长河选中史达贵只不过是故作姿态,哪里知道其中的玄机。
“潘将军此言差矣。”赵长河反驳道:“此次并不需要与匈奴正面作战,用强弩守住峡口便可;虽然神威营损失不小,士兵疲惫,但可以从其他营补充人员到神威营。以满员的神威营再加上两千步兵,只要不犯大错,区区匈奴残兵,能做什么。”
“这……”潘宗向一时语塞,心中却在暗想莫非自己猜错了?赵长河是真的要让史达贵留下来?数个疑问在脑中盘旋,潘宗向一时再猜不透赵长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东营和正南营的两位统领见赵长河否定了潘宗向的意见,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按潘宗向的意思,这个苦差无疑会落到统领步兵营的两人身上。
“大将军英明!”二人齐人说道。
潘宗向还欲再言,他实在不相信赵长河会让史达贵去完成这个苦差。赵长河摆了摆手,断然说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言。史将军留下商议具体事宜,其他人退下吧。”
潘宗向无奈的看了史达贵一眼,随着其余四人出帐而去。
史达贵刚才一直一言不发,待帐中只剩下赵长河、朱时俊与自己三人后,再也忍不住,忿忿的说道:“你还是我舅舅吗?”
赵长河笑而不语,走下来抚着史达贵的背,平静的说道:“我怎么不是你舅舅了?难道我这么多年来对你还不够照顾了?”
“有你这样照顾我的吗?别人开开心心的回去封官受爵,让我在这里喝西北风。”史达贵挣开赵长河的手,愤然的说道。
“唉,看来平时对你太过保护了,真是一点也不长进。你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我会平白无故的把你留在这里吗?”赵长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就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史达贵不为所动,显然心中怒气难消。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你叫我以后怎么放得下心。”赵长河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你就说说为什么让我留下,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史达贵倔强的说道。
“痴儿。”赵长河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匈奴既灭,征北军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虽然我很有可能会升任大将军,但只怕功高震主,只会得到一个虚名而已。权势再大,也不如手握重兵,只要一天军队掌握在我们手里,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我们。而此次征北军将士大损,我现在再趁机将所剩的精锐全部归在你的麾下。凭实力,你所拥有的一万骑兵,均是千锤百炼的百战之兵,足可以抵挡朝廷的十万精兵。如此,我在朝,你在外,谁人敢轻易动我们?况且围困匈奴,耗时日久,你大可以把匈奴残余养起来,即不让他壮大,也不让他灭亡。只要匈奴要塞一天还在,你便可以将这支精锐中的精锐牢牢的握在手中,成为赵家与史家兴旺之本。”
“侄儿明白了,愿听舅舅安排。”史达贵显然想不到赵长河竟有这样的安排,他再笨也明白其中的轻重,当下心中折服,再无怨言。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和军师好好给你安排如何围困匈奴。”赵长河拍着史达贵的肩膀,将了送出帐去。
朱时俊木然立在那里,看着赵长河的背影,眼神中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第二卷 壮士十年归
—第四十七章 … 凯旋而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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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数日的细雨将帝都长安笼罩在一片蒙胧之中。虽已是五月之初,但随雨而来的寒气却充塞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时值正午,如意酒楼里宾朋满坐。连日的雨使得大街上人迹寥寥,但酒楼的生意却更兴旺起来,无所事事的人都汇集在各处酒楼,喝着煮得温热的美酒,驱赶着这恼人的寒气。
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右手支着头,呆呆的看着窗外的细雨,桌上酒杯里的酒早已冷却也犹然不知。
“哎,听说征北军已经打到王庭了。”一个坐在少年左侧的壮汉说道。
“还以为你听到什么消息了,这个现在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了。”左手的中年人说道,一副就你才知道的样子。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打败匈奴。”右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叹道。
“是该打胜了,再不打胜这日子就不好过了。”中年人感触的说道。
“谁说不是,这税可是一天一天的涨。想我以前每天酒食无忧,现在偷空来这里喝二两酒,连下酒菜也不敢叫。”壮汉盯着自己的酒杯,虽然一脸馋样,却迟迟没有动口。
“税再多也难不到你张屠夫吧,在这条街谁不知道你的底细啊?”中年人不信的说道。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唉,想起来就气啊。”张屠夫摇着说道。
“以兄台这样的精壮,为何不投军报国,去杀匈奴人呢?”书生望着张屠夫那精壮的身体,疑惑的问道。这也难怪他会有此问,大陈与匈奴开战十年以来,虽然一直处在上风,但伤亡却远比匈奴惨重,整个大陈的精壮男子几乎为之一空。
“唉,说起这档子事就让我火大。还不是为了不想却受那刀兵之苦,万贯家财全孝敬给了那群天杀的了。”张屠夫压低声音说道。
“兄台这就不对了,国家有难,我大陈男儿自当以死报国。兄台竟然仗富逃避,实为人所不齿。”书生激昂的说道,眼神中顿时多了一分鄙夷。
“这位小哥说得轻巧,那北地的苦寒可是一般人所能受得了的?匈奴人又是这么好对付的?不知道有多少强我百倍的人都一去不回了,我看小哥也只会动动嘴皮子,说得这么好听你怎么不去呢?”张屠夫讥讽的说道。
“谁说我没去,我去过军营报过四次名,只不过每次都嫌我身体太过单薄,不愿收我而已。”书生正色反驳道,相着自己投军无望,不由神色黯然。
“哼。”张屠夫重重哼了一声,一脸不信的表情,低头将鼻子凑到杯子上,贪婪的吸着酒香。
“这仗就要打完了,两位何必争执呢。”中年人连忙打圆场的说道,仔细端详了一下书生,关心的说道:“听口音小兄弟不是京城人吧,莫非是来参加本届科考?”
“正是。小生本是江淮人士。”书生和声答道,脸上露出期盼的神情:“恩科因战事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