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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春秋-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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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重地嗯了口口水,我的新衣,我的首饰,我的美食,我的周游全球,让它们都见鬼去罢。

我什么都不要,我宁愿选择做个江湖骗子的巫女。

我坐上飞机,听着空中小姐解说着救生衣的使用方法。飞机缓慢地在航道上滑行,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机窗之外,再见H国,我的一场繁华梦就此告终了。

我向后靠去,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座位里面。我打算好好地睡一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中国了。

便在此时,我听见有人用优雅的语音对我身边的人说:“我与这位小姐是一起的,请问是否可以与你换一下座位。”

我用力咬紧牙关,不愿睁开眼睛。

是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白云苍狗,百代成烟,我想起一直听到的那首诗: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第三部 赵氏孤儿

第一章 赵家的祖祖辈辈(上)

西周末年,幽王宠幸美女褒姒,致使国家动乱,众叛亲离,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幽王死后,其子平王继位,迁都洛邑。但周室衰微,周天子已经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地位。自此春秋时代开始了。

古怪的开场白,象是历史大片的旁白。

我用两支手捧着下巴,牙疼一样地盯着太婆婆白皙的牙齿。她这么大把年纪了,仍然长着一口贝齿,一个掉的都没有。这大概是和巫女家族每天从不间断的体育锻炼有着莫大的联系。

巫女家的每一个女人,虽然长得美艳可人,却都身轻体健,比男人们还强壮得多。

我的面前放着太婆婆的法宝双鱼盆,熟悉我们巫家的人一定知道这只罪恶的盆子是干什么用的。

太婆婆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从这只盆子里看见过去发生的事情。那绝不是电影或者电视剧,是真真实实曾经在过去的时空中上演过的情节。故事中的人总是与我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

一想到这一点,我便益发感觉到这个盆子的罪恶。如果我不曾有过过去,如果我不曾有过什么前生,如果我只是漂亮老妈和任何一个男人偷情所生,那么一切将会是多么美好啊?

我悠悠地叹了口长气,无奈地注视着盆子里颤抖着的水波。我知道我即将看见又一段故事,然后继续我的灵魂分裂之旅。天啊!这样的生活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晋文公年间,赵叔带的后人赵衰掌握了晋国的大权。他因随晋文公流亡多年,并且娶了晋文公妻子的姐姐为妻,与晋文公有了姻亲关系,特别受到晋文公的信任。

他在晋国本是有妻子的,后来所娶之妻翟氏女便是晋文公妻子的姐姐。她为赵衰生下一子赵盾,虽然她是后娶之妻,却因为身份的原因,而后来居上。赵衰死后,赵盾继承了世子之位。

他尚有三个异母兄弟,赵同、赵括和赵婴齐。

我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哈欠,太婆婆是在上中国历史课吗?说话太没重点了吧?

当然我不可能象电视里那样酷酷地来一句:说重点!只有言情剧里那些没什么家教的纨绔子弟才能这样做,我还是很懂得“尊敬老人”的。

太婆婆重重地敲了我的头一下,“才说了几句你就不耐烦了,自己看吧!”

“为什么是姓赵的?”我忽如其来地问。

太婆婆一怔,显然没有听懂我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是姓王的姓张的姓李的?这三个姓才是中国前三大姓,比姓赵的人多很多啊!”

太婆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但我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要问你自己,为什么总是和姓赵的纠缠不清。”

我叹了口气:“据我所知,历史上还有一个朝代叫宋朝,宋朝的开国皇帝名叫赵匡胤,不知道他是否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婆婆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难道你就是那个著名的京娘?”

我一跃而起,“说不定有一世的我就是她!我看我还是先去恶补一下千里送京娘那出戏,提前做好准备,被送到宋朝的时候也可以成竹在胸。”

我的诡计却一下子就被太婆婆识穿了,她伸出“纤纤”玉手,一把揪住我的辫子,“别想跑,就算你和赵匡胤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你必须先熟悉一下赵家的祖祖辈辈。”

我喟然长叹,我是姓巫的,又不姓赵,赵家的祖祖辈辈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婆婆显然还不放心,手指在我的腰间轻轻一弹,我只觉得全身酥软,不由自由地乖乖坐了下来。她太恶劣了,为了防止我逃走,居然在我身上用了点穴。

这种神秘的武功失传以久,连巫家的女子也并非每个人都懂得。我噘着嘴巴,心不甘情不愿地注视着面前的水盆,天知道赵家的祖祖辈辈到底和我有什么仇,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赵盾并不知道,赵家以后的祸事,全是起源于他的时代。

他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位青年男子,手持腰带哭泣。那男子站在远处的山颠,周围皆是大雾迷茫。他想走到那名男子的身边去,但无论他怎样努力,这条路却永远走不完。有时明明已经与那男子近在咫尺,下一瞬间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使他焦虑不安,如同年幼之时,未曾完成老师所布置的功课,而第二天又会面临着严父的考校。

他便用尽全力向着那个男子走去,走到全身汗如雨下,双脚酸软,却仍然无法到达他的身边。

他又急又怕,大声呼喊:“你是谁?你,是,谁?”

那哭泣的男子慢慢抬起头,投来淡漠的一瞥,赵盾觉得他的目光如同清晨的露水一样让人彻体生凉。只是这凉意却并非是刀剑般犀利,不使人受伤,反而如同炎夏的一缕冷风。

“我叫赵叔带。”年青男子回答,脸上的泪水仍然汩汩而下。

赵盾大惊,赵叔带,那是赵氏的先祖,如果不是有叔带迁晋,也不会有赵家在晋朝的基业。

他连忙跪倒在地,用力叩首:“请先祖赐教。”

赵叔带却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赵氏将亡,赵氏将亡!”

他悚然而惊,再抬头间,面前空空如也,自己却站在万丈的深渊旁边。

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如浆,赵氏将亡,赵氏将亡!?

虽然梦已经做过很多次,每次再做之时他仍然不知那名青年男子是何人,仍然大声询问,而男子也仍然千篇一律地回答着同样的话:赵氏将亡,赵氏将亡。

焦虑不安日复一日地膨胀,赵氏真的要亡了吗?

这个问题使他头痛欲裂,他一向以严苛公正著名,也因而不愿迷信鬼神。他很想找一位解梦的方士来参详一下这个梦,但这样的行为却与他多年以来所树立的形象迥异。他唯有隐忍,且不能将困扰着自己的恶梦告诉赵家的任何一个人。

如此凶兆,他身为赵家的家长,只能独自承担。

窗外传来幼儿嬉戏的声音,他向外张望,看见六岁的儿子赵朔和八岁的幼弟赵婴齐躲在一棵桃花树的后面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天才蒙蒙亮,晨起的婢女四处寻觅,大声呼唤着赵朔的名字:“朔少爷,朔少爷,你在哪里?”

桃树后的赵朔正想回答,却被赵婴齐捂住了嘴。他疑惑地看着婴齐,婴齐脸上露出古灵精怪的笑容,“我们来捉弄她一下吧!”

赵朔有些不愿意,“上一次你捉弄秋晴姐姐,害得我被打了五大板子,为什么每次你捉弄人都是我被罚?”

赵婴齐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是你的小叔叔,是你的长辈,赵家祖训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尊敬长辈。我们两人一起犯了错,当然是你受罚。”

赵朔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不知为何每一次父亲怒发冲冠之时,小叔叔总能轻易地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他蒙昧的心中一直将赵婴齐说的话当做金科玉律。

他是过于单纯质朴的孩子,而婴齐则刚好相反,他永远古灵精怪,谁也不知道他小小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恐怖”的想法。

婢女一路叫着一路向院外行去,待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外,赵婴齐立刻便拉着赵朔从躲着的地方溜出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指了指院中的那口井。

赵朔怔了怔:“干嘛?”

婴齐脸上露出让赵朔毛骨悚然的笑容,“把你的外衣脱下来。”

赵朔不明所以,却仍然依言将外衣脱下交给婴齐。婴齐接过外衣便丢在井中,赵朔大吃一惊,想要阻止,却已不及。

他哭丧着脸道:“这是娘新缝的衣服,你怎么就扔掉了?”

婴齐笑咪咪地道:“怕什么?反正你娘经常给你缝新衣服。”

赵朔并不知道,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新衣,在婴齐的心中却一直是羡慕和嫉妒的对象。婴齐刚出生之时,母亲便死去了,他三岁时,父亲也去世了,因而他并不曾真的明了母亲这个词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他只是下意识地嫉妒着赵朔,因为两人年纪相仿,赵朔却永远有一个慈爱的母亲疼爱他。

也许就是出于这种潜意识里的嫉妒,他一直带着赵朔胡闹,然后看着他受罚。他感觉到,无论他如何,赵盾都不会真的责怪他,反而对自己的亲子十分苛责。

他并不知这是赵盾心中对于已故的本应是大夫人的二夫人所怀有的愧疚之情。赵盾的母亲是后进门的,却因为身份的原因而成为大夫人,虽然两位夫人一直相安无事,甚至是相亲相爱的,但女子于无人处的辛酸与凄苦又有谁能够明了?

或许就是出于这份负疚之情,赵盾向来对这个幼弟宠溺有加。许多时候他都知道婴齐才是始作俑者,但他仍然惩罚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的儿子与婴齐不同,赵朔是将要继承世子之位的人。赵家的世子,必将在朝中举足轻重,甚至影响整个晋国的时局。

婴齐仍然觉得不满足,又强迫赵朔脱下一只鞋放在井边。此时赵朔只穿着一袭白色的内衣,一只脚穿着鞋,又一只脚则只着了袜子。婴齐将赵朔整整齐齐梳理的头发打乱,将后面的许多长发拉到面前,半遮住他的脸,又自井中打上来半桶水。

赵朔好奇地问:“小叔叔,你到底在干嘛?”

婴齐露出暧昧而古怪的笑,拿起半桶水不由分说地泼在赵朔身上。赵朔冷得一机灵,打了两个喷嚏,“小叔叔,我会生病的。”

婴齐笑道:“你不会生病,你从小练武,如果这样就会生病,只能说明你是个笨蛋。你是不是笨蛋?”

赵朔呆了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赵婴齐笑道:“既然你不是笨蛋,你又怎么会生病?”

赵朔默然,他同样不明白是否是笨蛋与是否生病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他一向辩论不过这个小叔叔,他说是就是了。

婴齐将赵朔藏在桃林之中,满面认真地吩咐:“我不叫你,你千万不许出来,我一叫你,你就从林子里跳着出来。记住要跳着出来啊!”

赵朔点了点头,被风一吹,遍体生凉。他冷得直发抖,只望小叔叔的恶作剧快点结束。

婴齐施施然地折回井边,咳嗽了一声,用尽全力大声叫了起来:“春喜姐,春喜姐!”

刚才的婢女急匆匆地从院外跑回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婴齐,在婢女的心里,这位小少爷如同是一个小恶魔一般折磨着每一个人。“婴齐少爷,有什么事吗?”

婴齐满面惊惶,手指着井旁的那只鞋,“你看这是什么?”

春喜的目光落在鞋上,她略有些狐疑,“这好象是朔少爷的鞋,主母才命我缝的。”

婴齐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鞋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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